李家書房。

“快從實招來，你哪來的朋友，到底怎麼回事啊？”一進書房，謝旋就把李培按椅子上審問。

他剛剛把李培單獨進來，當然不是如他所說的來“問問題”的。要說問問題，那也是問李培的個人問題，他特地避開兩個姑娘，就是為了單獨抓李培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這麼激做什麼。”李培推了推眼鏡，“剛沒多久，還沒來得及介紹給你們。”

“剛沒多久？你倆這自然的，跟已經攜手走過金婚，準備一起安晚年了似的。”

李培:“……你這張啊。”

在謝旋的“威”下，李培終于如實代了，他跟這個季若芙明面上說是剛往不久，實際上應該說是剛認識不久。也就是前些日子，他爸爸回了寧城一趟，恰好上了之前提前退伍的老戰友，也就是季若芙的父親，兩個人許多年沒見了，自然要喝喝酒聊聊天。

中年男人麼，酒過三巡，就總忍不住要吹些牛，即便是老干部也很難免俗。這牛一吹上，不自覺地就開始炫耀各自的子。

這個說我兒子在寧大讀書，績好極了，以后必然是一路讀上研究生，留校任教，人尊敬；

那個說我兒小時候跳了兩級，十七歲讀大學，現在念師范，未來是榮的人民教師，社會地位崇高。

兩個中年男人各說各的，說到后來，一拍即合，干脆商量著，反正兩個娃兒都沒對象，那就介紹他們認識唄，金玉，般配。

于是隔天李培就被安排去跟這姑娘單獨約見了，兩個人在外面吃了頓飯。李培為人周到，一向善于跟孩子相，倒追他的孩兒數不勝數，是個見過“世面”的人。

蕭蕭總說，李培這丫，到現在還不談對象，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眼太高了，高得不切實際，照這樣下去可能得孤獨終老斷子絕孫，李培也沒明著反駁。

“所以你這次終于看上了？就這個季小姐。”謝旋問他。

李培就是笑笑，也沒說看上，也沒說沒看上，顧左右而言他:“若芙家跟我們家家庭環境差不多，都是軍人家庭，我們倆的父親又是老戰友，兩家算是有些淵源。若芙本人也上進的，學習、家事、人際關系都打理得不錯，長得也算清秀。結婚麼，不就這麼回事。”

謝旋愣了愣，覺得李培說得也沒什麼病，就是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樣。

“……真沒看出來，你觀念還傳統。”謝旋憋了一會兒，訥訥道，“但你這……不怕耽誤了人家麼。”

他沒好直說——你明顯也沒有多喜歡人家，要真跟人結婚了，不怕耽誤人一輩子麼？

七十年代末就改革開放了，改開之后，這兩年大家的觀念越來越“洋化”，社會整風氣都是日新月異地趨向于越來越開放，談講究“看覺”、“看眼緣”的年輕人現在是前所未有地多。李培平時看著率的，謝旋以為他也會是這樣的人。

李培卻并無顧慮:“‘不傳統’的人那都是還沒想明白，等你要談對象的時候你就懂了，天底下這事兒都一樣。你學了生，知道了你遇到喜歡的人的時候會分泌多胺，那你難道就靠多胺來找結婚對象？結婚哪能是那麼簡單暴的事。結婚是一種經濟考量，沒什麼耽誤不耽誤的，我跟若芙結了婚，自然會敬，視為與我攜手一生的伴。我爸媽就是這樣，互相之間客客氣氣的，這不是很好麼。太熱烈的，等真過上日子，面對柴米油鹽，只會是滋生怨偶的溫床。”

每次跟李培聊深點，這人的專業名詞就一套一套的，謝旋雖然腦子活讀書好，但每每聽李培這麼繞來繞去地說話，還是頭暈得很。

不過這次，核心思想很明白。

謝旋自己是個中人，可他知道，不能用自己的觀念強套在別人上，哪怕是關系再好的朋友。

他沉默了一會兒，拍拍李培的肩:“行，你想明白就行，反正我做兄弟的，只要你不是干些稀里糊涂的混事，我都支持你。”

李培笑了笑沒說話。

謝衛國跟劉曉燕想撮合免免和李培，沒想到鬧了個烏龍，謝旋心想免免臉皮薄，在這怕是會覺得尷尬，干脆讓先回去。

他便也沒和李培多聊，很快就從書房出來了，一出門就看見謝免免板板正正地坐在沙發上，兩并攏，腰板筆直，十分拘束張的樣子。

謝旋沒憋住，“噗嗤”笑了一聲。

謝免免聞聲抬頭，立刻向謝旋投去求助的眼神。

“哎，若芙，等久了吧，麻煩你照顧我妹妹了。”

季若芙搖頭:“應該的，免免子很文靜乖巧，我看了就喜歡。”

其實季若芙也就跟謝旋一般大，比免免大兩歲而已，但大約是免免看上去太乖，總會讓人不由自主拿當孩子。季若芙這語氣，明顯就是把免免當沒長大的小妹妹了。

免免抬起眼觀察了一下局勢，小聲開口道:“哥哥，李培哥哥，若芙姐姐，我有點悶，想出去轉轉。”

李培和季若芙聽了，忙關心了一下免免的狀況。最后還是謝旋擺擺手，知道妹妹是覺得尷尬，給免免解圍道:“讓去吧，我妹妹這些天一直在家悶著，確實該有點戶外活。咱們做題，讓自己去溜達溜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