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祁老師…我不想上數學課……”陸葳掛掉電話，扭頭撲到祁言懷裏嚎啕大哭。在課堂上強忍著沒有掉下來的眼淚，此刻如山洪發一樣泄流不止。

祁言張開雙臂抱，前霎時蔓延開一片滾燙的|意，心也跟著搐，忽然生出無限酸楚。

其實剛才看到陸葳在角落裏哭，心裏就有了預，十有八|九是因為數學課上的事。俗話打人不打臉，一個年人都未必能得了大庭廣眾之下被辱，何況是心智尚不的孩子。

可明明都那麽委屈了，電話裏也不肯跟媽媽。

“妞妞……”祁言輕喚著孩的名，了腦袋，“不哭了啊，今是徐老師不對，他年紀大了脾氣不好，我已經跟他過了，以後不會再那樣了。”

“嗚…我已經很…很努力了…咳咳…我也…嗚嗚…我也不想……”

“會不會…咳…所有老師…嗚…都…都討厭我……”

姑娘哭得直，子發抖，一邊氣一邊咳嗽，裏嗚嗚嗚的講不清話，祁言看著心裏一陣絞痛，大拇指輕地掉臉上淚痕，溫聲：“怎麽會，我就很喜歡你啊，你的作文寫得那麽好，每次我都當範文念給全班同學聽，還有英語老師也很喜歡你，誇你是教過最棒的學生……”

著著，眼底湧上熱乎乎的氣，快速眨了兩下眼睛，角弧度一點點加深。

“可我還是覺得…我好笨啊……”

“妞妞，你一點也不笨，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沒有人生什麽都會的，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祁言忍不住親了親孩的額頭。

陸葳頓時止住泣，睜大了眼睛看著，被淚水洗過的睫上掛著幾滴晶瑩。

殘的餘暉過窗戶灑進來，祁言半邊側臉浸潤在和的線裏，鬢角碎發被染金棕，眼中含著溫笑意，亮瀅瀅的，像瀲灩的琥珀酒。

老師有一點點像媽媽。

突然想媽媽了。

“唔。”陸葳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皮，抱著祁言不撒手。

媽媽不在，抱老師也可以吧？反正，老師和媽媽的關係看起來好的。這麽想。

孩乖巧文靜，連撒都無聲無息，祁言心裏又熱又，濃烈的保護滿到溢出來，不再多言，就這麽安靜地抱著。待夕完全落下，耀眼的芒消失於際，孩臉上的淚痕慢慢幹了，子沒再搐，抬起頭，不舍地放開祁言。

“妞妞，剛才媽媽電話裏了什麽？”祁言又撈回抱住。

陸葳愣了愣，如實回答：“媽媽要加班。”

“那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

夜幕降臨，市區商業街繁華喧鬧，車如流水行人熙攘，街邊高樓閃爍著絢麗的霓虹燈，一縷銀月華鑽破稀疏雲層灑落下來，今農曆十六，滿月。

祁言帶著陸葳去了朋友開的餐廳吃飯，起先姑娘很拘謹，不願讓破費，但畢竟是孩子，溫聲語哄一哄便投了降。吃完飯，又去電玩城，祁言豪擲千金買了大把遊戲幣，抓娃娃、賽車、投籃，一大一瘋了近兩個時。

孩子自然是喜歡玩鬧的，這會兒早已把委屈忘在腦後，跳舞機上扭得很開心。

“啊呀，祁老師，不對不對，是這樣跳的……”

“老了老了，扭不了。”

祁言也算大開眼界，原以為向文靜的姑娘，裏藏著巨大的能量，也會瘋，也會哈哈大笑，也有孩子的，隻是不知道什麽緣故，所有都被抑深埋在心底，以早和懂事來偽裝。

這樣的孩子讓人心疼。

作為老師，不該零距離和學生接，不該偏某個別學生，道理清清楚楚，卻仍是想任一次。從那晚上酒吧遇見陸知喬開始，的生活就徹底多出兩個人，像是冥冥中注定的，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無牽無掛一輕。

玩累了，祁言帶孩子去喝茶，店裏人很多，排了好一會兒才拿到，兩人捧著茶邊喝邊往大廈停車場走。

“祁老師，今謝謝你。”陸葳突然轉過頭來。

“嗯？”

“我很開心。”

姑娘瞇著眼笑，瞳仁好似在發亮，像一對瑩潤剔的黑珍珠。

祁言也笑了，腦袋：“開心就好。”

空曠的停車場回著二人的腳步聲，找到車，陸葳抱著娃娃坐進副駕，祁言替係好安全帶，也上了車，卻並未急著發。咬了一下吸管，狀似不經意地問：“妞妞，過年的時候外公外婆會去你家嗎？”

“我沒有外公外婆……”

“爺爺呢？”

“沒有。”

“其他親戚，比如姨姨？舅舅？”

陸葳搖頭：“從來沒見過。”

“……”

答案有些超出祁言預估的範圍，張了張，珍珠險些沒嚼就咽下去。

“祁老師，你問這個做什麽呀？”姑娘疑地看著。

祁言頓了頓，笑著：“我答應過年的時候幫你媽媽拍照片，擔心家裏有客人不方便。”與其搜腸刮肚編謊，不如講實話，這是正當理由，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與上回提到爸爸不同，陸葳沒有表現出毫失落，眼神反倒亮起來：“拍好看的照片？我們家過年沒有人的，我和媽媽會出去度假，祁老師，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我也想拍~”

人都是的，何況這個年紀的生，青春伊始，更格外注意形象。之前生病那段時間，祁言給看過一本攝影集，裏麵無論風景還是大姐姐都很好看，也想擁有。

祁言沒想到自己一句實話能套出這麽多有用信息，暗歎姑娘真單純，心忍不住暗了一把，故作平靜問：“要你媽媽同意才行吧？”

“我會跟媽媽的！”陸葳信誓旦旦地點頭。

終究是孩子，容易收買。

喝完茶，祁言驅車回家，到區停車時看到旁邊位置停著那輛黑a8，曉得陸知喬回來了，便以幫拿娃娃做借口送陸葳進家門。

客廳的燈溫馨敞亮，卻空無一人，茶幾上擺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是開機狀態，屏幕顯示著rd界麵，旁邊散落著幾個厚厚的文件夾。這時一道人影從臥室出來，三人目匯，撞個正著。

穿一件米線，長袖，領|口鬆開一顆扣子，腰上恣意隨地係著細帶子，擺沿下出半截紙白的，腳上是居家拖鞋。看樣子是剛回來不久，服還沒換。

“媽媽！”陸葳換了鞋子蹦跳過去，獻寶似的舉起螃蟹娃娃，“我抓到的，送給你~”

陸知喬卻是著站在門邊的人，眸裏複雜神一閃而逝，半晌才回過神來，低頭笑著接過娃娃，溫聲誇了句，讓兒去寫作業。

姑娘聽話地回了房間。

四下寂寂，祁言靜靜地站在那裏，默然與陸知喬對視，視線裏的人被燈影覆蓋，生出一虛無，仿佛隻是個幻影，隨時都會消失。突然覺到兩人之間隔著一層散不開的霧，誰也看不清誰。

陸知喬被盯得忐忑，手指摳住布娃娃，許久才上前，歉疚道：“今讓你破費了。”

傍晚收到微信消息，正加班，沒有及時看，等看到時已經來不及婉拒，便隻能由著祁言帶兒去玩，想，又欠了一次人，不知道怎麽還。

祁言的目像火一樣灼熱，凝滯了片刻，突然猛一下子抱住，用力呼吸著沾了上香水味的空氣。

陸知喬子僵了僵，卻沒掙紮，而是緩緩閉上眼睛，“要進來坐坐嗎？”

聲音很輕，見主邀請。

祁言沒回答，微微偏頭去吻耳朵，卻被自己的頭發擋住，於是不顧阻礙，隔著那縷幽香的發吻上去，薄溫地碾|磨著，從耳垂到下顎，再到臉，最後停在角。

“陸知喬……”

喊，嗓子低到不能再低，幾乎是用鼻音哼出來的。

陸知喬呼吸一滯，心像被細的絨撓過，又麻又，渾的孔都舒展開。這是祁言第一次喊名字，原來親會過才知道，被喊名字的覺是如此特別。

彼時未能明白，特別不是因為被喊名字，而是因為喊名字的那個人。

“還在工作？”祁言啄了下角，眼睛卻看著茶幾。

雙腳像有自主意識似的，三兩下了鞋子，自穿上那雙一直擺在地墊邊穿過的拖鞋，而雙臂箍著人細瘦的腰|肢，牛皮糖一樣黏住不放，很是強勢。

陸知喬不覺繃了子，慣靠在懷裏，卻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低低應道：“嗯，收個尾。”

兩人連|嬰般|在一起，被祁言帶著往沙發邊挪，手裏的螃蟹娃娃掉了，前倏地挨到一片溫暖的洶湧，嚨裏發出悶|哼，腳有點，隨後就被撲|倒在沙發上。

“我，我去倒水，你鬆開……”

陸知喬腦子一嗡，氣頓時湧上耳朵，慌忙找借口想掙，可還沒等爬起來，祁言捉住兩隻手，上去親了親那顆淚痣，神溫地看著：“不想喝水。”

這時次臥門開了，陸葳趿著拖鞋出來：

“媽媽，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