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老爹回來了,褡褳裡還揹著張託他買的鹼石、芒硝、石灰等。進了門,老爹看到大變樣的破窯,也不由的驚訝出聲。
破舊的窯,盤了火炕改了新竈,張還順帶著他的張家班把舊窯裡裡外外的倒飭了一遍。幾樣簡易的牀榻桌櫃洗過重新擺好,屋裡也重新用黃土填平夯實了一遍。甚至窯牆壁和屋頂上也都打掃過了,蛛網以及菸灰等都掃過了,舊窗戶柯山也修過了,還換上了新的蘆葦窗簾,破窯這麼一弄,倒也顯得敞亮了幾分,井井有條起來。
老爹屋裡院裡的走了幾遍,滿意的微笑。
“你都把炕盤起咧。”
張笑著在一邊講了下今天生的這些事,老爹聽說張收了柯山柯五做徒弟,還立了一個張家班,準備以後專做盤炕改竈手藝,倒也表讚揚的點頭。“村正老哥是個明人,也是個講規矩的人,他這也是爲你們好。”
“這炕竈真好用?”老爹圍繞著新炕竈轉了幾遍,最後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牛皮已經吹出去了,張家班都搭起來了,若是最後現沒用,那就尷尬了。
“三天後你就知道了。”
炕還不能馬上睡,竈也還得乾燥。
因此晚上這頓,吃的是張兩個徒弟的孝敬。現在張一家已經不再是兩口人了,兩個軍府派來的仗,縣裡派來的兩個白直和執,這四個人現在都在張家聽差,因此他們吃住也在張家。
柯山和柯五知道老爹家今天開不了夥,便各自送來了做好的蒸餅。
兩家送來的蒸餅其實是黃饃饃,糜子磨面後做,裡面還放了紅棗泥做餡。量還算很足,可張吃起來依然覺很酸。
勉強吃了兩個,張就沒胃口了。
趁著天還有些亮,張便取了鹼石、芒硝、石灰這些準備提煉鹼。
芒硝化學名十水硫酸納,鹼石也是天然鹼爲水合碳酸氫納,石灰則主要是氧化鈣。芒硝能夠制純鹼和硫酸,鹼石也能製造純鹼。
若是在後世用這些東西提煉鹼非常方便,有許多種方法,還高效高能。但在大唐,則很多材料沒有,因此會比較麻煩一些。不過張需要的量不大,也對純度沒那麼要求高,因此複雜點,也還是能得到想要的鹼。
兩個府兵和村裡的兩個後生見張拿著許多藥材在院子裡擺開,還開始架起了瓦罐生火,雖然好奇,可都沒湊過去,反而離的遠了些。
老爹倒是過來看了幾眼,覺張像是跟道人燒丹似的。問了兩句,張說不是煉丹,只是做一味藥,用來做麪食的調料,麪食裡用了後就不酸還能蓬鬆好吃。他有些不能置信,但也只是搖搖頭,就到一邊去了。
他今天已經去縣裡請了風水師,等明天就要來看風水。等風水看過後,就得正式準備開始建窯了,建窯會有很多事,他要考慮的事很多。
沒人打擾,張便一人認真的做起了自己的實驗。這是一個由多個化學反應,最後通過一道道的程序,最終提煉出自己需要的東西的實驗。
鹼石,也就是鹹水湖裡的天然鹼塊,藥店有售。芒硝和石灰藥店一樣有售,似乎這年頭各種化學品,不是藥就是煉丹,因此別的地方很難買到,但大夫和煉丹道士手裡肯定會有各種各樣的化學材料。
明朝神醫李時珍的本草綱木裡就有寫鹼石,到明代時已經有聰明人現在提煉鹼石可以得到鹼,用來洗和做麪食,大賺其財。不過在眼下,鹼石的作用就兩個,一是一些藥方裡用做藥材,二就是道士們用來煉丹了。
天然鹼最方便加工出燒鹼,先把鹼石弄鹼,然後加一定量的石灰,最後經過多道工序,最終就了燒鹼。
不過張需要的是做麪食的食用鹼,而不是這種腐蝕極強的燒鹼。
但張還是先提煉合了一小部份燒鹼出來,只因爲燒鹼最好合,而且燒鹼也還是很有作用的,比如造皂,造紙,可都需要這種東西的。張仔細的查看了自己造出來的燒鹼,品相不是那麼的好,純度也不高,但絕對是燒鹼,這玩意有了,以後就能造皂了。
不過現在張不急造皂,剛纔燒鹼的提煉功,讓他知道自己腦子裡記得的那點化學知識還是有用的。燒鹼提煉功,那說明製造純鹼和小蘇打的方法甚至是製造硫酸的方法都是可行的。
只不過要更復雜一些。
張戰鬥熱高漲,接下來熱火朝天的投煉製之中。
老爹一邊在考慮著造房子的事,一邊則不時的往院裡看幾眼。見張心無旁鶩的在那裡折騰,唯有苦笑。
折騰了小半天,經歷了幾次接近功的失敗之後,張終於提煉出了純鹼、硫酸。最終又趁熱打鐵,利用純鹼加工出了小蘇打。
純鹼也稱碳酸納,而小蘇打則是碳酸氫納。純鹼和燒鹼一樣,也是不能直接食用的,但是加工小蘇打後,則可以爲食品添加劑。
有了純鹼再製作小蘇打就很簡單了,直接把純鹼溶通二氧化碳就能得到了。
“三郎,天不早了,別弄咧。”老爹忍不住過來道。
“弄好咧,老爹。”張笑著對老爹道,他的面前,幾個陶碗裡已經是他的幾樣品了,燒鹼、純鹼、小蘇打、硫酸。
每樣數量不多,可起碼功了。
老爹看著張面前那幾個碗,裡面有末也有,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刺鼻味。
“這就了?”
“嗯,了。”
“這個東西能用來面,我怎麼聞著刺鼻呢?”
“這四個裡只有這個面鹼是用來面的,其餘幾樣不是。”張把小蘇打指給老爹看,爲了方便,他直接把小蘇打稱爲面鹼。
看著老爹還將信將疑的樣子,張打算用事實說話。
“老爹,我現在就用這個做點蒸餅,到時你一看就知道有沒有用了。”
張打算就做今天晚上吃過的黃饃饃,剛纔他吃的,因此筐裡還剩了幾個,到時做好了一起比較一下,高下立判。
“拿糜子面來。”
老爹把磨好的糜子面拿來,糜子也稱黃米或者黍米,比粟米要大些。
“老爹,再拿點大黃米麪來。”
糜子面也有糯和粳之分,一個一個。大家習慣把的稱爲糜子米,這種米不粘,適合蒸餅。而的則習慣稱爲大黃米,這種則適合做糕點。
張要做黃饃饃,並不打算如張家的村民一樣全用糜子面。而是採用了混合,糜子面七合,再加三合的大黃米麪。
七比三混合後的麪一起,加水混合均勻。
和好面好,張把他裝一個大碗裡,拿了塊溼布蓋上。
“等他一個時辰的面。”
做麪食等酵是個沒辦法的事,急不得。
張便和老爹一起,坐在屋裡生了盆火,幾個人一起烤著火一起聊天。談的還是建新窯的事,得請哪些窖匠,請哪些村民來幫工,該買些什麼料,還要得買菜之類的,事很多。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就已經過去了。
這個時候天也完全黑了,村裡開始寂靜下來,多數村民都是日落而息。晚上舍不得點燈費油,要麼燒堆火烤烤,要麼就只能早早上牀。
老爹點起了油燈,油燈用的的豆油,雖是點燈用,卻並不便宜。太平年月都得一百來文一斤,現在糧食貴,這豆油也跟著貴,一斤得好幾百文,點一個晚上,起碼得一兩油,要數十文錢。
面已經酵過了,現在要開始放酵頭二次酵。
張把化好的老面酵頭與過的面混合均勻。
可惜沒有糖。
這年代蔗糖都還只是印度人才會些最初級的提煉技,這樣的蔗糖還昂貴無比,且極爲稀。大唐的百姓要吃甜,多數只能吃蜂。
要麼就是吃麥芽糖,大唐的麥芽糖甚至還有個專門的名字,做餳。而大唐的甜品飴,也就是加餳的飲料,甘之若飴,就是來自於此。
老爹家裡既沒蜂也沒麥芽糖,更沒庶糖,張也只得做罷。
放了化好的老面酵頭後,張又加了一點點的面鹼,這也是他的黃饃饃與大唐蒸餅最大的不同了。
加溫水,把麪糰和適中之後,張把麪糰放一個大碗,再次蓋上。這一次,得酵四個時辰。
“好了,等明天天一亮,面就好了。”
“這就好了?”老爹他們都覺得驚訝,也普通的蒸餅也沒啥區別啊。
“家裡有紅豆和紅棗不,有的話,我做點紅豆泥餅餡,明天放蒸餅裡。”
柯小八連忙道,“我家有,我家有,我去拿來。”
不等張回話,他就已經跑出去了。
一會,柯小八就已經跑了回來,果然拿了紅豆和紅棗。張便把紅豆和紅棗洗淨蒸再做紅豆餡,完事,大家還都看著他。
“現在大家都去睡一覺,明天早上面好了,就做紅豆棗餡蒸餅。”
簡單洗洗,張睡去了。
天還沒亮,張就被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老爹還有其它四個全都服穿的好好的站在他牀邊呢。
“三郎,面好了哩。”
張看他們一個個紅著眼睛的模樣,估計昨晚他們都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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