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紅妝
午後,日閒散。
穆雲風回來的時候,秦驚羽剛好一覺睡醒。
“母妃,你去哪裡了?有件事……”
一面著眼睛,一面尋思,要不要把剛纔沐浴時被人發現真相的事告訴這位母妃。
自己初來乍到,都不清楚那個燕兒的爲人品,不過,那還是個孩子呢,就不信自己會搞不定他。
想到這裡,舌頭打了個轉,把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穆雲風柳眉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以致沒有注意到榻上之人的異狀。
揮手屏退了左右,拉起秦驚羽的手,不無擔憂道:“羽兒,太后親自過問此事,娘實在無法拒絕,待這回去上林苑狩獵過後,你就要和你皇兄皇弟一起去書房聽課訓了。”
秦驚羽滿不在乎回答:“聽課,很好啊。”
穆雲風輕輕搖頭,嘆道:“好什麼,你以往被娘以弱多病爲由藏在明華宮,好不容易瞞了這麼多年,如今你年歲漸漸大了,若是被人看出端倪,查明真相,這可怎麼是好……”
秦驚羽坐起來,舉著袖乖巧爲拭去眼角的淚水:“母妃,當初爲什麼要把我當做男子來養呢?”
穆雲風擡眸,怔然道:“羽兒,你當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
秦驚羽苦笑搖頭:“對不起,母妃,我……”
“羽兒,我的好孩子!”穆雲風過手來,一把將摟進懷中,低泣道,“是我對不起你,要不是娘當年一心想要保住自己的後宮地位,也不會委屈你這麼多苦……”
聽得絮絮叨叨,邊哭邊說,秦驚羽總算是明白了這個子從小扮男裝的原委。
原來,當年穆雲風懷胎十月,生下一對妝玉琢的龍胎,皇帝秦毅龍大悅,封爲昭儀,並由太后親自爲兩個孩子取名,小皇子秦驚羽,小公主秦雪。
不想那個一出生就質虛弱的小皇子,實際上是有著先天的心臟疾病,勉強過到四歲生辰,就抵不住病魔來襲,年夭折。
事發之時,正好宮中另一位妃嬪產子,衆人皆去朝賀,明華宮空虛無人,穆雲風抱著孩子,幾瘋癲,腦中突發奇想,買通宮人,謊報夭折的孩兒乃是小公主秦雪,於是,年僅四歲的小孩頂著哥哥的名字和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步步走到今天……
“當時正值盛夏酷暑,那太常張大人昔日曾你外公大恩,見我堅持早日封棺,土爲安,也就隨了我的意,你父皇傷痛之餘,也沒反對,這事就這樣定論——”
時隔多年,再次提起喪子之痛,穆雲風仍是忍不住眼眶發紅,淚如雨下:“後來明華宮大肆換,接著張大人辭病退,沒過幾年就過世了,現在除了我們母子,再沒第三人知道這個……”
“母妃……”秦驚羽咬住脣,心虛低下頭。
燕兒,他也知道了……
“羽兒,都怪母妃當初一念之差,我本是江湖子,太后一直對我看不順眼,我生產之時又傷了本,再無所出,眼見你父皇已有兩名皇子,那梅妃又誕下一名小皇子……這後宮中的生存原則從來都是母憑子貴,我怕失寵,一時起了嗔念,是娘對不住你,毀了你一生啊……”
秦驚羽聽哭得泣不聲,實在有些頭大,老實說,自己對這些過往恩怨皇室聞,真是一點覺都沒有,不過,這位母妃看起來好生可憐,於是放了聲音,不住安。
“母妃別哭了,羽兒覺得扮男子好的,又威風又自在,再說,等過幾年我人之後,父皇自然會劃地封王,離京去國,到時候就在我的屬地裡自由自在生活,母妃也就不必如現時這般日日擔憂了。”
穆雲風眼睛亮了亮,哽聲嘆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離你年,尚有八年時間……”
八年,足夠衍生出許多不可意想的變數來。
秦驚羽膛一,豪沖天:“母妃放心,這八年,我自有辦法安然無恙度過。”
皇宮,爲皇子,自然是衆人矚目的焦點,更何況,這大夏王朝幾位皇子只有長之分,暫無太子之尊。
不過,若是自己不務正業,不思進取,甘願當個遠離朝堂是非的逍遙皇子呢?
無爲,即無禍。
不管之前自己在旁人眼中如何,轉變,就從即將而來的這場皇家狩獵中拉開序幕,緩慢開始……
悠悠想著,絕小臉上眉開目朗,神采飛揚,黑瞳中清閃耀,帶著一種志在必得的堅定。
穆雲風呆呆看著,淚痕猶在,提起的心卻略微放下來了。
莫名的,對這個孩子的未來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得如此,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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