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先生?
真得不認識!
見外甥確實一臉愕然,周大水便道:“文竹先生可是位大人,即使是知府大人被他邀請,也會立即前往,你倒好,竟把孟府的管家拒在了門外,這實在是太過失禮了。”
哦……
孟嵐山究竟是什麼人,面子居然這麼大?
“我只是個微末小吏,對于這些大人的事了解的不多……就說說我知道的一些吧。”周大水呷了口茶,開始娓娓道來。
傳言,這位孟嵐山是當朝的進士出,學富五車,放時因得罪了朝堂大員,苦苦候了一年一更后,才放了他一個九品小吏。
他很氣不過,通過關系取消掉了吏部的任命,而改進去了太醫院執事。
對此,皇帝是同意的!
孟嵐山出于醫學世家,醫湛,很快就在太醫院站穩了腳跟,并在幾次危重病癥的救治中展示了起死回生之,終于力同僚坐到了醫的位置。
先帝爺在世時還曾贊其曰:一代杏林圣手。
太醫和醫雖一字之差,地位上卻相差千里。醫是只給皇帝、皇后、皇子等尊貴人看病的,而太醫的患者群就低檔許多了。
場浮沉多年之后,孟嵐山的名聲越來越大了。
一來是他醫學的深,吏們都想與之好,這漫漫人生路中,誰敢說自己這輩子沒病沒災的呢?還有就是,他的兒子當下已經科舉仕,現任大理寺寺正一職,可謂是年輕有為。
綜合來看,孟家算得上是眾吏眼中的熱灶,所以門庭若市。
隨著年齡的逐漸增大,孟嵐山便號文竹先生自居,平日里研究一些丹青繪畫,嘗以此為樂。
據場上的傳言說,孟老的際甚廣,親王、宗室、勛貴、朝臣,都與他都相甚,人緣不是一般的好。
福兮禍所伏……
轉折點發生在去年,已耄耋之年的孟老太爺駕鶴西去,按照慣例,孟嵐山喪父是要向皇帝請丁憂折子的,也就是辭回家守孝。
丁憂去職,古來有之。臣子呈上一篇深之詞,緬懷自己的嚴父慈母,悲慟之下就說要辭回家而結草為廬,守孝三年。
而皇帝呢,一般都會選擇‘奪’,所謂的奪就是不批準并且挽留一番:國家還需要你發揮熱量呢,你可不能棄朕而去呀。
于是乎,君臣兩人就像唱二人轉似的,表面上客套一番。
一般來說,皇上都會以大義為先為由來否決掉大臣的丁憂之請。
然后就是再丁憂,再駁回,事不過三,第三次就是定論了。
在這個過程中,還藏另外的一層意思,那就是看皇帝對這個臣子是否滿意。如果滿意,基本上就是三次奪,繼續留任。如果是不滿意嘛,那就是:卿呀,朕被你的拳拳孝心所,就準了你吧……
令人到意外的是,孟嵐山的請丁憂竟然沒有一次奪,直接批準了。
有人說,這是皇帝對孟嵐山結朝貴產生了不滿,所以才沒有奪的。也有人說,皇上被丁憂折子上的言辭,于是就全了臣子的孝心。
猜歸猜,但誰也不敢過度的妄揣圣意,想想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說出來。
就權勢上的標準來說,孟嵐山似乎就是個日薄西山的老人了。
孟嵐山回到了故鄉永川府,在這里過起了他的丁憂后的生活。
在齊譽單方面看來,自己和這位老大人算得上是老鄉,可是老鄉歸老鄉,自己和他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他邀請自己又是什麼緣故?
雖然寵若驚,但心里頭卻是惴惴不安。
周二舅則認為,和這種大人結只有好沒有壞,完全不必擔心。
想想也是,自己現在一介白,即使想被人家利用也不夠格呀,如果真被利用,那倒還說明自己有價值了。
至于到底如何,也只能見面的時候再問了。
按下這事不提,周二舅開始為外甥的行程心了。
也巧,縣衙里剛好有一個同僚要去府城公干,于是,齊譽就搭了一班公務員的順風車。
這不僅省了腳力,還不用花錢,二舅的此舉真是太明智了。
齊譽也不小氣,途中吃飯時給那小吏多加了幾道菜,也算是作為答謝了。
到了府城之后,二人就做了別,各忙各的去了。
下車后,齊譽極目瞭,不為之一呆!
呵,不愧是府城!
相比縣城,府城更加的恢弘大氣,道路四通八達,行人往來如織,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齊譽沒心思閑逛,先要忙辦正事。
先要到府衙的禮房報到,然后再由經承大人核對份,無誤后才會發放準考的浮票,也就是拿到了準考證。
做好了這些,就要著手解決住宿的問題了。
現在,有兩種選擇。
第一種是去客棧投宿,簡單直接,但要花費不銀子。況且現在正逢開科時間,各縣的考生云集到此,客棧的價格也有上漲。
第二種則是去寓館寄宿,寓館屬于府開設的場所,主要用于公事上的接待,但每逢科考時也會對學子們開放。費用上來說相對經濟實惠,是客棧價格上的一半。
齊譽想了想,還是去住寓館吧,二舅不是說了嘛,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能省則省吧。
經路人指引,費了些周折,終于尋到了寓館的所在。
管事的小吏在核對了齊譽的浮票后,便懶洋洋地說:“二層、丁字房、乾號床、上上鋪。”
這一連串的定位詞聽得是耳朵發麻,齊譽忙找了個筆寫了下來。
略一琢磨,就到了其中的韻味,似乎這住宿的條件不太理想呀。
呵,還猜對了。
才推開那扇門,就一令人陶醉的氣味撲鼻而來,鞋子里的、子上的、還有各位赤腳大仙散發出來的……
咳咳!
這種覺還真有些悉,像極了后世大學里的男生宿舍。
不過,大家都是公平的,自己也是一路風塵,同樣沒有洗腳。
子曰:久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
習慣了也就不覺得難聞了。
“小可齊譽,見過諸位。”
“久仰久仰!”
久……仰?咱們認識嗎?
寒暄了一陣兒后,就安靜了下來,然后各忙各的。
這時,一個態魁梧的年輕書生走了過來,自來的自我介紹道:“在下戚景,齊兄多多指教。”
“不敢當,兄臺客氣了。”齊譽定睛一看,卻見這位仁兄面如臉盆,眼如銅鈴,比殺豬的屠戶還要強壯。
你來我往的介紹之后,二人就攀談了起來。
戚景祖居是山東,前兩年遷徙到了永川府,屬于是半個外地人。他祖父曾為參將,家庭影響,他也學了些武藝,在文人中算是比較另類的了。
齊譽卻認為,就他這副板,不考武舉才是浪費。
戚景卻不這樣認為,他祖父說,太平盛世是文人的天下。
“沒想到寓館的環境竟然這麼差,這也能接待公事?”齊譽看了一眼斑駁的破床以及瘸的板凳后,慨說道。
“齊兄有所不知,寓館也分上中下三等場所,第一等是用來接待貴賓用的,布置考究典雅怡然。第二等是接待普通典吏用的,中規中矩構置齊全。第三等就是用于接待閑雜人等的了,比如說服徭役的百姓,或者是咱們。”
原來如此!
在府的眼里,考生們和一堆閑雜人等并沒有什麼區別,即使被刮目相看,那也是高中之后的事了。
戚景很健談,格也很豁達,給齊譽一種忠厚實誠的覺。
又聊了一會兒,二人各忙各的去了。
考生們大多都是看書,臨陣磨槍這一套古今通用。
齊譽先洗了個澡,又換了干凈衫,這才覺輕松下來,只是洗澡水太涼,害得他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晚上也很難熬,冷嗖嗖的也就算了,還時不時的有人出茅廁,那嘩啦啦的聲音伴隨著氣味傳來,真想高歌一曲:夜來香……
還有就是,戚景的鼾聲如雷,轟炸著各人的耳朵。
不過,有意見也沒人敢說,這廝長得五大三,萬一把他給惹了,后果一定不堪設想。
齊譽才剛睡安穩,天就亮了,之后又傳來了洗漱聲和出恭聲。
算了,不睡了,吃東西去。
寓館門外便有賣早餐的小攤,齊譽坐下后先點了吃的,然后就借機向小販打探,詢問去孟府的路徑。
“多謝小哥指點!”
“公子不必客氣。”
府城的東西就是貴,一碗清湯面就要二十文錢,若在村里都可以買到半只了。
沿著府城的中心大道直走,沒多遠就到了孟嵐山的故居。
這是一座構筑恢弘的府邸,青磚琉瓦,斗拱飛檐,看起來很有氣勢。
門房是個上了歲數的老家丁,他接過了拜帖后,就讓齊譽先在門外等候。
齊譽有點張,忙把該注意的禮儀在腦子里又過了一遍,而后又整了整衫,很規矩地站在那里。
大門再次打開,老家丁做了個請的姿勢:“齊公子請。”
“有勞大叔!”齊譽故意落后半個位,一臉謙恭地姿態。
和想象中的不同,這府邸部并不奢華,反而樸素靜雅。
院子里幾棵盛開的桃花樹,正飄溢著淡淡的幽香,讓人聞之心曠神怡。
南風吹來,拂掉了樹上幾片花瓣,然后蹁躚地落在了石桌上,一旁端坐的那位老人輕輕一掃,桌面又恢復了潔凈。
他一素袍,五十多歲年紀,鬢發斑白淡雅灑,給人一種和同塵的覺。
老家丁見齊譽兩眼發怔,急忙小聲地提醒道:“這位就是我家老爺。”
“哦……晚生齊譽,見過孟老大人。”齊譽急忙行禮。
“齊譽?”孟嵐山掃了他一眼,笑道:“公子不必多禮,老大人的稱呼有些生,你不如我文竹先生吧。”
“是!先生!”
“坐吧!”
齊譽謝過,側著坐下了半個位,拱手道:“承蒙先生垂,賜下邀帖,小子本應聞召即來,無奈現下正臨近府考,所以才耽誤了一些時間,還您老多多見諒。”
“你要參加府考?”孟嵐山又看了他一眼,笑道:“這麼說,你還是個沒中過生的白。”
“晚生天資愚鈍,讓先生見笑了。”齊譽尷尬地笑了笑。
這時,一個侍低眉斂目地端上了茶,然后又規規矩矩地退去了。
“請用茶!”
“謝先生!”
孟嵐山淡淡一笑:“你可知老夫何事尋你。”
齊譽搖著頭:“晚生不知。”
“一統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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