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書房,傳出一聲聲咆哮。
“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
姜伯約時而破口大罵,時而捶頓足。
“……”
姜辰安靜的看著便宜老爹摔碎了六個茶碗,七個掛瓶,心里頗為同。
他知道父親的心思,著自己能娶一個大家閨秀,好給姜家添上一縷詩書氣。
可是升后的至,變了心的人,都是留不住的存在。
所以,何必呢?
“兒子,你可要給爹爭口氣,他段子興不過是個一甲三等的進士而已,算個什麼東西?得白神之助,僥幸有了點政績,竟然敢看不起我們姜家!”
姜伯約沉聲道:“今年科舉,你上京都拿個狀元,給他看一看!”
“狀元?”
姜辰角搐了一下,老爹你可真敢想!
天下士子不知道多人十年寒窗苦讀,熬到皓首白發,能中一個舉人已經笑了。
狀元?
不單單憑真才實學,還要有祖墳冒青煙的運氣。
“考不上狀元,起碼也得個榜眼探花什麼的!就是得個二甲功名,點個庶吉士,也比段子興強。”
姜伯約道:“總之,一定要他一頭!”
姜辰一陣苦笑,看來這次去段家,老爹被刺激的不輕。
“兒子,我相信你的潛力!”
姜伯約沉聲道:“另外,我給你請了一位致休的翰林教你,名師出高徒,相信苦讀三個月,你一定可以大門楣!”
面對老爹子龍的期盼,姜辰角搐了一下,道:“我盡力。”
午后,一個年近耄耋之齡的老者進了姜宅。
書房,姜辰聽到老者自報姓名后,一陣詫異。
魯志申!
“此名取自志向張之意,愧對祖先!金榜題名時,只落在了二甲頭名。”
魯翰林一臉惋惜,但渾濁的眼底閃過的分明是驕傲。
一甲只有三名,狀園榜眼探花,二甲頭名可以說非常了不起了,堪稱讀書人中的麟角,這也是魯翰林時隔這麼多年,仍然提起的原因。
不愧是老學究,簡單的寒暄之后,就開始詢問姜辰的功課。
當得知姜辰連《大學》《中庸》《論語》《周易》等經典都不能通篇背誦后,板著臉罵了一句不學無,然后就沉著面孔甩出一部《中庸》,讓姜辰朗讀一個時辰。
而他則掏出一張裁剪好的宣紙,低頭沉思不語。
剛過一炷香,姜辰已經口干舌燥,兩炷香后,嗓子跟冒煙了一樣。
可是那位老翰林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是冷冰冰的吐出三個字:“不許停!”
堪堪堅持到了時間,姜辰捧起茶杯秋月遞過來的茶杯,一飲而盡。
“老師,你看什麼呢?”
生怕魯翰林蹦出一句,再來一個時辰,他急忙轉移注意力,起走過去,好奇探著腦袋看。
宣紙不大,寬只有兩掌,長一尺左右,上面寫著一行字,似乎是對聯。
姜辰哭笑不得,這位大儒從進門落座開始,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這張紙,他還以為是什麼稀世珍寶呢。
“讓你欣賞一下也無妨。”
魯翰林指著宣紙上的字,道:“此乃千古絕對!”
姜辰皺著眉頭道:“蘇堤湖,蘇提壺,蘇嚏壺落,蘇涕壺。”
“這是我一位好友,現任江南道史蘇銘所做,應應景,還把名字與臨安盛景相結合,老夫苦思三月,也不曾對出下聯!”
魯翰林瞥了姜辰一眼,淡淡道:“至于你……”
他一陣搖頭。
姜辰坦白道:“好像沒什麼了不起嘛。”
“狂妄!”
魯翰林吹胡子瞪眼,道:“這是講的蘇大人一日提著壺,走在蘇堤之上逛蘇湖,因為偶風寒,打了一個噴嚏,不慎把壺落湖中,他失去心之,流下了熱淚!這才靈迸發,創作出千古絕對!”
“你懂什麼?!”
他來之前,早就聽說了姜家大的紈绔之名,本來想要回絕,奈何每月一百兩的束脩實在太人,所以才屈尊降貴的來到了姜宅。
見到了姜辰后,魯翰林更是失,斷定就是一塊朽木!接近弱冠之齡,連經典圣賢書都不能通背,這輩子算廢了。
“我問你!讀書為何?”
他決定挽救一下姜辰。
問之前,魯翰林心中早有答案,第一等的回答是明理!
讀天下書,明世間萬至理。
第二等的回答,是考取功名!
這是讀書人的出路,雖顯下乘,卻也是正途。
可姜辰偏偏給出了第三種回答:“我爹讓讀的。”
“朽木!朽木!”
魯翰林額頭青筋暴跳,怒道:“你可知老夫為何不辭辛勞來教你?”
問這一句,他心中亦有答案。
第一等答案是,有教無類,以雕朽木,刻頑石決心,育人材。
第二等答案是,師者,傳道解,不辭辛勞。
可姜辰又給出了第三種回答:“我爹給你錢了。”
“你……你……你……”
魯翰林差點被厥過去,氣的手都了,老臉通紅的辯解道:“那是錢嗎?那束脩!讀書人之間的事,能說是為錢嗎?君子財取之有道!君子……”
“朽木不可雕也!”
他氣的直接甩手而去。
“告訴你們家老爺,鄙人才疏學淺,這樣的學生,老夫教不了!”大風小說
魯翰林大聲嚷嚷著,也不顧家仆的勸阻,氣沖沖的就走了。
姜辰一臉無辜,說實話有錯嗎?
他搖搖頭哭笑不得,什麼大儒,就是一個老頑固。
突然,他發現這位魯翰林把那副對聯留了下來,稍加思索之后,拿起筆在上面書寫起來,文不加點,一筆而就。然后直接返回了自己居住了東廂。
老師都走了,還留在書房干什麼?
“什麼?!魯翰林被爺氣走了?”
得知消息的姜伯約跑出正堂,準備親自去追。
這可是當世大儒,兒子的前途都在此人上了。
可是他還沒有出門,就看見那位老學究急匆匆的折返而回。
姜伯約喜笑開,立刻屁顛屁顛迎了上去,道:“您改變主意了?”
“哼!老夫就是窮困潦倒!就是死街頭,也不會教這塊朽木!頑石!”
魯翰林氣急敗壞,沖進書房拿了自己忘記的那張宣紙,扭頭就走。
“老爺!剛講了不到半天,就氣走了魯翰林這……”
姜馮氏湊過來,嘆氣道:“您就放棄吧,何必在一個廢上浪費時間呢?”
啪!
話剛說完,臉上就挨了一耳。
“閉!”
姜伯約相當護犢子,怒道:“你沒聽見魯翰林說自己才疏學淺嗎?吾兒有龍之姿,將來必然能一飛沖天!”
“魯翰林還說姜辰是一條廢柴,一塊頑石呢!”
姜馮氏捂著腮幫子,毫不讓。
“那是他胡說八道!”
姜伯約狠狠剜了老婆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大門之外,那位魯翰林出門不久就怔住了。
未干的墨跡,把他的手給染黑了,打開一看,瞳孔驟然收,千古絕對竟然有了下聯!
蘇堤湖,蘇提壺,蘇嚏壺落,蘇涕壺,等字跡干涸,而下方則有一排墨跡斑斑的小字,已經模糊了,但依稀能分辨出來是:魯志申,擼自,擼至深時,汝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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