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晚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薄嶼辭早已離開酒店,去開會了。
這段時間連軸轉,再加上昨晚一直折騰到很晚才昏昏沉沉睡去, 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簡單洗漱,吃過午飯,宋時晚出發去了景點。
時間原因,沒有去太遠的景點, 只在市區相近的景點轉了轉。
雖然不是旅游旺季, 也不是休息日, 但景點里依舊人流如織。宋時晚在幾個所謂的“必去景點”逛了逛, 便被肩接踵的游客得不過氣來。
再加上天有些, 干脆在附近的胡同里找了家小店休憩。
書店不大,人也不多, 但是裝修得極有格調。點了杯可可,隨便撿了本興趣的畫冊,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等薄嶼辭來接時, 已然夜幕低垂, 華燈初上。
宋時晚收起畫冊,將它放回原, 又將桌上還剩一口,已經涼了的可可飲盡。桌上擺放的小架子上放著畫展的宣傳冊, 從里面了一張, 對薄嶼辭道“走吧。”
兩人出了書店。
這兩天帝都的天氣晴不定, 總會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又不知何時停止。
平城氣溫要比帝都高出許多,宋時晚來的時候只穿了簡單的t恤仔,除了那件小禮外, 并沒有額外帶服。
小雨剛停,室外還有些涼意。
宋時晚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薄嶼辭見穿得單薄,將上的西裝外套下來,披到的上。
“我沒事”
薄嶼辭將攬進懷里,淡聲道“這樣就不冷了。”
宋時晚抿了下,乖乖地窩在他懷中。
車子進不了胡同,兩人只能順著錯綜復雜的小路走去主路上坐車。
帝都的胡同縱橫錯,即使拿著導航,也需要仔細辨認哪條小路能走哪條小路不能走。
再加上這里并非旅游開發過的胡同,只是普通居民區,偶有道路沒有經過修繕,泥濘不堪。
“小心。”
薄嶼辭扶著宋時晚,悉心地替領路。
宋時晚小心翼翼跟在他邊,邁過水坑。
“怎麼找了這麼個地方。”薄嶼辭蹙了蹙眉。
他有些潔癖,并不喜歡這種塵土飛揚的小路。
“這里人呀。”宋時晚不像薄嶼辭那麼嫌棄這里,倒是覺得這種歪歪扭扭的小路很有趣,總是不知道哪個轉角會遇到小驚喜。笑道,“c039est vie”
這是宋時晚很小的時候和薄嶼辭學的一句法語。
“這就是生活”的意思。
那時他住在蘇鎮,正在學法語和西語。宋時晚覺得有趣,便央著他教了自己幾句。
學過什麼已經記不清了,只有這句記得最清楚。
那個時候薄嶼辭因為家里的事,一直郁寡言。每每見他不開心,都會笑盈盈和他說一句“c039est vie”。
的發音并不標準,一開始薄嶼辭還會一板一眼地糾正。可宋時晚卻渾然不覺,依舊按的喜歡發音,久而久之他不再糾正,并且像是有魔力一般,每每聽到這句,他的壞心都會莫名消散。
或許,這就是宋時晚面對生活的態度吧。
薄嶼辭不由地笑出聲,將摟得更了些。
他輕笑著打趣“你的發音愈發離譜了。”
“哪有,我覺得很正宗呀。”宋時晚嘻嘻笑了笑,并不在意。
朝薄嶼辭揚了揚手里的宣傳冊“而且這里有驚喜呀。我剛剛看的那個畫冊里有個畫家的作品我很喜歡,正好過兩天有的畫展到平城巡展。如果今天沒來這里的話,可能就錯過了呢。”
“喜歡就好。”他淡笑道。
宋時晚眨眨眼,問“你陪我去嗎”
薄嶼辭掃了眼手中的宣傳冊,立主義畫派風格,乍看上去彩濃重,畫面雜無章,分崩離析,著實不是他的審風格。
但看到宋時晚略帶期待的眼神,他微微頷首“好。”
吃飯的地方離書店不遠,薄嶼辭讓任向提前幫忙訂了靠窗的位置。
餐廳鄰帝都古城址,全景落地窗外,能看到護城河對岸的紅墻綠瓦。
夜幕降臨,城墻邊亮點燈火,影影綽綽,勾勒出古城的模樣。
都市繁華,燈紅酒綠。唯有這座古式宮殿安靜地屹立在囂嚷中,泰然自若,亙古不變。
宋時晚拍了幾張照片。
這習慣是最近剛養的。秦雨蓉平時多拍點照片,在社賬號上多分分生活,有助于提高粘度。
宋時晚平時沒有拍照的習慣,對于來說,用照片記錄不如用心去來得更真切。
但這是的工作,漸漸的,也養出了拍照的習慣。
只不過還是不太擅長自拍,很在賬號上發本人出鏡的照片,經常被念叨,讓多發點自己的照片。
等忙活完,菜也上得差不多了。
薄嶼辭給夾了個一直想嘗的特蝦球,淡聲道“先吃吧。”
“嗯。”宋時晚點點頭,用一旁的熱巾凈雙手,才執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這家餐廳在帝都鼎鼎有名,不僅景致一流,并且是國為數不多的黑珍珠三鉆餐廳。
菜品既保留傳統特,又融創新,不論是擺盤還是味道都十分出。
一頓飯吃得愉悅,宋時晚一不小心吃得有些撐。
時間還早,便對薄嶼辭道“一會我們出去轉轉吧。”
薄嶼辭頷首,道“正巧我見他們說古城墻最近開放夜景參觀了,我們去那里吧。”
“好呀。”宋時晚眼睛亮了亮,笑著應道。
餐廳離古城的東嘉門不遠,過了護城河再走一段距離便是了。
夜晚的帝都依舊熱鬧,尤其古城邊上,往來都是游人。
雨已經停歇有段時間了,空氣中那抹漉漉的涼意被微風吹散。那獨屬于北方城市夜晚的暑熱再次涌了出來。
好在旁邊有河水,偶有微風拂過水面,帶來一涼爽。
東嘉門外,都是在排隊等待登城墻的游客。
宋時晚和薄嶼辭沒有別的事做,倒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排在隊尾。
不知過了多久才排到兩人。
薄嶼辭去買門票,宋時晚便在一旁等他。
有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走到宋時晚旁,滿臉地問“小姐姐,你一個人嗎我們在團購門票,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宋時晚還未來得及拒絕,薄嶼辭已然買了票回來。
他一把將宋時晚拉到自己邊,滿臉沉地對男生道“不是一個人。”
男生怔愣半晌,面前的男人眼神鷙,氣場過于強大。
看上去就不好惹。
他脖子瞬間漲紅,支支吾吾道了聲“抱歉”,一溜煙跑回去和同伴匯合了。
直到檢完票,薄嶼辭都著一張臉。
見他這般模樣,宋時晚忍不住笑“你做什麼很生氣的樣子。”
薄嶼辭冷冰冰掃一眼“你說呢”
宋時晚笑得更厲害了“人家就是差個人一起買票,有什麼可生氣的。”
“現在差一個人買票,一會兒就能差個人一起玩。”
宋時晚好笑地嘆了聲,他的掌心。
這人平時看著無無求,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沒想到占有還強。
見眉眼間始終綴著笑意,薄嶼辭輕嘆。
他牽住宋時晚的手,十指相扣。像是宣示主權般,再也沒從邊離開半步。
夜融融,他們跟隨人群慢悠悠前進。
他們牽著手,走得很慢,卻很愜意。似乎和普通沒什麼不同。
古城墻上的風景很奇妙,一邊是高樓林立的繁華都市,一邊是紅墻綠瓦莊嚴靜謐的古式建筑。
帝都的古建筑與蘇鎮清雅秀麗的園林不同。宋時晚雖在平城見過北方的古代庭院,也見過薄家老宅那幢威嚴的親王府舊址。但這里的建筑更加宏偉雄大,震撼人心。
它安靜地佇立在這里,任由風卷云涌,歲月更迭,它就這樣威嚴地佇立在歷史的長河中,看淡了功名利祿,生離死別。
宋時晚靜靜地凝視著它,久久無法挪開視線。
良久,輕聲問薄嶼辭“你還記得臨塘巷里那個鬼宅嗎”
“嗯。”薄嶼辭淡聲道。
蘇鎮,臨塘巷里有個破敗不堪的院落,曾是一個吳姓富商的宅邸。
后因前朝年間一次走水,院子被燒毀,一直破破敗敗,延續至今。
聽說前段時間市政府有意修繕保護,工程已在推進。但在他們年時,那里是孩子間出了名的“鬼宅”。
宋時晚總是喜歡跑到那里玩,每次都是薄嶼辭去幫的阿婆將捉回家。
提起年時的往事,兩人心里多有些慨。
頓了頓,宋時晚道“之前我在那里遇到過一個從帝都來的哥哥。他和我說帝都的建筑和那里不一樣,但是都很好看。我那個時候的夢想,就是一定要到帝都看一看,到底哪里不一樣。”
宋時晚一邊說著,一邊揚了揚角,眼角卻莫名地有些酸。
那個時候無憂無慮,那座明溫潤的小鎮就是的全部。好奇外面的世界,總是夢想著見更廣袤的山海。可當真的實現了這個夢想,卻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渺小。
薄嶼辭輕輕將擁懷中,他嗓音有些啞,低聲問“那現在見過了,什麼覺”
“那個哥哥說得沒錯,確實不一樣,都很漂亮。”宋時晚手環住薄嶼辭的背,頓了頓,小聲道,“只不過這個夢想太大了,我接不住。”
天氣明明很炎熱,兩人即使牽著手,手心都會微微沁出汗意。
可宋時晚不知為何,被他抱在懷里,只到了令人舒適的溫暖。
“不怕。還有我呢。”薄嶼辭的腦袋,語氣是有的溫。
“阿辭,謝謝你。”輕聲道。把腦袋靠在他的懷里,問他,“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麼”
薄嶼辭沒有回答。
良久,他將抱得更了些,小聲道“嫣嫣,我的夢想已經實現了。”
與帝都古城的靜謐莊嚴不同,平城市中心的ix酒吧人聲鼎沸,燈炫目。
二層的包間掃著五六的炫,音浪滾滾,氣氛達到最。
孟昕被眾人擁簇在最中央,手中的香檳酒瓶噴出白泡沫,酒水灑在的手上和的短擺上,卻渾然不覺,笑著將酒分給其他人。
今早的飛機到達平城,甫一下飛機,便聯絡了無數關系親近的姐妹在ix酒吧為接風洗塵。
孟昕長得很漂亮。即使被一眾艷的姐妹包圍,依舊是最出挑的那個。
孟昕長了張標準的瓜子臉,五致漂亮,尤其一雙圓而滾的杏核眼像是碎了一把星辰,璀璨耀眼。
笑,笑容明亮又自信,即便不認識的人初見時,都能看出從小浸在優渥的條件中養的那份明艷和縱。
“昕昕,你可算回來了。我們大家都特別想你。”白悅宜坐到孟昕邊,親昵地抱住。
孟昕反手抱了抱“小悅,我也好想你呀。”
孟昕和白悅宜的關系說不上多好,但同在一個圈子里,塑料姐妹花嘛,該做的樣子也要做到位。
“你這次回國是呆幾天就走,還是打算回來發展啦”
“在外面玩夠了,當然要回來了。”
白悅宜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孟昕在圈里是出了名的際花。無論是家世還是長相,在平城可以算得上是“第一名媛”。仿佛天生帶著環,無數人追捧,艷羨。
但自從出國后,白悅宜在圈里努力經營自己,漸漸地,也了最中央的那個人。被人追捧恭維的覺,可孟昕一回國,那些原本擁簇在周圍的人瞬間黏在了孟昕的周圍。
似乎輕而易舉,便能得到自己苦心經營數年的東西。
白悅宜故作關切道“哎呀,你在法國呆得多好呀,怎麼突然想回國了”
孟昕笑了笑“小悅,你喝醉了吧我一直在意大利。”
“哎呀哎呀我喝醉了,是意大利,佛羅倫薩,對吧。”
孟昕笑了笑,沒搭茬。
白悅宜多半也覺得尷尬,連忙轉移話題“那你回國,什麼打算呀”
“沒什麼打算。”孟昕不甚在意道,“先把婚退了,玩兩年,創個業什麼的。”
聽到“退婚”,白悅宜像是抓住了什麼似的,眼睛亮了亮“退婚你不知道嗎薄家早就把婚退了。”
“薄家已經退了”孟昕蹙了蹙眉,灌了口酒,“薄嶼辭退的”
白悅宜點點頭。
孟昕還真不知道這事。
一是在國外玩得開心,本沒關心國的事;二是早前因為聯姻的事和媽早就鬧掰互刪好友了,本沒人通知薄家已經退婚了。
早知道這樣,就在國外再多玩幾個月再回來了。
不過薄嶼辭退了也好,省得在和家里浪費口舌。
孟昕又灌了口酒,滿不在乎道“算他懂事。”
白悅宜抿了下。
蹙起眉,故作憂愁道“昕昕,也就你心眼。薄家這麼欺負你你都忍了”
“你什麼意思”
白悅宜不著痕跡地勾了下。滿面愁容道“你知道薄家怎麼退婚的嗎二哥不知道從哪兒隨便找了個人回來,寧愿得罪你家,也要娶那個人。”
“什麼薄嶼辭結婚了”孟昕終于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不悅地蹙眉尖。
“是啊,”白悅宜連忙點頭,添油加醋,“他就是特意為了退掉和你的婚約,才火速結婚的。”
孟昕眉頭蹙得更了。
“我們都見過那個人,說實話,真的比不上你。”白悅宜想到那天宋時晚得意洋洋的勁兒,氣就不打一來。就一個從鄉下來的,什麼都不懂,憑什麼薄家的人都護著
“不知道從哪個鄉下找回來的,土了土氣的,什麼都不懂,一點禮教也沒有。你不知道,”白悅宜忿忿道,“自從嫁進薄家,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明明什麼都不是,還趾高氣昂的,那天還故意欺負我來著。”
白悅宜一邊說著,一邊委屈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見孟昕將信將疑,委屈道“姐妹們都看到了,不信你問們。”
雖說那天是白悅宜故意挑事,但比起宋時晚,們還是更怕白悅宜些。坐在邊上幾個生連忙附和,說了宋時晚一堆壞話。
孟昕越聽越氣。
薄嶼辭什麼意思就為了不和聯姻,隨便找了個七八糟的人回家搞得好像多想和他結婚似的,這不是故意讓在別人面前丟人麼
好歹是個孩子,不要面子嗎他這麼不顧及的面,以后怎麼在圈子里混別人不得看死的笑話了
孟昕哪過這種氣,忍不住了句口“薄嶼辭還是個男人麼不行,我得好好找他理論理論。”
孟昕氣憤地翻出手機,準備和薄嶼辭好好理論一番。
可連消息都沒發出去。薄嶼辭早就將的好友刪除了。
孟昕“”
“啪”的一聲,將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碴四濺飛起,嚇得其他人瞬間噤了聲。
所有人小心翼翼地看向孟昕,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屋里燈炫目,搖滾樂的嘶吼聲震耳聾,可氣氛卻降到了冷點。
行,薄嶼辭。敢退的婚,找個七八糟的人是吧
他不給留面子,也別想給他和他那個親親老婆留面子。
孟昕沒了玩鬧的心。
憤怒地撿起丟在一旁的包包,摔門而出。
等走后,所有人都疑地對了一眼。
白悅宜角噙著笑,笑意盈盈對眾人道“沒事沒事,大家繼續玩。昕昕說今天買單。”
終于有好戲看了。
就以孟昕這囂張跋扈格,絕對不會讓那個宋時晚的人好過。
到時看薄孟兩家的笑話,一定彩。
想跟斗還了點。
白悅宜不屑地勾了下角,目冷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