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傲,你欺人太甚!”
聚寶齋中,一名穿著白襯衫的斯文男子怒不可遏地瞪向面前一頭黃的年,氣得臉都綠了。
黃年卻一臉嬉皮笑臉:“我欺人太甚?方銘,誰你自作主張花十萬塊買了件假貨回來!罵你兩句你還不樂意了?”
方銘,二十歲,劉家上門婿,他的親妹夫,秦州人盡皆知的廢。
想當年,方銘和妹妹劉語嫣的婚禮,堪稱秦州年度最震撼、最荒誕、最令人無法理解之怪事。
在衆人眼中,前者是籍籍無名的愣頭青,後者則是令無數男人拜倒在其石榴下的秦州名門閨秀,無論怎麼看也湊不到一塊兒。
可劉語嫣的爺爺劉崇道卻執意要讓二人結爲夫妻。
其中原因,說來也簡單。
雖早在數十年前,方家便已落魄得與街邊乞丐無異,但畢竟是曾經叱吒風雲、烜赫一時的鑑寶世家,一手鑑寶絕技獨步天下。
爲了從方銘口中套出祖傳鑑寶竅門,劉崇道咬牙,是不顧族人強烈反對,將劉語嫣許配給了他。
然而,兩人婚後,方銘卻是一問三不知,連最基本的皮都不懂,更別提什麼祖傳訣!
漸漸的,劉家對方銘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熱殷勤變爲冷淡刁鑽,連院子裡養的狗都敢騎在他頭上撒尿。
尤其是劉語嫣的母親林秀,每次看見他都恨不得把他罵得狗淋頭。
即便這些年方銘將聚寶齋打理得井井有條,創造了不收益,也沒換來劉家人的半點改觀。
“分明是你嫌劉家給你的零花錢太,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商量好了用贗品來套聚寶齋的進貨款,怎麼能轉頭把髒水潑在我……”
“都給我安靜點兒!鬧哄哄的,何統!”
就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之時,一聲怒喝在門口響起。
只見林秀穿著豔麗無雙的牡丹花旗袍,妝容緻,端莊大氣,大步向他們走來,罵罵咧咧:“方銘啊方銘,讓你看個店都看不好,腦子裡裝的都是豆腐渣嗎?事不足敗事有餘!”
後,劉語嫣跟著走進聚寶齋,姿被白連勾勒得凹凸有致,五絕,卻冰冷而淡漠,宛如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蓮。
平靜地著方銘,並未開口。
方銘苦笑,輕言細語地試圖辯解:“媽,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
話才說到一半,林秀便兇神惡煞地吼了回去:“閉!我沒有你這麼窩囊的婿!”
“媽,您瞧瞧方銘都幹了些什麼蠢事!十萬塊,就買了個不值錢的爛貨!”
劉天傲趕趁機搖著尾跑到林秀面前,倒打一耙,“要不是我正好撞見,他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怪不得這幾個月聚寶齋營業額一直莫名其妙下降,原來是你這廢搞的鬼!”
一聽虧錢,林秀瞬間怒火直冒,哪裡還肯給方銘解釋的機會。
“當年老爺子到底是被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會讓你這種除了吃飯喝水啥也不會的玩意兒進劉家!”
“這幾年,你吃的哪一粒米不是劉家的?你呢!你又爲劉家帶來了什麼?累贅!垃圾!寄生蟲!早點死了算了!”
“聽好了方銘,明兒個你就收拾收拾你那些垃圾滾出劉家!還有那白花出去的十萬塊絕不能就這麼算了,你賣賣腎也得賠給老孃!不要臉的東西!呸!”
林秀越說越難聽,越說越激,竟擡手朝著方銘臉上扇去。
啪!
隨著一道清亮的聲響,鮮紅的掌印赫然而現,目驚心!
方銘在原地端端正正地站著,抿脣默然承,連哼都沒哼一下。
劉崇道老爺子當年不嫌棄他,將他接進劉家,收爲孫婿,乃是大恩。
恩未還盡前,他絕不會有半分逾矩,“忍”字爲上!
至於賠錢……他這些年在聚寶齋乾的活是半報酬也沒拿,完完全全的免費勞力,哪裡有錢啊?
“媽,扇死他!他不配在劉家活著!”
見狀,一旁的劉天傲滿臉興,恨不得再親自上手補幾耳。
劉語嫣則微皺眉頭,看著與潑婦無異的母親,本就充滿清冷的面龐愈發寒意濃重。
“媽,哥,你們冷靜點,店裡隨時都可能有客人來,不要讓外人看了笑話。”頓了頓,又向方銘,字裡行間的溫度冷到極點,“說吧,怎麼回事?”
“真不是我的錯,平時一兩萬的單我都要向劉家申請,十萬的玉墜,我怎麼可能不跟你們商量一下呢?是劉天傲私下和他人勾結,濫用職權套取聚寶齋的購貨款項進自己腰包……”
雖然知道解釋多半無用,但方銘還是苦笑著將事實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話音未落,劉天傲就激得大:“你口噴人!承認自己眼差被人給騙了有這麼難嗎!”
林秀更是不分青紅皁白破口大罵:“賤人,劉傢什麼時候缺過天傲錢花?聚寶齋的錢不就是天傲的錢?他犯得著這麼大費周章坑自家鋪子?倒是你,一窮酸氣,到街上走我都嫌丟人!”
耳邊聒噪的吵嚷讓劉語嫣眉頭皺得更加厲害。
抿脣無言,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劉天傲。
別說,方銘講的,還真像是那不學無的哥能做得出來的事兒!
“我……”
方銘張了張,卻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算了。
不會有人相信的。
被欺侮了整整三年,他早就認清了現實。
無論如何付出真心,劉家也不會多看他半眼,更別提什麼理解、尊重!
就在方銘心中一片苦失落之時,劉語嫣清冷的聲線驀地響起:“假玉墜在哪兒?給我瞧瞧。”
“這兒……”
方銘一愣,將玉墜從櫃檯裡了出來。
掌心中,白玉石安安靜靜地躺著,澤倒是厚重敦實,別有韻味,可表面紋飾卻糙無比,紋飾亦看不出什麼寓意流派,像是初學纂刻的孩隨手胡雕出的作品。
這哪裡值十萬?
十塊都嫌多!
雖然方銘不是什麼專家,但也有底子在,就算偶然看走了眼,也不會走得如此離譜、如此荒唐!
心思稍一流轉,劉語嫣頓時明瞭,意味深長地斜睨向劉天傲。
“呵……那啥,妹,你也看見了,你老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被盯得額頭冒汗,劉天傲乾地笑了兩聲,忙不迭轉移注意力,擡使勁兒往方銘上踹去,“還拿著破石頭愣在這兒幹嘛?沒聽見媽你滾嗎?!”
只要方銘從劉家消失,那他背地裡所做的一切便“死”無對證!
“啊!”
方銘哪裡能料到劉天傲會突然發起攻擊,毫無防備,瞬間失去平衡向後倒去,沿著聚寶齋大門的十來階樓梯滾落!
一陣天旋地轉後,他狼狽地躺在梯腳,眼前發黑,渾劇痛,彷彿連骨頭都散了架。
強撐著支起半個子,才發現額角不知在哪兒磕了個口子,黏膩溫熱的鮮汩汩流出,順著臉龐滴在手上、上、地上……
就連掌心的玉墜也被染了殷紅!
“喂,一個大男人跟條狗似的趴地上幹嘛呢?”連劉語嫣都能猜明白的事兒,林秀又豈會察覺不到,但想也沒想,仍是選擇了包庇偏袒,“不就是輕輕踢了一腳嗎?還想訛人?沒門兒!”
“我靠,我沒眼花吧,尊貴的方大爺吃飯吃這樣了?”
“切,沒能力沒資本,真以爲娶了語嫣就萬事大吉啊,得意忘形闖禍了吧?哈哈哈!窩囊廢!”
街邊行人紛紛圍過來看熱鬧,嘀嘀咕咕,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然而,方銘不在意他們的話。
不是他心大,而是此刻他的口祖傳玉佩竟在發出熱量,瞬息之間方銘被一種莫名強大、神的力量籠罩,半點多餘的力都無法分配到其他事上。
模糊了方銘的視野,雙眼也彷彿被無數針不停扎刺般疼,卻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暖和熱,一時間,他竟分不清到底是痛苦還是舒暢。
足足十幾分鍾過去,方銘才從這奇異的中緩過神來。
他扶著欄桿站起,抹了把臉,看著滿手鮮苦笑。
估計是傷著眼睛了!
回著悉又陌生的聚寶齋,方銘眸底掠過一心寒。
竟沒有一個人追出來?
罷了…
還是先到附近診所包紮一下再說吧!
思慮重重中,方銘竟遲遲未發現,掌中染的那條玉墜已悄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彷彿與他祖傳的玉佩本就是一的,方纔的一切,都是玉墜染與玉佩共鳴而生……
……
方銘拖著疲憊沉重的子往北街走去,一路上不乏嗤笑諷刺。
與此同時,街道兩邊擺放售賣的形形的“古董”也映他眼簾。
“仿宋彌勒佛像,贗品,估值七十元。”
“仿唐仕畫,雖爲贗品,但手法細膩,功底上佳,估值三百元。”
“仿民國……”
誰知,他目所及的每一件品都被用文字詳細明瞭地列出了來源、背景,甚至是價格!宛如開了濾鏡!
方銘一愣,腳步頓住,整個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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