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去榮華院請安的時候，陳氏果真向老夫人張要人。

“母親，這次堂會事關候府面，媳婦久不在京城，自知自己禮儀規矩都有所欠缺，所以想勞煩母親這幾日多教教我。”

老夫人眸中閃過一驚愕，不聲的掃了陳氏一眼，而后冷著聲音道，“你以為這禮儀規矩是幾日就能學會的？”

而一旁的楊氏就更吃驚了。

原本還想著再過幾日，等陳氏著急上火，再出面向老夫人懇求，求將朱嬤嬤指到陳氏邊指點指點，這樣一來，既得了陳氏的激，又可以在老夫人面前賣個好。

可現在，陳氏竟然自己主提出來？

不是向來最懼老夫人麼？在老夫人面前向來連句完整的話都不說不出來，可今天是怎麼回事，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是著老夫人子說的！

“母親說的是，從前是媳婦懈怠了，以后媳婦定會在這禮儀規矩上多下功夫，可是現在……”陳氏怯生生的抬起頭，滿臉祈求的往老夫人看了過去。

老夫人冷哼一聲，臉雖然還沉著，但卻是轉過臉對一旁的朱嬤嬤道，“這些日子你便跟著老大家的，有什麼錯便只管指出來，別讓堂會那日讓旁人看咱們候府的笑話！”

“是。”朱嬤嬤自然應了下來。

“多謝母親。”

陳氏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就瞥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站著的謝嫵。

老夫人又問了一些關于堂會的事，而后便揮手讓他們都告退了。

出了榮華院，楊氏便拉著陳氏笑盈盈的道，“還是大嫂想的周到，母親邊的朱嬤嬤最是細心周到的一個人，這次堂會我也不得要朱嬤嬤幫著我打點些瑣碎，到時候大嫂可千萬別不放人啊！”

“不會不會，也是崢哥提醒的我，不然我也萬萬不敢在母親面前開這個口。”陳氏垂了垂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楊氏眸子微微一，角的笑意越發、漂亮了。

原來是謝崢的主意。

剛剛在榮華院，瞧著陳氏老往謝嫵上瞟，還以為是謝嫵……

想起謝嫵，楊氏下意識的就朝謝嫵看了過去，卻見雖跟在陳氏邊，但仍舊一副疏冷淡漠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不由更多了。

“阿嫵，這次堂會我請了錦繡坊的師傅過來，到時候讓他們給你量量，多做幾套裳！我家阿嫵現在可是個小大人了，可得打扮得漂亮一點才是。”楊氏笑意盈盈的看著謝嫵親昵的對道。

謝嫵原本清淡的眸子忽地一亮，角也彎起一抹笑意來，“多謝二嬸。”

楊氏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后和陳氏又說了幾句話便領著丫鬟裊裊婷婷的走了。

楊氏一走，陳氏自然也就帶著謝嫵回了翠竹院。

難得的是，謝嫵這次并沒有扔下陳氏回自己的屋子，反而跟在陳氏進了正房。

看著謝嫵的背影，念月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小聲對旁邊的覓月嘀咕道，“姑娘這又是怎麼了？”

覓月神復雜的看著念月一眼，輕輕扔下一句，“咱們只管跟著姑娘就是，問那麼多做什麼。”說罷，就快步跟在謝嫵后進了屋。

也沒問什麼呀！

念月擰著眉，想著昨個跑了大半個京城才將姑娘要的東西買回來，結果姑娘一句沒胃口便將打發出去，口就憋悶得的很。

“我在這里等朱嬤嬤。”

像是知道念月心中疑似的，謝嫵一坐下來便冷冷的道。

念月心中的困一下便散去了。

是了，老夫人指了朱嬤嬤這幾日陪在世子夫人邊指點，而姑娘小時候是在朱嬤嬤跟前長大的，自然是跟朱嬤嬤有些份的。

在正房坐了沒多久，小丫鬟便進來稟告說朱嬤嬤來了。

“奴婢給世子夫人請安。”朱嬤嬤端端正正的給陳氏行了個大禮。

“嬤嬤快起來。”陳氏忙起親自將扶了起來，黑亮亮的眼睛里盛滿了笑意與激。

是真的激朱嬤嬤。

不僅是因為今日來翠竹院指點，更因為從前對謝嫵的照顧。

“嬤嬤。”謝嫵也起微笑朝朱嬤嬤喊了一聲。

至今還記得，前世被關在屋里一心求死之際，是朱嬤嬤買通了看門的婆子，一遍遍哭著喊的名字，讓拿著銀子逃出去好好活著。

盡管最后并沒有逃出去，可這些份，卻是永遠刻在心里的。

“姑娘大了。”朱嬤嬤一邊說著一邊也朝謝嫵福了福。

或許是因為沒有兒的緣故，所以，對曾寄養在榮華院一段時間的謝嫵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憐。

謝嫵笑了笑，“是，這些年多謝嬤嬤照顧。”說著，側向朱嬤嬤施了個半禮。

“姑娘快別這樣，這些原本便是奴婢的本份。”朱嬤嬤忙上前制止謝嫵，眼中更是掩不住的閃過一詫異。

自從姑娘被二夫人接到汀蘭院后對便早沒了從前的親近，更因著老夫人的緣故，對也是疏遠避忌著，今個兒是怎麼了？

“嬤嬤，母親這里還你多多費心。”謝嫵握著朱嬤嬤的手，鄭重的看著道。

朱嬤嬤一怔，隨即迅速回過神來，鄭重的對謝嫵道，“姑娘放心，奴婢本就是老夫人遣來特意照顧世子夫人的，對世子夫人自然會盡心盡力，絕沒有推辭的道理。”

謝嫵淺然一笑，“我知道，多謝嬤嬤。”

“不敢。”朱嬤嬤垂首朝謝嫵福道。

從正院出來，念月想了又想，最終還是追上了謝嫵道，“姑娘，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夫人的麼？怎麼剛剛還要特意待朱嬤嬤好生照顧夫人呀！”

謝嫵腳步一頓，細長的眸子輕輕的朝念月掃了過去，畔也跟著掠起一冰冷的笑意，“是誰跟你說我不喜歡夫人的？”

被謝嫵細長的眸子一掃，又聽出話中的冷意，念月撇了撇，有些委屈的著謝嫵喊了聲，“姑娘……”

“念月，你知道你這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去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后果嗎？夫人，可是我的生母！”謝嫵的眼神更冷了，冰冷中還帶著幾分狠厲。

念月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被謝嫵眼神一掃，腳一，‘噗通’一聲便跪到了地上，“姑娘，是奴婢說錯話了，求姑娘瞧在二夫人的份上寬恕奴婢這一回。”

看著伏在地上的念月，謝嫵冷冷一笑，眼角的余漫不經心的掃過一旁默不作聲垂著頭的覓月，“念月，不是每一個錯事抬出我二嬸便會不了了之的，有些事，即便是二嬸也未必護得住你！”

覓月不知道跪在地上的念月有沒有聽出謝嫵這話中所指，現下只覺得汗夾背，一顆心更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似的，冷得渾發抖發。

“姑娘……”念月眼眶‘騰’的一下紅了，委屈的淚珠子也滾了出來。

“起來吧。”謝嫵笑了笑，漫不經心的將目從覓月上收了回來。

這番話本就不是說給念月聽的，自然也就無謂是不是聽懂。

至于覓月……

謝嫵細長的眉尖輕挑了挑，很顯然，是聽懂了。

念月噎噎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雖然剛剛是說錯了話，可姑娘那些話卻也太過了，一點面也不給留。

“你以為我讓朱嬤嬤盯著夫人規矩是為好？”謝嫵只瞟了一眼念月立刻便知道此刻在想什麼，于是笑著又對道。

念月抬起頭朝謝嫵了過去。

難道不是嗎？

“朱嬤嬤可是祖母的人，若夫人有一懈怠，那祖母那邊……”謝嫵看著念月意味深長的笑了。

念月眼睛一亮。

謝嫵卻懶得再理念月，抬腳便從邊了過去。

而后幾日，謝嫵除了每日去榮華院請安大多時候都呆在自己屋子里，正院那邊卻是一步也沒有踏足，這更讓念月堅定的相信謝嫵心里并沒有陳氏這位母親，所以，去楊氏那回話的時候不得也將謝嫵這幾日的舉說了出來。

陳氏雖子懦弱，但也不是個蠢笨的，朱嬤嬤用心教，便用心學，遇到不懂的也舍得下面子虛心請教。

所以，幾日相下來，哪怕不看在謝嫵的面前，朱嬤嬤對陳氏這位世子妃也是升出了幾分好。雖說不至于在老夫人面前替說好話，但也會挑著勤肯學這一點稟告老夫人，這其實也算是間接在老夫人面前替刷好。

當然，這些也是謝嫵一早就料到的。

所幸楊氏忙著堂會的事，想借著這場堂會在眾人面前出頭，不得就要多費許多心思，自然便顧不得來翠竹院查探，而念月遞去的消息又于有力，所以，自然也就顧不得來翠竹院搗。

眼看著離堂會只有兩日功夫，楊氏也終于出空來往翠竹院走了。

同念月說的一樣，謝嫵果然不在正院里，陳氏則正在聚會神聽朱嬤嬤跟講堂會上該注意些什麼。

“嫂子。”楊氏笑盈盈的踏進來打了聲招呼。

“弟妹。”陳氏也笑著站起了。

楊氏淺然一笑，“朱嬤嬤也在呀。”

“二夫人。”朱嬤嬤上前與楊氏見了個禮。

“大伯母。”謝媛也乖巧的上前跟陳氏打了個招呼。

“好孩子，快起來吧。”陳氏笑著上前扶起了謝媛。

楊氏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才笑著又對陳氏道，“這幾日我忙著沒來大嫂這走，大嫂可千萬別見怪。”

“怎麼會，我知道弟妹忙著堂會的事，也怪我幫不上忙，弟妹別見怪。”陳氏微笑著道。

楊氏眸中閃過一詫異，但面上卻毫不顯，仍就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我也是瞎折騰。對了，大嫂，我這次來是給嫵姐兒送裳的。咦，嫵姐兒了？”

“阿嫵這幾日都在屋子里……芫青，你去將大姑娘過來。”陳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