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氣得不想忍了,手一松海碗應聲而碎,水撒了一地。
“兩個時辰還未到,既然摔了,那就重來。”徐媽媽眼神一遞,小丫鬟立馬給換上一個碗。
“不知徐媽媽備了多碗,可夠我砸?”
“宋棠,這里是幽州申宅,當家作主的是我家夫人,調教你你就得認!老婆子有得是辦法治你。”
“夫人是讓我來伺候大公子的,沒說讓我學規矩。”
宋棠甩甩酸痛手臂,走到桌前自己倒了茶一飲而盡,迎著徐媽媽盛怒的眼,“忘了說,夫人送我來,是想著讓我生下大公子長子,傷了我的子,你去生?”
“你你你……”
“你不知恥!你竟敢辱我!”
“給大公子生孩子是辱你?你是在辱大公子嗎?是看不起夫人?看不起宣平侯府嗎?”
宋棠迅速接上,徐媽媽自打跟了姜氏就沒這麼被人頂撞過,登時氣得眼瞪如豬,指著宋棠的手指發。
“表……表爺……”
一個拿海碗來的小丫頭見靜默如木樁的高寄慌忙行禮,這一聲直接宋棠石化。
剛才都說了什麼?
徐媽媽尷尬回頭行禮道:“表爺。”
“我的《青州雜談》你放到哪兒去了?還不回去找出來?”
高寄裝作沒聽到一般把臺階給宋棠墊得夠夠的,宋棠立馬點頭小狗似的飛快跑到高寄后。
“表哥!你怎麼來了?”
申明蕊欣喜的聲音傳來,“大夫不是說你要靜養幾月嗎?怎麼走這麼遠的路?若是再傷了可怎麼好?”
“前幾日說好的為你畫一幅百花圖,今日正好裝裱完便給你送來。順便讓棠回去伺候筆墨,”頓了頓,在申明蕊發怒前道:“病之前的好友宴上聽說最近幽州時興墨竹圖,閨閣兒家人手一幅,想著給你畫一幅。”
“表哥你對蕊兒真好!”
探過頭盯著宋棠道:“仔細伺候,若是不周,還你來學規矩。徐媽媽,明日你還教。”
徐媽媽哭無淚。
宋棠跟在高寄后主仆倆一路走得很慢,宋棠覺得耳朵還在發燙,尷尬得快摳破繡鞋了。
忽的,高寄腳步一頓,是要說話的意思啊。
宋棠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裝暈了。
“好巧啊,表弟!”
三個年紀相仿的貴公子自長廊而來,與他們正好對上。
“表弟的病好了?不是說要養幾個月嗎?這就出門兒了?”
領頭一個著竹青裳,腰間佩玉,長相斯文眉眼間卻一紈绔味。
“對了,表哥養病這段日子倒是有人給他遞帖子,是文長公子,邀表哥去參見千文宴,可惜表哥不適,否則以表哥才學參加千文宴不說名揚天下也能讓整個幽州知高寄才名。”
“可不是,太可惜了。”
三人一唱一和間宋棠聽出門道來,原來這段日子高寄沒出門是“被迫”生病了。
提及的千文宴對于文人來說必十分重要,而大夫說他要修養幾月便是要他錯過千文宴。幾個月時間,便是參加千文宴的名士游玩幽州也早走了。
當真是,半點兒機會也不給高寄留。
“是啊,我這不中用的子也不知道能活幾時。錯過今年千文宴,也不知明年還能否有幸參加。”
“別想了,你這草包子能不能活到明年還難說呢!”稍胖的那個毫不避諱道。
“咦,這是你的新丫頭?長得不錯啊,不如我拿個丫鬟給你換換?也是個會伺候人的,床上可跟只小野貓似的,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哈哈哈!”
斯文紈绔一雙眼盯著宋棠直流口水,高寄卻擋著他的視線,他不滿的手去拂他卻沒想到高寄沒,他反倒是撕心裂肺的咳起來。
聲音之大好似將心肺都咳出來。
這副模樣嚇得三位公子哥兒離得遠遠的,宋棠以為他被氣到了忙給他順背。
“你不會真得了病吧?”稍胖的嚇得扇子遮住整張臉。
話音剛落就被一左一右扇子打頭。
“五弟這話說得,咳咳咳……我不是本來就有病嗎?咳咳咳……藥都吃了這麼多年了……咳咳咳……”
宋棠將手帕遞給他,高寄捂著一咳嗽雪白的手帕上赫然出現鮮。
“癆病啊!”
稍胖那個說完丟下扇子就跑,另外兩個猶豫片刻也跟著跑。
“大公子,你……”
高寄著心口,一臉痛苦,“咳得太用力,火辣辣的疼。”
“是……”
高寄角張出舌尖兒給宋棠看,紅的珠子還在往外冒,像是一顆顆的紅豆。
咬舌,是很痛的。
主仆回了玉蕉院因宋棠一直心懷愧疚,因此一直順著高寄,高寄有什麼需求都滿足,溫順得令高寄有些犯迷糊。
“今日不給母親寄信了?”
掌燈之后高寄一邊研究棋譜一邊問。
“大公子數日如一日,夫人怕是也看煩了。”
宋棠說著端著用過的水離開,高寄落下一枚黑子側頭看宋棠窈窕的背影。
還跟從前一樣的小姑娘。
高寄腦海中閃過很多年前的畫面,冰冷的心逐漸暖起來。
宋棠離開的時間稍微有些久,高寄等了會兒放了棋子在門口等,過了會兒又移步去了宋棠來的那夜他站的海棠樹下。
海棠花開得極好,便是在夜里也毫不遜白日。
高寄目看向宋棠來時的方向,心中漸漸焦灼起來,他想起了申浩天。
好,夜夜笙歌。
腦中皆是宋棠那張足以禍國殃民的臉,還有那副便是背影就人心生邪念的。
申浩天不會罷休的。
高寄不假思索抬腳出門,兩個守門小廝見狀忙攔他,“表爺,這麼晚了您還要出去吶?若是出事,小的們皮可就沒了!”
“你們的皮沒了同我有什麼干系?”
高寄聲音冷得似寒冰,夜風吹著他鬢角吹得幾縷墨發拂過眼角更添幾分凌厲。
小廝伺候,不,監視他七八年還是頭一次聽高寄這麼強說話。
他咽咽口水,“您不能出去。”
“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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