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飄香時,夜已微涼。
相府里,各房各屋的燈陸陸續續熄滅,唯有大門,反而聚起了幾盞燈,映得人影綽綽。
傅敏只著一襲單薄的青衫布,卸去了所有環飾,傲然立在門前,后,跟著背著小包袱的枳香。
“傅敏,夫人仁慈,給你留了后路,你可別不知好歹,出了這個門,他日你若再想回來,怕是連一個通房丫頭的名份都不可能了。”后方,錦華服的俏微歪著頭,笑盈盈的提醒,眼中卻是毫無掩飾的惡意,“現在留下,你還能做臻哥哥的妾。”
“那麼好的名份,還是表姑娘自己留著吧。”傅敏回眸,淡淡的說了一句,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遞向了旁邊惶恐而立的老管家,“立伯,勞煩您將這封信給你家大爺。”
“大,這……這……”老管家謝三立不安的看著信封,不敢接。
他眼不花,也識字,一眼就看到了信封上寫的“謝彧宣謹立放妻書”,這分明是和離書,借他幾個膽也不敢替大爺接啊。.
“傅敏,你假冒傅大姑娘嫁相府,雀占鳩巢的了四年相府大的福,如今被揭穿,相府不跟你計較,還肯讓你做侍妾,你不知足就罷了,還敢鬧脾氣回娘家?”
蘇子嫻見狀,上前就要奪信,被傅敏避開后,柳眉倒立,瞪眼嘲諷道。
“你是不是以為,寫信給我臻哥哥,就能保住你大的位子?我告訴你,我臻哥哥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是知道你騙他,呵,你就等著吧!他定不會輕饒你的!還有我大表嫂……”
“表姑娘今年多大了?”傅敏睨著蘇子嫻忽然問。
“……我多大與你何干?!”蘇子嫻下意識的皺眉。
“我若沒記錯,四年前你初來相府,是十二歲吧?”傅敏說完,也不待蘇子嫻的答案,徑自淡淡的說了下去,“十六歲的大姑娘了,素日里也通讀過戒、孝經的,怎麼?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敏!你說什麼?!”蘇子嫻瞬間像被踩了尾的貓,大步走向傅敏,怒目圓瞪,“你敢罵我是狗!”
“罵你又如何?”傅敏微挑眉。
“放肆!”蘇子嫻清喝一聲,就揚起了手,揮向傅敏的臉。
傅敏抬手格開蘇子嫻的手,反手就給了一個大。
蘇子嫻毫無防備,被打得踉蹌了幾步,白凈的臉上迅速浮現五手指印,好半晌,才抖的抬手捂住臉,一臉不敢置信的著傅敏:“你!竟敢打我!”
“我早就想打你了。”傅敏淡淡回,“你府四年,明里暗里挑拔離間、事事蛋里挑骨頭,我容你忍你,不是怕你,而是不想讓這些蒜皮的事讓謝彧宣心煩罷了。”
“傅敏,你一個賤妾,你憑什麼打我!”蘇子嫻快氣瘋了。
從小被捧著長大,在家時,爹疼娘,來了相府,老夫人和姑母都沒舍得說一句重話,今天竟然讓這個賤人給打了!
“就憑我還沒出這道門,我還是你大表嫂,你口口聲聲直呼我名字,罵我賤妾,以下犯上,罔顧倫常,不打你打誰?”傅敏微微一笑,抬手揚了揚手中的信,“還有,糾正你一件事,今日,非我傅敏被休,而是我要休夫!”
“你說什麼?”蘇子嫻有些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敏卻不想再理會這個腦子不正常的表姑娘,轉將信塞進謝三立的懷里,微微欠:“辛苦立伯了。”
說罷,直接轉,抬邁出了相府的大門。
“大!”謝三立著手捧住信,如捧一個燙手山芋。
“要滾就讓滾!”蘇子嫻一把攔住謝三立,沖著外面吼道,“傅敏,希你一直保持這份骨氣,可別回頭又死乞白賴的纏著臻哥哥不放!”
傅敏頭也沒回的走遠。
枳香見狀,忙追了上去。
相府門外的暗,站著三個人。
為首的子披著暗斗蓬,帽兜遮去了半張臉,只出致的下。
后,跟著兩個青褙、提著燈籠的丫環。
看到傅敏出來,子抬起頭,出了修飾得過份的瓜子臉:“敏姐姐,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了。”
傅敏緩步走了過去,眼神淡淡的打量著這個比矮半個頭的人,角微勾:“傅靜珠,明人不說暗話,你如何打算,我清清楚楚,別事事拿沒辦法三字當借口。”
“敏姐姐,我今日也不是故意要來的,只是巧遇到了大夫人……”傅靜珠眼中含淚,整個人散發著委屈。ωWW.166xs.cc
“打住。”傅敏抬手阻止,淡漠的說道,“你如何與他們說,與我無關。”
“敏姐姐。”傅靜珠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要趕你走的,我和祖母、婆母都說過的,姐姐先進門,侍奉長輩、夫君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明白的,我愿意以平妻之位待姐姐……”
“如此為我著想麼?”傅敏聞言,卻是笑了起來,如玉般的臉頰上顯現淺淺的梨渦,只是,這娟麗如繁花的笑容里,卻著濃濃的嘲諷,“那我真該好好謝謝豬妹妹你了。”
“你我同為傅家,又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出生,自該為彼此多想想。”傅靜珠微笑,溫婉的回道。
“你說的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傅敏笑盈盈的說道,“當初替你嫁過門、替你拜了堂、替你喝了杯酒又了房,我想著,做人該有始終,今日便索替你寫了封休夫書,你不必太謝我。”
“你說什麼?!”傅靜珠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傅二姑娘,祝你~好~運~”傅敏懶得跟這個腦子缺斤兩的堂妹多費口水,說罷,大笑著離開。
當初看不上謝家,特地將從鄉下接回來替嫁,如今眼見相府蒸蒸日上,又想和換回來了?
對不起,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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