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今日正是上巳節,這一日是休沐,長安城滿城春意盎然,百姓們紛紛偕家外出,踏青抜禊。
平公主李述起床晚了,誰知趕慢趕到了曲江池,外頭卻滿滿當當都是各位功勛世家的馬車。的馬車堵了半天這才進去。
在車里頭悶了半晌,李述有點不耐煩,下了馬車往周圍這些車架上一掃,抱怨道:“父皇偏偏要把新科宴開在曲江池,明知今天是上巳節,本來曲江池游玩的人就多,這會兒路都給堵死了。”
三日前,大鄴第一場科舉落幕,這是大鄴第一次憑借才華、而非憑借家世來取士,倒是選拔了不民間的飽學之士,聽說那新科狀元便是寒門子弟。
因殿試與上巳節不過三日,故今上決定在曲江池召開這新科宴,朝臣可一邊賞景一邊談論政事,倒是非常愜意。
剛抱怨完,就聽后馬蹄陣陣,一扭頭,就看到了馬上的崔進之。
的駙馬崔進之,來赴今日的新科宴。
縱然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可距離二人上次見面,已過了三個月。
崔進之自然也看見了李述,他躍下了馬,馬鞭往后一扔。一青揚起,長眉眼,直直地朝著李述走過來:“臣崔進之拜見公主。”
作揖,然后直起子,天生風流的眉梢眼角,直直進李述的心里頭去。
李述心頭疏忽一跳,一時多年泛上心間,心里歡喜無比。二人自上次大吵一架后,這三月來都不曾見過一面,不曾說過一句話。到底還是想他的。
正想主向他示好,可近前一步,忽然聞見他上泛著一極淡的、木樨花的味道。
滿腔歡喜,頃刻凍結。
他這三個月,哪里像一樣青燈孤影,原來邊早有紅袖添香之人。
李述上笑意不減,目卻冷了下來,一出口就是譏諷:“曲江池的游宴可是難得一見的盛景,怎麼不帶著青蘿那個賤婢過來瞧瞧,開開眼界。省得回回都一副寒酸的模樣,見了我的裳金釵,腳就挪不道兒了。”
李述生有一雙似垂又似挑的眼睛,形狀十分嫵,偏偏眼角很尖銳,尖銳到仿佛一下子能刺痛人心,于是整個人就出一漫不經心的冷淡來。
崔進之剛才還含笑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眼結冰,“李述,不會說話你就給我閉上這張”
可李述哪兒會怕他,冷笑道,“怎麼,聽慣了那賤婢的溫言細語,你倒聽不得我的糙話了也難怪,人家可是風月場里出來的窯姐兒,一張巧什麼哄人的話說不出來,我可學不會”
“你”崔進之大怒。
李述繼續譏諷,“別生氣啊,氣大傷,你要是被氣死了,還怎麼跟你家那位解語花巫山云雨”
崔進之怒極反笑,“我懶得理你”
長袖一甩,不理會李述,直接進了游宴里頭。
又一次不歡而散。
又一次拂袖而去。
真是好悉的場景,三月前的那次吵架那是這樣子,也是因為青蘿那個賤婢,二人鬧了個不歡而散。
這樣尖酸刻薄的爭吵,幾乎貫穿了三年來他們的每一次相見。吵到李述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初原來是曾經極喜歡過他的,恨不得把心都剖給他看。
扶著的侍名紅螺,見公主與駙馬又是不歡而散,忍不住道:“公主,駙馬本來見了您高興的,您何必提那小賤蹄子的事,只管好好跟駙馬溫存便是了”
何必總是一張刀子似的,恨不得把駙馬扎無數個窟窿眼兒呢。
縱然是公主,這脾氣也沒法得男人的歡心啊。
紅螺自小跟在公主邊伺候,本來不紅螺的,三年前駙馬收了一個名青蘿的青樓子在邊,公主氣的要死,便將改名“紅螺”,和青蘿配對,意在諷刺那位青蘿地位卑微,不過是給人捧洗腳水的貨。
紅螺是看著公主如何喜歡崔進之,嫁給他的時候如何歡喜,最后又如何在對方日復一日的冷淡中變這樣尖酸刻薄的模樣的。
公主雖然上厲害,可回回見了駙馬,將他氣走之后,自個兒總忍不住難過一陣。
可驕傲如李述怎麼會聽進去紅螺的話
跟別的人共一個男人
笑話
李述冷笑一聲,昂著頭進了曲江游宴。
往年上巳節,這曲江池可是最繁華的地兒,這個水榭哪個國公給包了,那個廊亭又是哪個世家占了。縱然今年圣上來開新科宴,占了曲江池大半的水榭廊亭,可也擋不住王公貴族們游玩的熱。水榭廊庭進不去,那就在湖上乘畫舫游玩,順帶著還能窺見天,多有趣。
李述生冷淡,不好湊熱鬧,今日來此只是為赴康寧長公主的席宴。康寧長公主是今上的胞妹,輩分上可是李述的姑姑,李述便是再不愿湊熱鬧,又怎麼能推的宴會
早有侍等在游宴上,見李述進來,忙領著去康寧長公主飄在湖上的畫舫。
李述剛踏上甲板,還沒進船艙,就聽里頭傳來笑聲,“安樂公主,你再編排長公主,長公主可要生氣了”
熱鬧得很。
李述卻腳步一頓。
安樂竟也在。
也是,長公主跟安樂可是最親近的姑侄了,上巳節宴會怎麼會忘了
得了,有安樂,今日這宴會別想好好過了。
打簾侍見李述到了,連忙將珠簾掀開。李述進了船艙,對正座上的貴婦人遙遙一福,“見過長公主。”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船艙,頃刻間雀無聲。
滿座貴婦人的目均落在李述上。
正座上是位三十余歲的婦人,旁邊還坐著位二十歲的婦,這便是康寧長公主與安樂公主。二人臉上帶笑,顯然剛說笑地開心。
見李述來了,安樂公主含笑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長公主也肅了臉,只是不像安樂那樣喜怒由心,面上還掛著客套的笑,“平來了來,快坐下。”
李述坐下長公主下首,正挨著安樂,剛坐下,就聽不滿地“哼”了一聲,滿堂的寂靜里,這一聲非常明顯。
李述抬眼,眼一斜,落在安樂上,“春日易風寒,安樂妹妹是否鼻子不暢我府上有位神醫,要不明個兒讓他給你瞧瞧病說起這神醫啊,也是有趣,駙馬他早年喜歡游南闖北,在山水間偶然結識了這位神醫,帶回了府。我平素有什麼頭疼腦熱的,讓他瞧一眼,開一藥,什麼病就沒了。”
卻見安樂公主聽見李述提起崔進之,面變得愈發差了,狠狠瞪了李述一眼,這才憋出今日見面第一句話來,“我好著呢,沒生病生病了也不要你府上勞什子神醫。”
聲音脆生生的,倒是好聽,滿滿的憨。
滿座貴婦人這會兒還屏息凝神呢,目都落在二位公主上。
平公主和安樂公主,那可是水火不相容。
平公主李述不過是個卑賤的庶出,安樂公主卻是唯一的嫡公主,太子的胞妹。可偏偏李述厲害得很,會討圣上歡心,如今竟和安樂公主平分圣寵。
至于兩位公主的過節人麼,還不是為了男人那點事
駙馬爺崔進之,早年可是安樂公主瞧上的,后來不知平公主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將駙馬搶了過來。安樂公主此后就恨上了。
哪回宴席了有了倆,不得鬧一個不歡而散眾人又是擔心,又是期盼,真恨不得瞧一場好戲。
李述察言觀的本事一流,一搭眼就將滿座人的心思盡收眼底。雖和安樂不對付,可也不想被人當猴瞧,于是主偃旗息鼓,不再說話。
貴婦人的宴會,其實也是無聊得很,文靜的湊在一堆聊聊天,鬧的就去釣魚玩耍。
李述素來冷淡,并無好的世家命婦。便是有人想討好,礙于安樂公主在場,也不敢主靠過來。于是便落了形單影只一個。
好在李述也不在意,自己靠著窗賞水,頗是愜意。
誰知窗外三兩個小娘子在甲板上一邊釣魚一邊說話,聲音恰好傳了過來,李述聽得真切。
一個小娘子笑道,“一會兒到了新科宴,咱們可要好好瞧瞧,我聽說狀元郎十分英俊呢”
另一個小娘子忙點頭,“不止英俊,而且才華了得,是圣上欽點的狀元呢我祖父閱卷時,本來不喜歡他文章里那鋒銳之氣的,于是只評了個三甲同進士。可圣上看了之后,卻覺得他的文章漂亮,從三甲直接提了第一名”
說話的乃是蘭陵蕭家的姑娘,祖父正是這次科考的主考。
李述聞言,勾出個諷笑,心想你祖父哪里是不喜歡人家文章里的鋒銳之氣,分明是看那篇
文章出自寒門手筆,不想讓寒門占了世家的進士位子,故才把人家擼下去的。
父皇“恰好”能看到那篇文章,還是自己惜才,專程舉薦的呢。
父皇極欣賞那人的文章,朱筆將他點做狀元郎之后還對李述笑道,“若非我兒嫁人早,這狀元郎倒是我兒佳配。”
又一小娘子問道,“瞧你們都夸出一朵花來了,狀元郎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蕭家小娘子便回道:“吳興人沈孝。”
“沈孝”幾位小娘子一皺眉,“吳興沈家,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蕭家小娘子目不屑,“吳興的郡也就一個錢家,還是個不流的郡。至于什麼沈家,不過就是寒門出的。咱們當然沒聽過,平白臟了耳朵。”
小娘子們的目頓時轉為惋惜世家與寒門,那可是天壤之別,寒門子弟中了舉又如何,到底是不流的出。
“誒不過”一個小娘子神兮兮地低了聲音,“康寧長公主似乎對那位狀元郎很興趣呢雖說他出太差,做不得夫婿,可去做長公主的面首,還是配得上的”
說罷噗嗤一頓笑,幾個小娘子都說“促狹”,捉住開始撓。
李述也聽得心里一笑。
康寧長公主養面首,那是全長安城出了名的。長公主先后有過兩任駙馬,只可惜一個戰死沙場,一個英年早逝。后來長公主也懶得親,干脆在府上養了七八個面首,日子滋潤著呢。
這倒也不算新鮮事,大鄴本就民風開放,禮教不嚴。像是今日的上巳節,說是出門踏青,但漫山遍野隨便找個地方野合的水鴛鴦多了去了。也有貴婦人養面首,又或是同人幽會,不過做得都蔽,不像長公主這樣明目張膽。
這下李述算是明白了怎麼長公主今日不在公主府辦宴會,偏偏要來曲江池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瞧瞧那英俊帥氣的狀元郎。
至于那狀元郎沈孝,愿老天爺保佑他好自為之吧,做面首可不是個榮的事,若是真被長公主盯上了,他那仕途也算是廢了。
李述在心里頭默念了一遍“沈孝”這個名字,總是覺得這名字帶有一種極悉的覺,然而卻始終想不起來何曾相識。
過了一會兒,就見一個小黃門過來傳話,說是那頭的新科宴馬上要開了,請長公主帶著眷們去赴宴。
新科宴開在曲江池的芙蓉苑里,進了苑里,李述一掃眼,見場上還是那些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朱紫高,烏央烏央一片。
滿座朱紫高里,李述一眼就瞧見了崔進之,他正在和明黃袍的太子說話。眷到的時候崔進之瞧了過來,同李述短暫對視,但卻很快就避過了眼顯然他還生氣方才那一番尖酸刻薄的話。
李述見他如此冷淡,便也故意將目挪開,不再瞧他。
除了那些悉的皇親國戚、朱紫高之外,新面孔就是那幾位新科進士了。李述略略一搭眼,基本就認出來了。
榜眼是滎鄭家的二房嫡子,探花則是天水姜家的長房嫡子,還有二甲三甲的同進士,大半都是各地的世家子弟。
他們因家族的關系,在朝廷里面多都有人,此時或站在家族后,或與好的同袍流,十分其樂融融。
唯一不和諧的,就是那位一清灰布的狀元郎了。
他獨自一人站在水榭邊上,脊背筆直,高而瘦,莫名地人腦補起一出寒窗苦讀、沒錢吃飯的戲碼來。
這個人的存在,仿佛立刻將滿堂的太平盛世撕開一個口子,非要把那些不待見的民間疾苦到人眼前來。
無怪乎被孤立。
李述盯著他的時候,他似乎察覺到李述的視線,連忙微低著頭,人看不清面容。
康寧長公主也瞧見了沈孝,低聲對著邊的安樂道,“雖瞧著過于寒酸了,不過倒是個清舉的。”言語中倒是頗為欣賞。
這時后傳來一陣雅樂,圣上的冠蓋到了。
正元帝做皇子時東征西討,是馬背上出的皇帝,雖如今四十多了,但走起路來還是虎虎生風。
他不甚在意什麼繁文縟節,聽眾臣道了“萬歲”之后便落座在上頭。
一眾人按照座次高低依次排開。
落座,上菜,歌舞起。
崔進之是駙馬,照例要跟李述坐在一塊的。
李述給崔進之斟了一杯酒,親手端了過去左邊席位上安樂正盯著這邊瞧呢,不做出點恩的模樣來,難道要被看笑話
崔進之也極自然地接過了酒杯,將酒一飲而盡在外人面前,他們總是能扮演最親的一對夫妻。
安樂見狀,只得氣鼓鼓地收回了目,邊駙馬主給夾菜,卻被發泄般地打掉了筷子。安樂的駙馬向來好脾氣,如此也不惱,見李述過去,他也回了個燦爛的笑。
場上一時觥籌錯,李述也不好一言不發,不然豈不是被人看出來婚姻不幸了。李述這個人好面子,再怎麼酸楚也要自己咽著,絕不能被別人同。
于是掛上客套的笑,沒話找話地對崔進之道,“我聽說太子要你去疏通永安渠”
崔進之是崔國公家的嫡子,老崔國公當年可是跟著今上南征北討的。崔進之雖沒有上過戰場,卻早早地由家里蔭庇去在兵部領事。
今年關中大旱,永安渠又堵死了,南邊的糧調不過來,太子負責理旱,便讓兵部和工部一塊抓時間疏通水渠。崔進之便領了這個差事。
見李述主同他說話,崔進之便也回道:“是。這事不好辦,怕是我要扎營在永安渠邊上,有兩三個月沒法回府了。要不一會兒席宴散了,我帶你去樂游原上玩一會兒今日天氣好,縱馬疾馳想必好風。”
他笑道。
他天生一雙風流的眼,不笑時都帶著三分瀟灑,笑起來更是惹盡了桃花債。
她是侯府嫡出千金,才貌雙全,端莊淑雅,明媚嬌豔燦若盛世牡丹。然,她生性涼薄,睚眥必報,人不犯我,我去犯人,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是身體病弱的當朝太子,慈悲為懷,賢名遠播,悲憫眾生堪比佛子下凡。然,他手段狠毒,殘忍冷血,壞事做儘,偏偏所有人都覺得他最無辜。兩人本該毫不相乾,她卻不小心撞破他的真麵目,於是她從侯府暗掌風雲的幕後黑手變成了隨時被他拎去觀摩現場的小可憐。找個靠山想要擺脫魔爪,大婚前夜卻慘遭拋棄,淪為笑柄,他幸災樂禍順毛:“乖乖聽話,孤賜你一個夫君。”然後,她成了太子妃。摔,這什麼仇什麼怨?--------矜貴禁慾的高嶺之花太子爺得了一種病,名為矯情,看上了一姑娘,明著嫌棄無比,私下裡暗戳戳的想謀到手裡。沈小姐囂張跋扈、聲名狼藉、哪怕長得美,卻也讓人避如蛇蠍。偏偏太子爺鬼迷心竅,千方百計將人娶了回去,還縱得無法無天,寵得喪心病狂。一輪明月光栽進臭溝渠,無數人捶足頓胸。沈姑娘:……意思是她還賺了?美貌邪性渣姑娘VS高冷華貴白切黑沈姑娘慵懶散漫搞事情,太子爺一本正經黑到底,真悶騷。一對一,寵文,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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