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錦出生的時候天降祥瑞。
大祭司預言神降世,福澤蒼生。
所有人都覺得錦是那個神。
結果錦真他娘的是神。
畢竟,族的神好歹得是一只凰。
而不是一只烏。
1
族雖然是蛋生子,但從蛋殼里出來時是人形。
只有一百歲的時候,才會有第一次涅槃化形。
然后蛻變華麗漂亮的凰。
我和錦同時出生,大祭司也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神。
但按照人間的嫡庶之分來說,錦是族族長夫人的兒,屬于嫡出,而我阿娘只是族長諸多小夫人中一個毫不起眼的鳥,這麼看的話,我大抵算個庶出。
所以大家都覺得錦才是預言中的神。
于是我們倆一百歲涅槃那日,有人開了賭局。
賭我和錦誰才是真正的神。
幾乎所有人都押錦,押我的人除了阿娘,就只有我時常救濟的一個外族小乞丐了。
當然錦也沒有讓他們失,涅槃變了一個漂亮的小凰。
大家都笑得很開心。
至于我的話,涅槃結束一焦黑從灰燼里鉆出來時。
他們也笑了,不過是哪種意味的笑,就不得而知了。
阿娘倒是沒那麼難過,著我的頭說:「小玉兒在我眼中是最好看的,總有一天,我們小玉兒也會涅槃凰的。」
千篇一律的凰有啥好的。
我可是獨一無二的小烏。
不過小乞丐好像很難過。
小乞丐押的是一顆珍珠,據說是他從小就戴在上的。
「你咋這麼不爭氣啊嗚嗚,我就一顆珍珠,我以后還得靠這顆珍珠尋找我爹娘呢……」
小乞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他自睜開眼就在族流浪了,上只有一顆珍珠,于是覺得自己應當是只蚌,一直想等自己長大了帶著珍珠去找爹娘。
我一邊幫他鼻涕眼淚,一邊安他:「凰有什麼好的,你等著看我烏統一三界!到時候你要多珍珠我都給你!」。
小乞丐對于我的發言到十分震驚,畢竟他的目標暫時還只停留在填飽肚子。
不過還不等我統一三界,我和阿娘先被趕出了凰族。
起因是看小乞丐實在是太難過。
我就想著把那顆珍珠換回來給他。
我用攢了一百年的金珠去換那顆珍珠。
可當我剛把珍珠放到小乞丐手里時,我那族長阿爹突然帶著一群人出現在了我面前。
他旁站著的是和我換珍珠的那只孔雀。
他們大張旗鼓地將我抓了起來,說我盜孔雀的珍珠。
如此品行不端、行鳴狗盜之事,定然不是凰一族的脈。
于是我和阿娘被趕出了族。
本來被趕出前,我還須得四十九道火鞭來平盜之事。
但阿娘替我了。
說:「子不教,母之過,我愿替小承鞭刑。」
雖然凡間的書里寫的大都是「子不教父之過」。
但我看向阿爹時,他只是嫌惡地別開頭:「除去此姓,鞭刑結束就將們逐出谷!」
就這樣,我和傷痕累累的阿娘被扔出了凰谷。
2
小乞丐也跟著我們出了谷。
我們找了一個很偏僻的山頭住下來。
阿娘的傷很嚴重,氣息一日比一日弱。
小乞丐著急得不得了,日日早出晚歸為阿娘尋藥。
其實那個藥沒有用的。
族的火鞭之刑,除非有凰脈,普通怪若是承了火鞭之刑,不出十日就會自焚而亡,這些都是我曾經在藏書閣的書籍里看到的。
阿娘離開那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難得有氣神地為我梳頭,說:「我的小玉兒以后一定會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凰,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小凰……」
「一定要為凰嗎?」我認真地問阿娘。
沒有再回答我。
變了一縷風,抑或是一滴雨,消散在天地間。
小乞丐回來得知阿娘離開后,哭了好久。
他紅腫著眼問我:「玉玉你不難過嗎?」
我平靜地回:「難過的。」
「那你怎麼不哭。」
「我哭了也不會復生。」我輕聲說,「與其我哭,不如讓害死的那些人哭。」
小乞丐震驚地看著我,他就是一只小蚌,他可能無法明白,哭是改變不了任何事的。
只不過似乎有人知道留著我會是一個患。
阿娘離開的第二天,那只孔雀帶著人包圍了我和小乞丐所在的地方。
「就憑你這雜烏也配和我們小
主子爭神之位,簡直是異想天開。」那只孔雀嗤笑道。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他是族長夫人的親信。
也對,族長夫人就是孔雀與凰所生,孔雀一族乃是的外祖。
明如,知道斬草除。
看來烏不能統一三界了。
我如是想著。
然而當鋪天蓋地的殺陣籠罩著我時,小乞丐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現出原形將我護在下。
他的原形并不是他所說的一個小蚌,而是一只小泥鰍。
那麼小小的軀,竟然擋住了幾只年孔雀布下的殺陣。
當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渾是的小乞丐。
雖然我自己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小乞丐奄奄一息,我將他扶起的時候,他上的傷口還在汩汩流。
我不會醫,也不認識草藥。
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生命流逝。
山間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打在臉上冰冰涼涼的。
小乞丐問我:「玉玉你是哭了嗎?」
我說:「沒有。」
我沒有眼淚的。
他咳了一口,巍巍地掏出那顆珍珠。
「那這顆珍珠給你,下輩子我還來找你,我們還一起玩……」
我收下那顆珍珠,對他說:「那你記得來找我。」
「好……一言為定……」
小乞丐也同阿娘一樣消散了。
然而,就在我安安靜靜等待死亡降臨的時候,一個奇怪的人突然出現。
「好漂亮的小凰。」他驚嘆。
「是烏。」
雖然我快要死了,但還是想糾正他。
他倒也不惱,笑瞇瞇地將我抱起來:「行,跟我走吧小烏。」
「你是誰?」
「我是魔。」
「魔,我玉玉。」我說。
我原本玉,不過被除去姓,阿娘說我以后就玉玉。
「我是魔,不是我魔啊!」他抗議道。
「那你什麼?」
「唔,我當人那會兒的名字好像是白洵,你我白洵吧。」
「白洵,我會死掉嗎?」我問他。
白洵抱著我行走在山野間,落下的雨都避開我們,一滴也沒有沾在我上。
他笑著回我:「有我在,你當然不會死掉啦。」
3
白洵把我帶去了魔界。
他是魔界之主,因著他的緣故,魔界之人待我十分親厚。
一千歲年的時候,我迎來了第二次涅槃。
在一眾魔族人的注視下,我依舊渾焦黑地從一堆灰燼中爬出來。
大家怕我傷心,于是紛紛安道:「我們魔族的小凰,自然是黑的。」
不過我沒什麼可傷心的。
到魔界第三百年的時候,我就已經打敗了魔界五大護法。
除了白洵,魔界之中無人能敵我。
外形可有可無,我也不甚在意。
白洵難得和我意見一致。
「我們玉玉雖然原形不好看,但生得漂亮,是為三界第一人。」
我已經習慣了他滿胡話,懶得反駁他。
在所有的生辰禮中,白洵送的最特別。
他送了我一條骨鞭。
那骨鞭小巧輕盈,我一拿起,它便微微鳴,似在與我的脈相呼應般。
白洵解釋道:「這算是上古神吧,聽說是用什麼神的脊骨制。」
末了,還不忘添一句:「我從凰族拿的。」
……
他給我帶禮的同時,還告知了我一個消息。
關于神錦的。
歷代族神都會與天界聯姻。
現任天后就是曾經的族神。
錦與我同日出生,一千歲年。
天界那邊早早就給和天界太子卿冥定下了婚約。
兩人不日就要凡世歷三世劫,待錦歷劫飛升神,他們便會婚。
「要歷劫啊……」我把玩著手上的骨鞭,「和神幾百年未見,我很是好奇呢。
「白洵,你說我要是也去凡間,讓與那天界太子不得善終……」
「那肯定很有意思。」白洵接話道。
知我者,白洵也。
4
錦的第一世是北曄國一個不寵的小公主,喚作綿綿。
卿冥則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喚作裴域。
百戰百勝的大將軍打了一次又一次的勝仗后,終于引起了皇帝的猜忌,為了制衡大將軍,皇帝將自己并不在乎的公主綿綿賜婚給他。
綿綿生純良,以為自己是嫁給了心悅之人,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
在與裴域大婚的時候,我占了裴域那子
孱弱的小青梅葉姝的。
熱鬧的嗩吶聲中,我在暗看到了那位喚作綿綿的公主。
披霞冠,錦華服。
生得十分貌,饒是凡人之姿,在人群中也熠熠生輝。
同那裴域,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過,我要的可不是稱心如意。
夜,我心疾復發,消息傳至裴域面前,他便丟了還在等他喝合巹酒的綿綿,匆匆趕來照料我。
直至半夜,我覺得有些無趣了,才停止折騰這。
好吧,其實我是怕折騰死了。
折騰死了就不好玩了。
只不過裴域剛離開沒多久,這又發病了。
這次可不是我。
不過我也開心,新婚之夜夫君留宿其他地方,為新娘子,想必得被不人脊梁骨吧。
畢竟凡間最是看重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但一連過了好幾日,綿綿每日認認真真地扮演著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和妻子,毫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到影響。
甚至還有心在府中亭子里彈琴。
這我可不樂意了。
于是我帶了一個邊慣會捧高踩低的嬤嬤,假借請安之名去找。
果真是個沒心沒肺的,與我談片刻,便要贈我禮。
找了半天,送了我一碟凡間的糖。
甜膩難吃,和一樣。
晚間的時候,我中毒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將軍府。
大夫驗來驗去,最終在那碟糖里驗出毒來。
糖是綿綿親手給我,百口莫辯。
裴域回府后,下令將關進祠堂。
但我還是有點高估了這個凡人的。
那麼一點毒,后半夜竟頻頻吐。
天蒙蒙亮時,氣息已經微弱不可聞。
就在我準備離換一軀時,本應該在祠堂里足的綿綿悄悄翻窗進來。
與一同來的暗衛打暈了侍奉在我床邊的丫鬟。
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我的鼻息,對那暗衛道:「阿姝氣息好弱,初七你快把藥給我。」
那暗衛不不愿地將一顆藥丸遞給。
隨即這顆藥丸便塞進了我里。
藥丸口即化,幾乎片刻時間,那瀕死的覺就消失了。
這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好轉,白洵所下的毒瞬間就被吞噬掉。
「這什麼藥這麼厲害,竟然能解掉我的毒?」一旁的白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點評:「看來還是你不行,凡間隨便一顆藥丸就能解你的毒……」
見我面恢復紅潤后,綿綿了我的額頭,松了口氣:「好像好多了。」
那暗衛終于忍不住開口:「值得嗎公主?為這麼一個的,說不定這毒是自導自演準備陷害您的呢,您還把殿下給您的藥給吃……」
被破的我和白洵尷尬地沉默著。
綿綿說道:「人命關天的事,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
這便是神嗎?
5
既是劫,似乎不用我干預太多,綿綿和那裴域也無法圓滿。
裴域做了駙馬,兵權被控,有心人自會籠絡他。
我與白洵就像是看戲一般看著事態慢慢往壞的方向發展。
裴域開始被單純善良的綿綿所吸引,兩人的快要再進一步時。
他被人設計陷害,失手殺了綿綿的哥哥。
不過事似乎被他下來了。
綿綿雖然悲痛絕,但并不知道是裴域殺的。
甚至誤以為他是個好人,對其深種。
一場秋獵,裴域為救傷,綿綿再一次掏出了先前給我吃過的藥。
不解帶地照顧了裴域好幾天。
就在自己快要累倒的時候,我善解人意地接替了。
再假裝說似的向出太子是被將軍所殺。
不出意外,我這挑撥離間很功。
綿綿回了宮。
裴域醒來發現邊是我,四尋綿綿時,我告知他公主回宮了。
他起了疑心,于是轉頭與人合作造反。
造反功,但綿綿接不了裴域變了反賊,滅了自己的國家這件事。
于是從城墻一躍而下。
裴域發了瘋一般地找綿綿出嫁時帶的藥,想要救活。
直到從我這里得知世上再無藥。
最終瘋瘋癲癲的裴域抱著死去的綿綿,一把火點燃了將軍府。
離開葉姝的時,白洵問我:「開心嗎?」
「什麼?」
問完,我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是在問什麼。
「覺似乎還不錯。」我點評道。
不過奇怪的是,我覺心里有些酸脹,裴域與
綿綿之間的仿佛能影響到我一樣,但我沒有告訴白洵。
白洵聽到我的話后笑出了聲,寵溺地了我的腦袋,低聲說:「那我們繼續玩。」
6
錦的第二世是一個盲,喚作阿桑。
卿冥則是落魄皇子,喚作蕭賀之。
住在深山里的阿桑采藥時撿到了傷的蕭賀之。
悉心為他診治,照顧他半個多月。
蕭賀之醒后為了躲避刺客,也為了養傷,就在阿桑家住了下來。
陪上山采藥,為劈柴修房。
兩人也在相中慢慢生出了愫。
看著阿桑和蕭賀之在山神廟中拜天地時,我坐在破爛的神像上嗤笑道:
「凡人的真是簡單,相識不過數日,就可托付終,連枕邊人底細都不知道,愚蠢至極。」
白洵贊同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蕭賀之被侍衛找到,于是先一步回了京城。
他對阿桑承諾,三個月后就會來接回京。
此時阿桑已有孕,雖然對他有些不舍,但還是滿懷期待地等著他。
三月復三月,直至臨盆,蕭賀之都沒有回來找。
在一個風雨加的夜晚,阿桑自己一個人艱難地生下了孩子。
眼盲看不見,連給孩子剪臍帶,都是我看不下去扔了把剪刀給,才索著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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