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午后時分,太穿過未合的窗簾隙,越過莊園花樹枝頭,潑灑于床尾,殘沿著地板——
昨晚秦芒睡得倉促,黑木紋地板上掉落的紅紗薄帶還沒有收拾,遠遠去,恍若午夜凋零的玫瑰花瓣,了幾分黑暗中的妖冶,多了幾分鮮艷滴的荼靡。
這時,一只纖巧的皓腕沿著藍真薄被里蹭了出來,白皙指尖鍍上了薄而瑩潤的淡,像是縈繞著一層仙氣,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秦芒足足睡了十幾個小時。
才覺自己略略解了乏。
從未持續拍過戲,這幾個月,大概是秦芒有生之年最辛苦的一段時間。
莫名的,向來氣秦芒卻不覺得想逃避,反而越了解這個職業,演技越進步,那種心顛覆的滿足,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可以與十幾年前的母親日記里記錄的心路歷程,產生共鳴。
許久之后,床上卷翹眼睫艱難地睜開。
昨晚……
是不是忘了點事兒?
余不經意掠過床尾蜿蜒的紅紗,混沌的腦子逐漸復蘇——
對!
給賀泠霽來了一場專屬于他的舞蹈直播。
嘖嘖嘖,這狗男人太好命了,這樣的直播,別人一輩子都看不到!
想起他說的打賞幾個億,秦芒角才輕輕翹起,這還差不多,全然不記得賀泠霽最后那句‘不是錢’。
一邊打開手機查詢余額,一邊小聲嘟囔了句:“昨晚太困了,忘記要律師團了。”
“算了算了,有錢總比沒錢好。”
誰知——
查詢了最新賬單消息。
空空如也。
秦芒原本還懶懶地靠在床頭枕,猛地坐直了子,這下徹底神了。
錢呢?
仙的‘賣錢’呢?!
‘啪啪啪’快速敲下一行字,找到昨晚搞虛假打賞的‘榜一大哥’點擊發送。
小獅子嗷嗚喵:【幾個億呢?】
冷資本家:【被水沖走了。】
小獅子嗷嗚喵【???我三歲小孩?】
冷資本家:【回家補給你。】
小獅子嗷嗚喵:【現在就補!】
冷資本家:【不方便】
小獅子嗷嗚喵:你破產了?
秦芒這四個字還沒有發出去,忽而意識到什麼——
指尖驀地定住了,整個人像是一座雕像,僵在了床上。
幾秒后。
終于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的秦芒白皙臉蛋陡然覆上了一抹紅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賀泠霽!
真的很難想象,賀泠霽頂著一張冷淡的臉,在跟說這種……下流話。
小獅子嗷嗚喵:【下流】
冷資本家:【……】
小獅子嗷嗚喵:【小氣】
秦芒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然昨晚拿出箱底的專門為賀泠霽設計的薄紗舞直播,豈不是白干。
一錢打賞都沒收到,簡直是對最主播的侮辱!
重點是——
初始目的也沒達到。
就在秦芒琢磨的時候,手機鈴聲猝然響起。
是孟庭。
“你可終于醒了。”
“虞總那邊剛才撂了話,如果你明天再不去簽約《魂夜》,就要向公開你的惡劣行徑。”
秦芒原本就憋著氣兒呢,乍聽這話,紅溢出一抹冷颼颼的笑。
“我的惡劣行徑?”
真當泥菩薩得呢?
孟庭也覺得可笑,但他更了解虞磬,這位就是無往不利的主兒,若是發現你不能帶給他利益,寧愿毀了,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相較于鶴洲影視的前總裁,虞磬手段更激進一些,副總當了十幾年,早就想取而代之,現在好不容易熬到上位,自然是要大刀闊斧的干。
虞磬行幾十年,不知道多藝人曾在他手里吃過這種虧。
偏偏無人敢聲張。
再火的藝人對上公司。
也只能落于下風。
當時簽約時,合同條款還給了秦芒非常大的自由,這要是出去,大家也只會罵秦芒火了之后便要踢開公司,人品堪憂。
虞磬選得這個時機非常對。關于《魂夜》這部戲,秦芒接與不接,站在公司的角度,都可以為拿的天然利。
秦芒烏黑剔的眼瞳澄澈得幾乎一眼到底,起用手拉開窗簾。
熾熱撲面而來。
都無法將眼底的冷意澆滅。
開了免提的手機,孟庭話語繼續傳來:“虞總的意思是,讓你當著全公司所有藝人的面,再當眾做個檢討,這事兒就過去了。”
“以后繼續為公司服務。”
孟庭越說聲音越低。
生怕這位大小姐一個暴躁起來,把他也給禍及了。
夾在上司與藝人之間,其實他才是最為難的,可從昨天他義無反顧跟著秦芒離開,立場就定了。
孟庭之所以敢,除了秦芒本的能力之外,還有便是……
的份。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選擇誰更有前途。
有虞磬這種空有野心、心狹窄之人的領導,鶴洲影視注定走不遠。
至于他說的讓秦芒道歉?
虞磬得起嗎?
自從知道了秦芒的份之后,孟庭心復雜的,藝人家世好,按理說在娛樂圈應該是暢通無阻,偏偏……秦芒最大的阻礙也是家世。
畢竟家里人不得點挫折,立刻退圈。
秦芒這下是真的被氣到了。
什麼東西?
讓檢討道歉?
“行,我記住他了。”
說完,便準備掛斷電話。
“我還沒說完呢。”
生怕這位小祖宗說掛就掛,孟庭一口氣說完,“《京華舊夢》殺青了,咱們得趁熱打鐵,我這里接到幾個劇本,你看有沒有喜歡的。”
“雖然沒有主角,但也有幾個戲份很重的配。”
資源肯定是等級比不上《魂夜》,孟庭也擔心秦芒看不上什麼配角了……
話音剛落。
便聽到云淡風輕道:“讓阿給我送來。”
孟庭頓時松了口氣。
就拍好高騖遠。
倒是他想多了。
大小姐關鍵時候還是很靠得住的。
正事談完了,孟庭隨口問了句,“對了,你剛才急著掛電話干嘛?”
秦芒明艷致的五在下,越發招搖奪目。
波瀾不驚地吐出來一句:“哦,急著聯系‘殺手’。”
“我艸!”
“冷靜啊啊祖宗!”
“啪!”
秦芒果斷掛斷電話。
閉了閉眼睛,隨即打開手機app,敲了五分鐘電子木魚。
“篤篤篤……”
積累1000點功德,才能換一次不冷靜。
現在才555點。
888點時——
驀地關了app。
把虞磬這個傻給千刀萬剮了的沖,越來越激烈。
冷靜、
冷靜!
千萬不能因為虞磬,而毀了的演藝之路。
不值得。
只是踏上影后之路上的絆腳石而已,一腳踢開就好。
傻子才會跟一塊石頭撞得頭破流。
相較于在外人面前丟臉。
秦芒覺得求賀泠霽出手,一點都不丟臉。
自己老公不用,難道要等著別人用?
秦芒越想越覺得理直氣壯。
不過對付賀泠霽,得智取——
之前得不行,這次就以退為進。
小獅子嗷嗚喵:【我在公司被領導欺負得那麼慘,你就眼看著,算了,雖然老公靠不住,但為了養我們的孩子,我只好和娘家斷絕關系再下海去拍大尺度電影了。】
等賀泠霽回復的時候。
外面管家敲了敲房門:“太太,您醒了嗎?”
“已經下午三點,您不如吃點東西再繼續休息?”
“還有,各大品牌下個季度的新款也已經提前送來。”
“嗯。”
瞥了眼鐘表,也是,賀泠霽估計沒空。
秦芒懶散地應了聲。
便把手機往床上一丟。
蔥白指尖撿起搭在床尾搖搖墜的睡袍披上,才裊裊婷婷地走向浴室。
……
晚上八點。
深城某私人莊園,正在舉辦一場商業宴會,是賀氏集團最近即將進行深度合作的生意伙伴做東。
恰好賀泠霽下午從陵城回來,對方親自相邀,他自然賞了面子。
臺清凈。
更沒人敢來打擾賀泠霽。
昏黃燈下,男人側如畫,眉目俊,卻仿佛浸著骨子里的薄涼淡漠,即便只安靜倚著欄桿而立,四周便充斥著極端危險的威脅。
令人著迷,卻不敢放肆。
自從來了,賀泠霽被眾多人圍著寒暄結,終于空了下來。
叢書小心翼翼地將他的私人手機遞過去:“太太下午給您發微信消息了。”
賀泠霽泰然自若地接過。
低垂著眼睫,線下,似映下極淺的影子。
慢條斯理地回復:【賀太太無自孕的質令人稱奇,不為我國醫療事業做奉獻太可惜。】
虞磬來得遲了點。
得知賀家那位也在場,尋了許久,才得知他此時的方向。
“賀總您好,久聞大名。我是虞磬。”
說著,恭恭敬敬地彎腰朝著賀泠霽遞了個張名片。
賀泠霽眉目舒懶地倚著欄桿,修長指尖把玩著手機,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更別說接他的名片。
賀泠霽視若無睹地繼續看小獅子噼里啪啦一腦發來的消息:
小獅子嗷嗚喵:【你能不能抓一下重點!】
【重點是有人欺負我!】
【欺負你知貌,天真弱小的寶貝老婆啊!】
賀泠霽不疾不徐:【哦?】
【怎麼欺負的?】
【他我去拍、、片!】
【還放話讓我明天必須去簽約,然后還要當眾檢討,跟他道歉,要不然就公開曝我!!!】
【天吶,你都不知道他的臉,多麼傲慢!仿佛我不是人,就是他的一棵搖錢樹!】
【嗚嗚嗚,我真的好可憐。】
【我就想安安穩穩演戲罷了……小獅子扯角委屈.jpg】
表包里Q版小獅子兩只大眼睛淚汪汪,似是過屏幕,將委屈傳達出來。
明知道大概率是裝可憐,男人眸還是略深了幾分。
這時,叢書低了聲音在賀泠霽耳邊道:“賀總,這位是鶴洲影視的新任總裁,也是太太的——”最高領導。
賀泠霽終于極淡地抬眸掃了他一眼。
灰藍瞳孔沒什麼緒,卻讓虞磬忍不住脊背一涼。
在賀泠霽面前,他毫無任何秦芒口中的傲慢無禮,即便故作鎮定,也藏不住眼底的忐忑。
就在虞磬覺得沒戲了時——
卻見男人冷白指骨夾住了他的名片,薄溢出意味不明的一個單音節:“哦?”
叢書輕咳了聲。
提醒道:“虞總,你是有事嗎?”
虞磬倍驚喜,當這位大人對自己另眼相看,連忙道:
“聽聞賀氏集團也試圖進攻影視行業,不如選擇鶴洲影視,我們是老牌娛樂公司,在圈算是老大哥的地位,最近更是捧出了有名的演員。”
“巧了不是,您投資的第一部電影,也是主演的第一部。”
“看看您與我們鶴洲的緣分……”
拉關系這方面,虞磬非常擅長。
他滿腦子都是要將鶴洲影視重煥當年的風采,自然放得下段。
只要從賀氏集團這里點下來,就足夠他們東山再起。
原本就鶴洲影視跟太太這‘沾親帶故’的關系,叢書覺得自家賀總應該會順手抬一抬。
卻發現。
虞磬越說提到太太,賀總眼神越淡。
叢書心里畫了個問號。
這是得罪賀總了?
虞磬見賀泠霽不開口,怕冷場,自己一個人說得口干舌燥。
終于提到了來意,嗓子都沙啞了:“您有意與我們公司合作嗎?”
倚在欄桿上男人,終于正眼看向他。
虞磬心振。
屏氣凝神等他回答。
賀總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寶貴,若是他不興趣的話,定然不會聽自己說這麼說。
虞磬覺得很有把握。
空氣一瞬間凝滯。
早在虞磬前來臺尋賀泠霽時,便有不圈里人關注著這邊的靜。
畢竟賀氏集團的合作。
可是在場所有公司,做夢都想的。
所以當發現賀泠霽居然耐心地聽完了虞磬的話,也覺得鶴洲影視怕是要翻了。
直到。
寂靜的臺傳來賀泠霽近乎涼薄苛刻的聲線:“憑你——也配?”
下一刻。
“嘶——”
原本被男人在指尖把玩的名片。
慢條斯理地從中間撕開。
隨意拋在了旁邊桌面上。
賀泠霽作徐徐,連燈下,呈冷調的指尖都著與生俱來的矜貴與高傲。
沒人覺得他做的不對。
只會覺得虞磬腦子不好,冒犯了這位。
虞磬神陡然慘白如紙。
撕開的并不是名片,更是他的臉。
當眾被踩在了腳下。
仿佛天上掉了個超大餡餅,他驚喜手試圖接住時,卻發現,這個超大餡餅是石頭做的,直直地砸到他腦門,頭破流。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到底怎麼得罪了這位。
“賀……”
話音未落。
賀泠霽便站直了子,云淡風輕地離開了這里。
旁邊叢書恭敬地遞上手帕。
仿佛僅僅是拿著虞磬的名片,也是臟了他金尊玉貴的手。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高高在上,能隨意控旁人生死。
虞磬莫名覺得這幕有些眼。
……
賀泠霽回到環湖別墅,已經將近十點。
原本最適宜人的恒溫,在秦芒搬進來后,整調低了兩度,更適應于的溫度。
即便去拍戲,家里也習慣了這樣控制。
相較于往日回家。
這次,大抵是秦芒的歸來,莫名多了煙火之氣。
仿佛不像是一棟華麗空曠的建筑,而是家。
空氣中彌漫著極淡的玫瑰香。
像是沐浴之后,沾染上的味道。
賀泠霽進門的前一刻,接到了賀太太沒有耐心打過來的電話:
“你是不是非要我哭給你看,你才愿意幫我報仇?”
男人著躺在歐式貴妃椅上的,渾像是沒骨頭似的,懶洋洋一邊打電話,一邊翻著劇本的。
穿了煙的吊帶睡,擺極長,沿著的腳踝落在白地毯上,越發襯得那一雙微微出來的玉足瑩潤漂亮,連指甲都是又又,泛著珍珠般的澤,人。
面前是一巨大的月亮。
過玻璃,落在了的上。
他隨意般扯松了一點領帶,不疾不徐地走近,偏冷的音染了點磁質的沉:
“賀太太,相較于在這里哭,我更喜歡你在別的地方哭。”
“別的地方?”
“什麼地方?”
秦芒沒看到賀泠霽,坐起,著天幕之上格外明亮的月亮。
纖細指尖著自個下認真思考。
短暫幾秒后。
秦芒發現聽筒里的聲音不對勁,怎麼像是有重疊了兩個人說話。
意識到什麼般,驀地轉過去——
目便是許久未見的男人,正站在自己后,沉靜又從容地著。
逆著,他眼瞳幽暗如寒潭之水,此時仿佛凝了一層薄薄的冰,在看過來的剎那,薄冰碎裂。
突如其來的刺激。
秦芒雙眸一瞬間睜大,小心臟怦怦跳個不停:“你怎麼回來了……”
是要嚇死嗎!
突然冒出來。
跟鬼似的!
賀泠霽將手機丟在貴妃椅的床尾,慢條斯理地將就這麼端著抱起來,云淡風輕地往主臥走去。
“自然是應賀太太的要求,回來——”
“還債。”
男人兩個字咬得清晰。
秦芒被他這麼抱著有點累,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兩條纖細小也跟著解放——
下意識問:“什麼債?”
賀泠霽:“欠賀太太的幾個億。”
秦芒:“!!!”
陡然反應過來。
神特麼還債。
分明是為了他自個快活!!!
“你不幫我報仇,還想睡我,得你!”
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著要下來。
賀泠霽輕松控制住,“幫你報仇了。”
“騙子。”
他都沒回來,怎麼幫報仇。
“什麼時候騙過你?”
“……沒有。”
秦芒想了好久,直到進了主臥,都沒想到他騙了自己什麼,扁了扁,超小聲地否認。
“賀某說到做到,所以,賀太太,也說到做到?”
“我說什麼了?”
“哭給我看。”
……
主臥窗簾也如數拉開。
巨大的月亮像是從天幕墜落下來,四周縈繞著霧似的的芒,像是裹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將原本清冷的月,過濾得溫繾綣,不會覺得冷意侵襲,反而悸不已。
秦芒眼睫懸著水珠,眼皮暈上了旖旎的胭脂,仿佛浸了風艷。
一垂眸便能看到男人荷爾蒙滿布的脊背上,神的黑花紋肆意蔓延,繞著骨骼廓,似是本就生長在之上,又恍若潔白浩瀚的冰川之上破除層層阻隔,方扎而生的花,偏偏如墨浸染的,極致麗卻暗藏鬼魅的暴戾。
讓人恐懼。
又不自覺近。
忽而,賀泠霽在耳邊低語:“主播的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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