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容老奴再給公主授講這本《論語》。”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出上次那口惡氣,這次何嬤嬤講得格外得久。
直至日頭高起,遠的小廚房裏漸漸升起炊煙,何嬤嬤才板著臉,收了手裏的書冊。
正睡意昏昏的李羨魚也抬起眼來,期許道:“何嬤嬤可是講完了?”
何嬤嬤麵上微繃,可更催人,不得不道:“今日的授課,至此為止。”
“課業老奴已寫在冊上,還請公主切莫懈怠。老奴下回來的時候,自會細細查驗。”
李羨魚輕應了一聲,目送何嬤嬤帶著使嬤嬤們,出了偏殿殿門。
待們走遠,李羨魚立時站起來,連何嬤嬤留下的錦冊都沒拿,便匆匆提回到了自己的寢殿,合倒在榻上。
四書這般枯燥,何嬤嬤的語調又這樣刻板,將每一個詞都拖得又細又長,比安神香更能催人睡。
若是再過上一會,恐怕立時便要伏案睡過去。
在李羨魚倦倦闔眼時,紅帳被人起,跟來的月見道:“公主,快到午膳時辰了,您先用了膳再歇息吧。”
李羨魚將自己團進錦被裏,困得睜不開眼睛:“你們先用吧,將我那份留在小廚房裏溫著便好……”
的語聲愈來愈慢,很快便輕得幾不可聞。
月見等了一陣,沒等到下文,起床帳看了看,才發覺李羨魚穿著常服便在榻上睡了過去。
“公主?”月見輕輕喚了一聲,見李羨魚沒有回應。便想替將外裳褪下,好讓睡得舒服些。
方褪至一半,外裳袖口裏卻滾出一枚鎏金香球來。
“這不是早間那個香球嘛?”
月見彎腰拾起,正打算放回妝奩,視線卻落在裹著香球的宣紙上。
“這是什麽東西……”
月見看著底下的圖樣,困出聲:“一隻死兔子?”
*
李羨魚睡了約莫有一個時辰,直至日上中天,方朦朧起。
“公主醒了?”
守在紅帳外的月見聽見靜,快步走來,拿起準備好的幹淨外裳伺候穿上:“早膳與午膳都溫在小廚房裏。奴婢還吩咐們現熬了些熱粥,如今應當也好了。可要一同端來?”
李羨魚朦朧點頭:“那便一同端來吧。”
正趿鞋起,月見卻又將一遞到手裏:“這是方才奴婢替您寬的時候掉出來的東西。奴婢也不識幾個字,看不懂上頭寫了什麽,隻是怎麽卻畫了隻死兔子?”
李羨魚耳緣微紅,將手裏的宣紙一團,遠遠丟進字紙簍中。
心虛道:“沒什麽東西,隻是嬤嬤授課的時候,我覺得無聊,順手畫的。你別在意這些,快去布膳吧。”
月見應聲,往小廚房裏去了。
今日的吃食很快送來。
早膳與午膳堆在一,擺了滿滿一張長案,看著格外盛。
李羨魚將眾人遣退,自己坐在長案後,勻出一副碗筷來,對著梁上悄聲喚道:“臨淵。”
玄年自梁上而下,循例問:“什麽事?”
李羨魚便將勻出來的碗筷遞給他:“用膳呀。”
想了想,又問道:“你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臨淵接過碗筷的長指一頓,垂眼看向。
眼前的捧碗坐在那,微微仰臉他。
小睡初醒,雪白的雙頰上還染著淡淡的紅暈,羽睫長而,瀲灩的剪水杏花眸裏,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天真乖巧,可親。
臨淵握著碗筷的長指收得更,半晌終於側過臉去,在離最遠的長案另一端坐落,順手帶走了一塊不喜歡吃的黑米糕。
他低聲:“沒有。”
李羨魚彎眉笑起來。
舀了勺熱粥放進自己碗裏,小口小口地吃著。
日從一旁半開的支摘窗進來,均勻地落在臨窗而坐的年發上。影如線,順著他的發尾落下,描金般徐徐勾勒出年明晰的廓。
墨黑劍眉,修長眼,高的鼻梁下,是一雙♪線清晰的淡薄。
日可親,將過於淩厲的線條都化,像是鋒利的刀劍了鞘,斂了迫人的鋒芒,餘下的,便都是年人特有的俊朗與英氣。
李羨魚偏首看了陣,慢慢放下了手裏的小銀匙。
出神地想:
其實臨淵生得極好,比見過的所有侍衛,甚至的幾位皇兄都要好看。
若是不終日冷著張臉,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應當會更好看些。
正思量,坐在長案盡頭的年察覺到的視線,淡垂的羽睫抬起。
兩人的目撞上。
李羨魚耳緣微紅,飛快地垂下眼去,又掩飾般地指了指放在他麵前的一碟糕點。
“臨淵,那塊槐花糕放的太遠了,我夠不著它。”
的語聲落下,一碟槐花糕便被年遞來。
李羨魚微紅著臉,用銀箸挾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香甜。
一場午膳很快用完。
膳後,兩人分道而行。
李羨魚抱著小棉花,去東偏殿裏陪自己的母妃。
而臨淵則去配房中,將已建好的劍架挪至李羨魚的寢宮。
再麵時,已是華燈初上時節。
李羨魚帶著沐浴後的水意回返,與同樣沐浴歸來的年對視一眼,便微紅著臉,悄悄移開視線,往榻上躺下。
錦被是新換的,比之前要厚實一些,還帶著被日曬過後,暖融融的氣息,催人睡。
李羨魚闔著眼,朦朧地問:“臨淵,今日念什麽話本?”
倚坐在梁上的年長指拂開書頁,淡看了一眼上首寫的名字:“三言二拍,鬧司司馬貌斷獄。”
李羨魚沒聽清。
有些倦了,抱著自己的錦枕徐徐睡了過去。
*
當夜,李羨魚便因這本沒聽清名字的話本做了噩夢。
夢見今日臨淵給撿香球的事被人捅到了何嬤嬤拿去,何嬤嬤聽到後,立時便化做個青麵獠牙的惡鬼,四找與臨淵索命。
李羨魚嚇得不輕,一下子便從榻上坐起來,胡裹上鬥篷,起了紅帳。
“臨淵,何嬤嬤——”
語聲未落,便對上臨淵的視線。
年一玄立在的帳外,麵上冰冷的鐵麵掩住清絕容貌,一柄佩劍懸在腰間,而另一柄輕劍被他握在手中,來勢淩厲地指向。
李羨魚愣住。
臨淵的作也驟然一頓。
他沒曾想到,李羨魚會在此刻倏然醒轉。
原本想放在帳外的劍,也險些抵上的咽。
麵對如此令人誤會的形,臨淵持劍的手下意識地收,又立時鬆開。
他道:“不是要殺你。”
李羨魚愣了愣,遲疑一下,手指了指放在遠長案上的幾個雪梨:“那,你是想著,削個水果給我吃嗎?”
小聲:“我夜裏不吃東西的。”
臨淵一默。
他道:“劍能辟邪,放在此不易夢魘。且若是我不在時有人過來,公主亦能持劍防。”
李羨魚似懂非懂地輕輕點頭,看向他手裏那柄明顯比佩劍細、短上許多的輕劍:“那,你是怕我拿不起重劍,才重新買了把新的佩劍過來?”
臨淵略一頷首。
李羨魚覺得新奇極了,試著將手過來:“我從來沒拿過劍——真的能拿得起來嗎?”
臨淵道:“這柄劍的材質特殊,應當可以。”
他將劍遞來。
李羨魚杏眸微亮,小心翼翼地從他掌心裏拿起了輕劍。
與想的不同,這柄劍不像是沉重的鐵,倒像是什麽好看的飾,拿在手裏,並不比圓滾滾的小棉花要重上多。
李羨魚想了想,期許地向他:“那我日日將它放在床頭,是不是便不會做噩夢了?”
是不是,便不會再夢見何嬤嬤了?
臨淵道:“若是公主喜歡,便留下。”
李羨魚莞爾,立時便將長劍放到自己的枕畔,回過臉來時,看見臨淵的裝扮,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去披香殿外麽?”
擔憂抬眼,小聲勸他:“宮裏夜後是不能出殿門的。若是你被金吾衛抓到,便會被送到慎刑司裏去。我聽說,裏麵的奇嬤嬤們格外怕人,一個個比夜叉還要兇狠,折磨起人來,從不手。”
臨淵語聲平靜:“我不會讓他們發覺。”
他有這個把握。
而李羨魚略想了想,似是明白過什麽,羽睫輕扇了扇。
“臨淵,你是已經在夜裏出去過了嗎?”
立時便從榻上坐起來,忍不住地小聲問他:“夜裏的宮廷是什麽樣子的?你都去了哪裏?可有看見什麽好玩的地方?”
臨淵於鐵麵後抬起羽睫,端詳著李羨魚的神。
的眼眸明亮,纖細的子傾向他,流出幾分掩藏不住的好奇與向往。
臨淵忖了忖,問道:“公主想去?”
李羨魚像是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言,微有些赧然。
手著自己的袖緣,囁嚅著道:“其實,其實我隻是有些好奇——”
臨淵頷首,又問:“公主想去嗎?”
李羨魚低垂的羽睫輕扇了扇,著自己袖緣的素手收得更,語聲愈發輕細:“這不大合規矩……”
臨淵等了一會,見十分為難,便也不再遲疑,轉便走:“那公主早些歇息。”
他方抬步,袖緣便被握住。
臨淵側,見披著絨線鬥篷的匆匆站起來,指尖攥著他的武袍袖口,雙頰緋紅,語聲輕得仿若蚊吶。
“你、你怎麽就不問了呀?”
緋紅著臉,不敢看他,語聲又輕又細,像是怕他聽見。
“你再問一次,說不定,我就答應了呢?”
作者有話說:
謝小天使們的追文~
明天V啦,屆時會帶著大章和小紅包過來(v前三章的章節評論都有小紅包啦)~還會開個獎,尋找一下錦鯉。
大家不要忘記過來呀~
這裏餅餅還想推一下自己的預收,喜歡的小可可以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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