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岑硯哥哥古厝大伯

姬無鹽收回目，斂眉輕笑，為倒了一杯茶，推過去，“上好的雨前龍井，剩地不多了，潤潤……倒也不是不合適，左不過多一雙筷子的事。隻是，我在此也不過數日景，待城外的宅子修繕好，我便要搬離此，屆時，蹭飯於你而言便不是那麽方便了。”

說完，彎了眉眼，溫又繾綣，方才冷意仿若隻是錯覺。

若水微微一怔……竟覺晃眼。

口中的豆沙餅有些幹，堵在了嚨口，若水用力咽了下去，喝了一口水，所謂上好的雨前龍井，心思不在上頭自然也嚐不出好賴來，訕訕笑了笑，道一句可惜。

剩下的兩塊餅並沒有去，隻看看姬無鹽，又看看岑硯，言又止的。

岑硯似乎格外遲鈍，本察覺不到對方的視線似的，心安理得地蹲在一旁抱著個木頭在雕刻，整個人都跟木雕似的巋然不……若水再看姬無鹽，姬姑娘隻衝著溫溫地笑。

跟倆傻子主仆似的。

來之前準備的滿腹言辭，就像是方才那塊幹堵在嚨口的豆沙餅，多有些下不去上不來的，以至於方才自來拉近的那點兒距離，似乎一下子又扯遠了去。

那些話，便不好說了——會顯得過於急功近利。但什麽都不說就此離開，又覺得這一遭白走了，下意識手了一塊豆沙餅，也不吃，猶豫再三才開口說道，“其實……乍一眼，我就喜歡你的，所以才過來同你說這些話，百合……的事，你莫要摻和。”

姬無鹽挑了挑眉……來挑撥的？容未變，似是有些為難，問，“怎了？大家都是一個樓裏的……”

“你如今是著好心，去勸幾句，殊不知這事兒勸不得！人如今是鬧別扭，待得和好，倆人掉頭過來齊齊說你的不好，屆時，你如何自？再者，這百合呀……”

說著，嘖嘖有聲，竟似突然間緒都高了不似的，“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主兒，碎！又因著楊公子的關係，總自覺高人一等了去，頤指氣使的……要我說呀，有今日，也是應得！”

姬無鹽並不反駁，也不應承，這姑娘自始至終都很矛盾，連古厝都看出對方藏拙了，偏這會兒又像是淺薄地隻知爭寵挑撥的樣子。

有些讓人不知深淺。姬無鹽隻頷首，道一句，“多謝提醒”，不遠不近的。有些敷衍，隻是眉眼微彎，這敷衍裏便多了幾分真誠。

又說了些無關痛的場麵話，若水才起離開，走之前笑嘻嘻地說好吃，將最後一個餅連碟子一塊端走了。

一直到走出屋子，同古厝而過，拐了彎誰也瞧不見，才沐浴著清晨的日，微微瞇了眼，遮了眼底所有的笑意，抿著的角看起來比之前多了幾分冷靜與。

後丫鬟喚，帶著疑的尾音，轉首盯著那丫鬟看了許久，看地對方心底都發，才像是夢中驚醒般搖了搖頭，道無事，抱著琴往回走。

們這些姑娘邊伺候著的丫鬟，都是朝雲姑姑親自買過來的，賣契都在樓中著呢，隻有姬無鹽……邊一個又一個的，似乎都是自己的人。還有這風塵居，明明隻是一間姑娘家賣藝的酒肆，但待久了，卻也約能察覺其中許多讓人捉不的古怪來。

“今晚……百合要登臺了？”問，了手中的琴。

“是……”

“不是子骨不爽利嘛，大半個月未曾登臺了，怎地，如今這男人把甩了，便急著登臺找下一個了？”

這話並不好聽，丫鬟低了頭端著碟子亦步亦趨，沒接話。

若水又回頭看了眼那丫鬟，眼底微諷，再沒說話。到底不是自己的人，有些心思、有些謀劃，隻能避開了去。

若水一走，古厝就進來了，“姑娘可認得那琴？”

頷首。不知是故意抱來給自己看的，還是覺得鮮會有人認得，總之，那琴的確是有些來頭，金楠木伏羲琴，古往今來多人趨之若鶩。

“之前聽朝雲提到過幾次，說是這風塵居裏的臺柱子，一手琴音出神化。”姬無鹽托著腮看岑硯在那雕木頭，那木頭他已經雕了許多日，除了小了一圈之外，並不曾覺得雕出個子醜寅卯來。

“自古以來匹夫無罪而懷璧其罪，這子……怕不是那麽簡單。”

“誰不簡單？”小小的腦袋探出來，懷裏捧著和他腦袋一樣大的碗，“古厝大伯，誰不簡單？”

大伯……

溫雅如古厝，表也是瞬間裂，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寂風，“你……我什麽？”

“大伯呀！”

半大的孩子仰著臉，的臉上一臉的天真無邪，“姑娘說了，你這個年紀都能當我爹了，我再你哥哥的話，你就是為老不尊了。”

姬無鹽看看屋頂看看地麵，雙手支著凳子準備起跑路，又聽那娃繼續不打全招，“姑娘還說，七歲的小孩子就是要玩蓮花燈的，你就是因為小時候不玩，如今一把年紀了還找不到媳婦……大伯，你問問姑娘，如今再玩起來，可還來得及？”

姬無鹽發誓，那一瞬間已經聽到了古厝後牙槽被咬地嘎吱嘎吱的聲音……

這個藏不住的死小孩子！

迎上對方緩緩看過來的眼神，姬無鹽笑地格外艱難，“嘿嘿、嘿嘿……古厝，你、你聽我說，這孩子夢魘，記差了，我、我……”

“姑娘也是不記事了……明明是姑娘中元節的時候同我說的，怎地就變我夢魘了呢，那時候岑硯哥哥也在，那蓮花燈也還在呢！”說著，回頭去看已經擱下了匕首的岑硯，一臉茫然又執拗的樣子，問，“岑硯哥哥，是吧？”

岑硯哥哥、古厝大伯……

古厝的臉就在那一句又一句的“岑硯哥哥”裏，生生地漆黑如墨。

岑硯三兩步走過去，一把撈起在鬼門關來回蹦躂的寂風，快速閃人……約後頭還能聽到自家姑娘垂死掙紮的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