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時候賀太太特地讓廚房做了松茸湯上來,顧忌著蘇邀大病初愈飲食不能油膩,上頭的油脂都是撇去了的,只剩下黃澄澄的湯,在燈下泛著熱氣。
還沒來得及喝,外頭就傳來了賀二爺的聲音,賀太太放下碗筷,讓賀二爺進來,就問他:“怎麼樣,都辦好了?”
賀二爺帶著一的寒氣進來的,打了個哆嗦才緩過來,順著賀太太的話點頭,又看了蘇邀一眼,才輕聲道:“娘你放心吧,已經把漕運扣下的貨都還給沈家了,他們之前全副家進去為的就是這批貨,所以才周轉不湊手差點兒就走投無路,現在貨給他們了,抓時間運到京城去,正好趕上過年,還是他們的運氣-----貴妃娘娘前些時候穿了一套浮錦支撐的,如今京城上行下效,都對這料子趨之若鶩呢。”
沈家夫妻也是有法子,兩人跋山涉水去四川弄到了一批貨,原本就是打算高價在京城賣的,可是在蘇家有意的打之下,漕運那邊出了問題,漕運總督親自發話把他們的貨給扣了,總督親自發話,沈家夫妻填進去不知道多打點的銀子,但是卻還是本無歸。xinkanδんu.com
當然了,現在不同了。
賀二爺著手,咳嗽了一聲就道:“娘,桉哥兒那邊......”
這事兒是蘇桉求他辦的,他到時候怎麼跟蘇桉回話?
“不必理會他。”賀太太眉眼冷了下來,都不想提那個拎不清的外孫,只是讓賀二爺快些回去換了裳用飯:“你媳婦兒等你半天了。”
賀太太喜歡安靜,向來是不喜歡孩子們陪著用飯的,賀二爺沒覺得什麼,哎了一聲就要走,回頭又忍不住看了安安靜靜站在那里行禮的蘇邀一眼,撓了撓頭。
怎麼回事?
蘇邀還是安靜的,溫順的,但是他看著這個外甥,卻總覺得是在看另一個人。
而且之前他們說沈家夫妻被為難的事,也完全沒有避著蘇邀,蘇邀知道自己的親哥哥竟然為了假妹妹這麼拼命,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過他當然不會問出口,問出來了有挑撥他們兄妹關系的嫌疑,外甥外甥手心手背都是,其實他對蘇桉這次也有些不滿。
年紀也這麼大了,怎麼還不知道他做的每件事都是有后果的?
回去之后他也是這樣跟賀二說:“我查清楚了,這事兒還真不是小妹的意思,打沈家,那是桉哥兒自己替如意出氣,聽說是因為沈家夫妻老找上門去,讓如意天天晚上做惡夢......”
賀二嗤笑了一聲。
做惡夢?
只有壞事做多了的人才會心虛,蘇杏璇年紀小小的,卻如此損,能不做惡夢麼。
“都是拎不清的。”賀二親自替他盛了湯遞過去,搖了搖頭:“桉哥兒鬧的太過了,要說如意在他邊當妹妹十幾年,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比沒見過面的幺幺深厚,這也是人之常。可幺幺到底跟他一母同胞,總也該有幾分香火在,他為了一個如意就下這麼狠的手,太過了。”
賀二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小姑子之前還打算跟的娘家侄兒結親,想讓蘇桉娶娘家的侄兒。
從前覺得兩家份地位也堪匹配,可現在想想,這回回去還是跟嫂嫂把話說清楚了吧。
否則蘇如意要是看侄兒不順眼,蘇桉豈不是要為了打老婆?一個世家子弟,連最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單純憑借喜惡行事,以后能有出息到哪里?
賀二在想什麼,蘇邀都猜得到。
回了院子,沈媽媽就迎了上來,見眼睛都是紅腫的,就知道是必然哭過,心里頓時有些心酸,亦步亦趨的跟著喊了一聲姑娘,就道:“您先休息一會兒吧?咱們的東西都已經重新整理好了,我列了張單子,新來的幾個人姑娘要不要也看一看?”
蘇邀進了屋子,接過沈媽媽手里的單子看了一眼,就微微笑了,這些年其實沒積攢下什麼東西,蘇家當初給的還有這幾年賀太太和舅父舅母們的賞賜,大部分都進了桑嬤嬤和珍珠的口袋。
不過,現在它們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了的手里。
那只鐲子如今也被沈媽媽給了好幾遍,油水亮的躺在黑漆木匣子里,散發著幽幽綠。
“我給您帶上吧?”沈媽媽是知道對這個鐲子的在意的,還以為是高興這個鐲子拿回來了,急忙要去取出來。
“不必了。”蘇邀淡淡的蓋上匣子,連語氣都是淡淡的:“帶著怪麻煩的,收起來吧,不必再拿出來了。”
不會再回頭了,曾經認真的生活過,認真的努力過,也的確是還有很多求不得,可絕不會為了這些就再陷回去。
就跟這個鐲子一樣,不會再帶了。
相比于奪取蘇三太太們的歡心,蘇邀更迫切的想弄清楚另一件事。
桑嬤嬤攛掇去見沈家夫妻上一世是沒有的,雖然說起來有些看低自己,但是清楚的知道,上一世蘇杏璇完全沒有把放在眼里,只把當一個供人觀賞取樂的丑角兒,冷眼看著為了討好蘇家人撞的頭破流。
那麼這一世,自視甚高的蘇杏璇為什麼加了步子,似乎打定主意要進京之前就徹底失去蘇家長輩的歡心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在賀姨母那里。
賀姨母說,這樁婚事怕是最終落不到的頭上。
婚事......
蘇邀嗤笑了一聲,想到了進京之后為什麼會被當犧牲品嫁去程家-----程定安為什麼跟蘇桉打架?還不是因為蘇杏璇原本被傳說是要選為四皇子妃的,但是最后卻沒,程定安出言不遜,結果被蘇桉給揍了。
原來如此。
不過可惜了,回來了,一切就得再變一變。
這回賀二可是也要一起回京的,被利用了的賀二不見得會對賀二爺的親外甥蘇桉怎麼樣,怒火卻肯定會宣泄在蘇杏璇上。
賀家不可能再給蘇杏璇充當紐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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