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大變活人實屬不易，王夫人雖然一心只圖了家宅清靜，可是也留了心眼，生怕那活人自此一去不復返，是以在玉珠臨行時，扣住了那碟牌，只說等參賽的時候再給送還了去。

王夫人雖然不知玉珠雕工技藝的高低，但是既然堯夫人都讚不絕口，想來技藝也是不錯的。

碟牌上的名姓不可更改的，上面既然寫的是「蕭玉珠」那麼就是代表了他們蕭家的榮辱，想到這，王夫人略覺心安，心約對玉珠能夠一舉獲得勝利心生無限的期，倒是略有安。是以對於蕭老爺的破口大駡也是難得的包容，系了勒額倒在床上，充耳不聞。

單說連夜離家的玉珠，雖然走得匆匆，但是必要的件都是帶全了的。幸而王夫人也不想徹底與撕破臉，雖然扣下了碟牌，卻並沒有檢查玉珠的箱，否則會發現，這孤可是家底頗，有四包調了錠的銀子著箱底呢！

這還要歸功於玨兒平日裡的打細算。自打劉姑娘搬到了縣郊度日後，便每日勤快地撥打著小算盤，努力地替六姑娘積攢家底。在臨出發的時候，又得了六姑娘的允許，剪了一副小棵的人參拿去典賣，雖然藥店了價錢，可依然賣出了不的銀兩。

有了銀子傍，玨兒覺得陪著六姑娘走到了哪，心裡都不會慌張，自此主僕二人舉案齊眉地過活倒也不錯。

所以現在就算連夜被王夫人攆了出來，玨兒卻覺得甚好，以後總算可以自在地給姑娘熬頓滋補湯水了。

「六姑娘，您想出來住，怎麼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原先我陪著您逛街時，您總是問那些個店掌櫃附近的屋舍租賃，原來就是為的這個啊！」

六姑娘坐在略有顛簸的小驢車後，笑了笑，輕聲道：「我也沒想到能這麼快便搬出來了。」

就像六姑娘所言，這臨時租下的院落實在不是什麼華屋，看著式樣，也是一老宅。屋主是個獨居的居士，雖然租客連夜搬來，也沒有半分的好奇，只是在門口掛了一盞油燈，幫著玉珠將驢車上的東西全都搬到偏屋後，便關鎖了房門，對著玉珠淡淡道：「天已經不早了，姑娘先歇息下來吧，有事待明日再說。「然後便去了一旁的佛堂念經。

居士索要的房租不高，還提供三餐，但是因為禮佛的緣故，加上生活本就清貧，基本難以見到葷腥。玨兒吃了兩頓鹹豆泡飯後便不住了，主提出自理了餐點，另外買了鍋在偏院裡砌了小灶，自己買米割做飯。

「六姑娘，為何你偏偏要選這裡？」一邊打掃著偏屋房梁上的蜘蛛網，玨兒一邊不解地問。

「屋主雖然一人寡居，可是的丈夫卻是位大魏北軍的校尉，當年榮關一戰，戰死沙場。皇帝親封了這些眷免稅印掛在自家的門堂上，不但免了以後這些人家的苛捐雜稅，還需各縣府特殊照應這些個英烈的家眷，但凡是孤寡者逢年節還要送上米麵。我們寄居在這樣榮的人家，會些麻煩。」

聽六姑娘這麼一解釋，玨兒便懂了。只是有一件事讓玨兒深覺憾，便是不能隨著蕭家人一起宮見蕭妃了。

可是玉珠卻渾不在意，雖然不能見二姐的確是人悵惘，但是想到再見大哥蕭山的尷尬，還是不見為妙。既然當初臨走的時候王夫人特意強調了不必宮，那麼玉珠便也淡然接，省了諸多的麻煩。

暫居的院落雖然清靜，可是轉了巷口出去便是一排商鋪，其中便有兩家玉鋪兼賣玉料，因為互相競爭，價格也攀比的厲害，那玉料雖然不必玉石鎮的便宜，卻也價錢公道。

所以這玉料一時也不缺乏，玉珠讓玨兒收了塊好料，然後指導著玨兒開料去皮，給自己打一打下手。

自從看了爹爹的作，的悟頗多，深覺自己的圓雕和鏤雕的工序皆是有些細待琢磨之，是以在這兩項上便是追求著更進一層。

於是整日裡，小院的東屋木魚聲聲，西屋裡小錘咚咚，甚是雅音遙和。

這兩天正雕刻著一尊四面觀音，打算送給居士——在床前新設可個小佛龕，原本打算請一尊小木觀音，可是玉珠卻說雕刻一尊玉的更好，玉能養人，在床榻前最能安眠。居士自然是謝不盡，既然是放在小佛龕裡的，小小的一尊，不過蛋般大小。

因為東南西北四面觀音分別代表著慈悲、福音、和平、指揮，所以手裡也分別握有佛珠、水瓶、蓮花、經篋。這手指的細節和持握之最是考驗著功底。又因為佛像甚小，更是提高了難度。玉珠雕刻得甚是投，倒是將幾門新學的技巧，逐一的試煉了一番。

這幾日天熱，西院又西曬得厲害，玉珠每每到了下午，就熱得汗衫。

幸而這院落裡沒有男人，玨兒外出去買菜，而那老婦人因為年歲大，有午睡的習慣，一時不能起。是以玉珠在著裝上也可以隨意一些，大開了窗子通風後，乾脆解了外，裡面只著了的肚兜，下也只著了及膝的襯，著腳兒踩著便鞋，坐在籐椅上認真地替剛剛雕琢好的小像打磨。

軒窗之，佳人香汗衫，滿頭青被絹帕包裹，微微那麼幾綹垂落在的肩頭，而月白的肚兜包裹著前的那一對渾圓，襯得口紋繡的那幾朵芍藥似乎隨時要怒放。

當堯太尉俐落地從巷尾的高牆跳院中時，映眼簾的便是這一番春景繡圖。

堯暮野原本總是覺得這子雖然模樣生得可人，可是未見得全俱是佳品，但凡子就算生得再，也難免有扁、圈諸多的憾。向來這小婦也不能免俗，自此時心做好了大失所的準備，也好早些盡意散。

可這個西北小婦，是從靈石裡鐫刻出來的？這般細細地去，微的雪瑩白，似堆雪疊雲，而那垂著籐椅下的一對纖長而細潤，微微纏在一，那未穿鞋的一隻腳兒翹在半空，不時隨著手上的用力而微微蜷起緻的腳趾，若打了結的玉蘭花，勾得人心發……

堯太尉呆看了一會，突然微有些惱意：蠢婦！竟是私下裡這般的穿著！難道先前便是這樣為人之妻，也難怪婦德有失，引得小叔孟浪！

當下輕巧地來到了窗前，倚著軒窗挑著眉，用指節敲著窗櫺問道：「小姐當真是清涼啊，可是知在下將至，就此盛裝以待？」

玉珠正在用心，全神貫注不知堯已至，就此聽聞了男人的聲音，驚得差點將手裡的觀音摔落在地，猛地抬頭一看，便看見堯那似笑非笑的臉，君子翩然英姿依舊，只是那一雙眼閃爍的人心陡然生寒……

玉珠幾步急沖了過去，砰地一聲關了窗後，連忙抓起衫穿上，正靠在屏風單腳支起套著布的時候，那位貴人已經逕自門進了裡屋，玉珠驚得一時站立不穩，差一點就要摔倒，他一把將抱起放在籐椅上，然後逕自蹲下，只握著瑩白的腳兒，細細地端詳了下，慢慢地替套好了鞋，將帶纏繞在纖細的腳踝打了個結兒。

雖然相見的次數不多，可是玉珠算是徹底瞭解了這位隨心所的秉，當他的手指微微在的腳背上挲時，強忍著不適的戰慄，忍住沒有將腳揣在他的那張俊臉上，只輕聲道：「未知太尉還有何等的本事？竟然連這等越牆宵小的本領都了若指掌……」

太尉替穿好了子，半抬起了頭，挑著眼兒道：「小時厭煩書堂先生長篇累牘，甚是囉嗦，便是練就了這項翻牆本事，幸而相隔多年，喪未荒廢……本以為小姐不人知你我之，若是小姐不喜，下次當高馬華車從大門撞環敲門而，不知到時小姐可會如此盛裝灑掃以待？」

若是易地而，玉珠當真是要笑著敬佩這位的強詞奪理，照著這般來看，還要滿心激這位越牆君子的善解人意不？

這時堯暮野蹙眉看了看四周的簡陋，這西屋一團熱氣，只呆了不到片刻，便有汗水順著脖頸往下淌，也難怪這婦人方才穿得如此清涼了。他向來忍耐不住鄙陋之，當下只拉了的手道：「此間悶熱，我帶你去消暑可好？」

雖然是問句，可顯然不及等待玉珠回答，便逕自拉了的手，出了屋門，只來到院牆，單手抱起後，竟然是逕自將舉到了牆頭，然後再一腳尖輕點，逕自翻上了牆，再抱著一躍而下。

玉珠唯恐驚醒了那居士，惹得房東不快，將自己掃地出門，是以一直忍著沒有驚呼出來。待得落地後，立在這僻靜的巷子裡惱道：「太尉可是在擄人？一會我的丫鬟回來不見我在，豈不是要驚呼攪鬧了四鄰？」

太尉拉著大步朝著巷口走去，一臉輕鬆道：「我命小廝立在巷口等便是，告知了你的去，也免了的驚慌……」

說完便將抱起放了在巷口的一輛馬車裡，那馬車的式樣也不甚張揚，甚至沒有懸掛堯府的車牌，就這麼一路馬蹄嘚嘚，朝著城外奔去。

待得出了城外，已經是將近黃昏，城外翠波湖畔，襯著青山夕，半江瑟瑟半江緋紅，那湖畔滿地的華花郎漸漸收攏金黃的花盤，蔓延一片綠地，竟是說不出的不勝收。

玉珠這兩日專注雕刻，一雙眼兒其實疲累得，累得酸痛時，不過拿眼一院子角落的那幾株略顯凋零的牡丹罷了。

此時極目遠眺，滿眼的緋紅翠綠，湖邊涼風襲來，暑意頓時消解了大半，竟是說不出的暢意。

著余暉景，而一旁的堯卻是不錯眼兒地看著的俏臉。

也許是年紀太小的緣故，雖然為人婦一遭，那明淨的臉上依然帶有幾分的憨純淨，頰邊的碎發隨著晚風輕擺，人一看便捨不得移開眼……

他先前是一心要守了與的諾言，決意耽擱一陣，不再去尋這婦人的。

此番與重逢，自己已經是破例甚多，被迷至此，有時也會自棄，暗道不該。是以決意暫時不再相見，總是要主來尋才好。

但與皇帝閒談時，無意從宮裡太監呈稟宮中的蕭妃正在省親，特意命人送來特產茶點來給皇帝品嘗時，心念微，於是尋了藉口先自出來，立在宮門口等候那蕭家眾人出來，可是待那蕭家老小魚貫而出時，也未見那小婦影，著人打聽才知那小婦已經自搬了出去，至於這搬出去的原因，似乎是為了準備玉雕大賽而準備閉關苦修。

堯這幾日略微有些輾轉難以眠，左右思踱，這便是不大通解風的婦人，一心之鑽研了玉石死，便可專注忘世的，倒不若主尋去，找郊遊一番，也算替開解了疲累，增添幾分相的意。

而現在看來，自己的這番主意的確是拿得不錯，只立在這小婦邊，堯突然覺得口異常的暢快，那風兒吹拂著的發梢，也他的心頭略微心，竟是一種說不出的麻。

人約黃昏後的意，大抵便是如此吧？

玉珠了一會景，這才注意堯一直看低頭看著，不由得微微低頭，想了想道：「暑意已消，天不早，還請堯送我回去吧。」

可是堯暮野卻出手指抬起了的下，靜默了一會道：「京郊有別院，你我不妨在此宵度一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