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因為換生熱帖的原因，不人一進門就往后門的兩個座位看去。那天在論壇上的照片里，容貌極為出的兩人看起來有說有笑，而現在卻仿佛陷了某種凝滯的境地。

阮安安滿腦子都是姜怡那句“屁翹的都厲害著呢”。

在哪兒厲害？

在干什麼的時候厲害？

大家都是年人了，都懂。

阮安安甚至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尬得無法流通了。

要說現在有什麼迫切想要實現的愿，那必然是想見一面哆啦a夢借用一下時倒流機，也不用倒退太多一分鐘就足夠。

雖說翹屁在心里是個非常特別并有代表意義的稱，畢竟當初第一次見顧訣并沒看到他的臉，而是給留下深刻印象的翹，很喜歡這個稱呼也覺得很可。

但……但……

這種稱怎麼能被正主聽到？！

姜怡的兩道語音播完，下面又沒有了新消息，手機自然安靜下來。

阮安安在心里嚎完，猛地閉了閉眼，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態。

而后也沒去看顧訣，反而借著剛才有些歪斜的姿勢慢慢坐直。

阮安安單手著眼睛，打了個極為真的哈欠，又看著手機屏幕皺眉：“這人說的什麼呀……唉，在群里發語音怎麼也不知道一下，誰知道在跟誰說話……”

聲音是迷糊中帶著疑，就像是在認真抱怨一樣。

——畢竟剛才姜怡發的語音開頭稱呼是“寶貝兒”而不是“阮阮”，只要表明這是群聊里的語音消息，那誰能知道這句寶貝兒的是哪位？

而且從這個角度，顧訣應該看不到這群里只有三個人。

一切都恰到好，把自己撇清了依然是清清白白一朵花兒，完！！

阮安安對自己這波演技非常滿意。

手指微，自然而然地切出群聊界面，轉而想立刻找個新話題讓顧訣趕快忘記翹屁屁翹這茬。

卻沒想到剛一轉頭，就上了顧訣盯著的目。

不像剛剛落座時帶著倦意的樣子，此時的他眼神格外清明。仔細觀察，還能看到邊有淡淡笑意。

阮安安看不他的緒，里含著他的糖，這麼著頭皮跟他對視幾秒。

而后顧訣突然開口，似笑非笑地附和道：“是啊，誰知道呢。”

“……”

按說演戲功，應該是大松一口氣才對。

可有那麼一瞬間。

阮安安突然覺得這人似乎什麼都明白，這十幾秒里只是在看自導自演，并且看得津津有味。

但也僅僅是一瞬。

小曲過去之后，尷尬的氛圍就此消失，接下來阮安安和顧訣又恢復了昨天那樣正常的語氣和談話。

阮安安今天兩節課，第二節沒跟顧訣一起，是自己興趣的那門選修。

今天要去外公家吃午飯，下課后時間剛剛好。

阮安安接了個電話，出了學校大門又往南邊走了一段距離，在即將拐彎的地方看到了車牌非常悉的賓利幕尚。

車子停下，有人下車給拉開車門，阮安安笑瞇瞇地跟司機打招呼：“王叔好，辛苦您來接我啦。”

王叔樂呵呵地回了，等上車之后坐回駕駛位。

半小時后，車子抵達林家別墅。

林家別墅位于臨近青城中心外圍的一相對靜謐的地段，林老爺子和妻都年歲大了，住這兒不會不方便出行，也阻隔了城市大部分喧囂。

阮安安下了車，一路上都是跟打招呼的家仆，輕車路地進了門，一眼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老人，頭發花白卻神矍鑠，戴著一副老花鏡，手里拿著一本書，坐姿異常端正。

“外公！”阮安安邊換鞋邊探頭探腦地他。

不理。

“外公我回來啦——”

還是不理。

喲，老爺子今天心啊。

阮安安憋著笑，快步小跑到他邊，一下子挽住他胳膊：“哎呀，外公您怎麼又生氣了呢？”

“還有臉問我？”林松柏啪唧把書扔到茶幾上，瞪著邊的小姑娘：“你這丫頭！我不你回來你就不知道回來看看了？！”

阮安安除了剛回國來一趟，之后就是接踵而來的姐妹生日趴，還上了兩天課，的確沒再跟外公聯系。

理虧，于是陪著笑臉又是肩又是捶背，這才讓老爺子消了氣。

又聊了一會兒，阮安安有些奇怪：“外婆呢？出門了還是睡覺呢？”

林松柏剛緩和的臉瞬間又黑了一個度，邦邦道：“去跳舞了。”而后又開始碎碎念：“那幾個朋友就是沒安好心，一把年紀了整天跳什麼舞跳舞！真是……”

“……”

阮安安默默翻了個白眼。

怪不得一來的時候火氣那麼大，這是把你老婆的氣算我頭上了。

吃午飯的時候，林老問起阮安安去c大簽的“繁林”工程文件，阮安安一一說了，而后有些不滿：“外公，我在c大學了個選修，就是跟vr相關的。我很喜歡這個專業也很喜歡繁林這個項目啊！您說我當初要是學計算機，這不也能用上？非去讓我學什麼金融……”

當年阮安安去哈佛讀書，是因為林松柏突然把到書房跟促膝長談了一整個下午，勸轉系勸去國讀金融和管理，將來好接手公司。

阮安安那會兒還不到二十歲，自然是更想追求自己黑客夢的，一開始怎麼都不同意，但直到林松柏給看自己的病例，傻眼了。

其實都是些老病了，只是從來不知道，而且有些病名看著冗長可怕。再加上老爺子當年戲特別足，用的簡直是代后事的語氣，阮安安差點兒被他嚇哭，以為外公這是沒幾年了，二話不說就開始準備轉校出國。

結果出國第二年，還是外婆的酒后吐真言讓知道真相。

“安安，你肯轉專業，別提你外公多開心啦。”外婆說，“不過這臭老頭，當年是真能演啊，嘖嘖，我都替他害臊。”

林松柏聞言眼睛一瞪：“學計算機干什麼？我是讓你管理公司，又不是讓你搞科研！”

話說完才反應過來：“你等會兒……”老爺子頓了頓，“你剛才說你去上課？你沒事去c大上什麼課？”

阮安安瞞得過兩天也瞞不過半年，當即就把前因后果解釋了一遍，但只字不提翹屁。

林松柏神稍稍好看了點兒：“嗯，這個你參加一下倒也有好，拿前幾名履歷能添不。”過了會兒又問，“對了，你回國這幾天，阮家找你了沒？”

阮安安手一頓。

“找了，”語氣稍微淡下來一點，“怎麼可能不找？一天給我打八百遍電話，昨天剛拉黑的。”

這話說出來，要是外婆在的話大概會勸把人從黑名單放出來。

但外婆不在，老爺子當即拍了拍桌子：“拉黑得好！就該拉黑他！慣的臭病，我林松柏的外孫干嘛干嘛，他算老幾？”

阮安安扯了扯角：“外公，別這麼激，飯粒都噴出來了。”

“……”

這個不愉快的話題被兩人很快拋之腦后。

吃完飯之后，阮安安喝著保姆泡的茶，聽見林松柏慨：“你能提前這麼長時間畢業，我是沒想到的……”

林家家大業大，旁支繁雜，突然大換是不現實的，林松柏自從找到阮安安之后就開始著手實施。他計劃的好好的，外孫讀個五六年拿了碩士文憑回來，他這邊也早已經給清掃好了道路。

阮安安在國外這三年，除了過年連暑假都不回國，一邊讀書一邊在林家海外產業里鍛煉能力。

于是三年過去，傻眼的換了老爺子。

阮安安這提前回來就有了空檔期，不然哪兒有時間去學校呢。

莞爾：“我憑本事早畢的業，您還有意見了？”

林松柏又皺了皺眉：“你這丫頭也真是……你要是早跟我說你提前畢業了，我哪兒能讓你回國？是不是還能再繼續讀個博士？！”

“………”

所以我他媽很機智地沒有說啊。

老爺子唉聲嘆氣，阮安安抱著茶杯樂。

不聽老人言，開心好幾年。

男在手邊，幸福在眼前。

博弈杯正式開賽是一般大學的期中考試附近，經管系每四年開設一次博弈杯培訓課，算在專業課程里，經管系學生必須選，其他系的學生可以旁聽。

阮安安第一次上這門課是在兩天后的上午。

這次的教室以前沒來過，找教室就找了半小時，臨到的時候，又在門口被攔住。

“同學同學！你好——”

是個生，臉頰有些嬰兒，長得很可，聲音清清脆脆的：“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秋妍，國貿一班的！”

阮安安喜歡這姑娘的，也笑了笑：“你好？”

“請問……你是換生嗎？”

阮安安一愣：“我是，但你怎麼知道？”

“看論壇上猜的啦！”笑得更開心了，語速很快：“是這樣，我想問下同學你有沒有博弈杯的小組呀？如果沒有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嗎？”

秋妍又手指了指離他們一米遠的地方，有兩個并肩站著的男生，“那兩個是另外倆組員，我們三個學習都還好的，同學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

阮安安有些驚訝，攔住自己說了一通，竟然是這個目的。

博弈杯小組賽的確是五人一組，阮安安跟誰組一組都沒所謂——只要顧訣在就可以。

對這孩印象不錯，阮安安想了想：“我是說好和另外一個男生一組的……雖然我沒問題，但還要問一下他。”

秋妍其實就是從論壇上看到的這倆人，當然知道“另外一個男生”是誰，頓時眼睛發亮的：“沒事兒沒事兒！那倆男生跟誰一組都無所謂，主要是我想跟你一組！”

“可你又不認識我，”阮安安眨了眨眼，“……為什麼？”

阮安安眨眼這個作在秋妍眼里似乎自放慢了一樣，明明沒化妝，皮卻格外細膩，驚訝的時候眼睛稍微睜大，臉上脂未施，看著漂亮的不行。

秋妍眼睛都快要冒了：“因為小姐姐你長得太好看了啊！這半學期都以比賽為主，一組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你想啊，能天天看到這麼的人多養眼多幸福啊！”

阮安安噗嗤一笑，這可是說出了狗的心聲。

說：“那我待會問一下，下了課給你答復。”

秋妍開心地比了個“ok”就去找那兩個男生了。剛才阮安安是在教室后門被攔住的，轉就進了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顧訣。

脖頸修長，簡單干凈的白t，流暢清瘦的肩線，連只出一部分的背影都很好看，

算起來，這好像是第一次比顧訣晚到。

阮安安正準備過去，眼前一晃，卻看到顧訣邊站了一個生。

生長發遮住了臉，低頭跟他說了些什麼……估計是問旁邊有沒有人之類的。

顧訣點了點頭。

但生并沒走，又說了一句話。

阮安安注意到這次顧訣也說了些什麼回復，時間還久，生這才離開。

阮安安立刻走上前去，可還沒等說話，坐在座位上的顧訣就邊抬頭邊道：“不好意思，這有——”

而后在跟對視的一瞬間停住。

“終于來了，”他起讓座，聲音帶笑，“今天給你留了好多次座位。”

阮安安聽出他語氣里有一無奈，忍不住彎了彎。

也不怪人家問座，長這樣的大帥自己坐在最后一排，誰看誰心好吧。

但阮安安很好奇：“剛剛那個生是有別的事找你嗎？”一坐下就問，“我在后門，看好像在問你什麼事，所以就沒立刻過來。”

“哦，一開始問我這里有人沒，我說有。”

顧訣一手搭在椅子靠背上，坐姿有些懶散，“這座位不是三個一排麼，又問我有幾個朋友，能不能跟我們一起。”

......竟然想三人行？

阮安安一愣，“然后呢？”

“然后我說，能麻煩你找另外的空位嗎。”說完這句，顧訣突然轉頭看著，后面的那句話就像是故意的放慢語速一樣：“因為我比較想跟單獨坐。”

“………”

我比較想跟，單、獨、坐。

這個“”是誰，不言而喻。

這教室巨大，三人一排的座位的確到都有空的。而為顧訣口里的這個“”，阮安安面上淡定，心里簡直開心得快螺旋炸上天了。

一邊擺好自己一頁沒寫過的嶄新本子和一次沒寫過字的筆，一邊平復心跳。照例把筆分給顧訣一支，而后提起了剛才的事。

“你知道博弈杯是五人一組吧？剛剛在走廊有人問我想要跟我們一組，”阮安安在教室里找到三人給他指了指，“就是那三個。”

說本來想說，如果顧訣有別的認識人想組那就按照他的來。但沒想到顧訣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而后就點了頭：“都可以，我無所謂。”

“……”

秋妍他們可能不太在意最終績，那兩個人跟關系好，所以任由來隨便找人組。

但顧訣到底為什麼這麼佛？

阮安安言又止看了他好幾眼，顧訣很快就發現，還手了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

他手指和臉頰皮都很白，個臉這麼隨意的作也被他做得非常好看。

阮安安搖頭，委婉地問了下的疑：“我以為你要想想的……不過，你怎麼每次都這麼輕易就答應別人的組隊要求啊？”

顧訣一愣。

他開始回憶剛才阮安安詢問他時候臉上的表，是不是有什麼藏的小心思他沒解讀出來。

“……你想我拒絕？”

“嗯？”阮安安愣了一下，立刻解釋：“不是不是，我就是覺得……”

“因為我聽我朋友說，這個比賽，大家都忙著找學霸抱大啊什麼的。但當時我跟你是第二次見面，我一問你就同意了，”頓了頓，“剛才也是。”

答應得也太干脆了一點兒吧。

阮安安自始至終是沒想過靠隊友，所以才無所謂，覺得自己要是不能奪冠那就是技不如人，但顧訣是因為什麼呢？

“......”

顧訣沒想到他會被問這個問題。

當時阮安安是在茶店邀請他做隊友的，那會兒的表可能自己都沒注意到，微微歪著頭，大眼睛亮亮的，一臉“本榮耀王者要帶你這個青銅上分啦”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是哪來的底氣，但直白可，又莫名喜。

顧訣再次開口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因為你看起來很有信心啊，我為什麼不同意？”

“……”

阮安安不自在地抬手順了順頭發。

其實也不賴有信心，畢竟當初國外那個pwm比賽拿了第十，那個是跟博弈杯差不多的模式。而且單人賽的前十名就倆中國學生，一個第一一個啊。

人也不能盲目謙虛吧。

想到這兒，阮安安突然覺得自己也應該給顧訣點信心，讓他知道他沒信錯人。

“你說的對，我是有信心的，”說，“……勉勉強強可以帶你飛一飛。”

話音剛落，坐在邊的顧訣一下子就笑了。眼角彎彎，就像說了什麼特好笑的笑話一樣。

阮安安不太記得他總共笑了幾次，顧訣笑的，但多數時候都是那種淡淡的、帶了點兒和的笑意。

而這次似乎跟別的時候不太一樣。

角翹著，莫名有些壞，像是個吊兒郎當的年。

阮安安被他笑得有些怔愣，還有點恥。

這是不信還是看不起？

長得真有這麼不學霸？？？

正當阮安安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的時候，下一秒，這人突然收了大半笑意，正點頭：“嗯，你帶吧。”

“……？”

顧訣認真地看著，眼睛微微彎了下，微淺的眼瞳澤溫和漂亮。

下一秒，他突然湊近了的耳畔，不至于太近讓人反，是很標準說悄悄話的姿勢。

阮安安一瞬間被清甜的薄荷糖香籠罩。

他微微低了清越的嗓音，一字一頓道：“我躺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