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雋去上班。
姜晚寧則去了十八春。
十八春是師父開的刺繡旗袍店,現如今,不管是明星還是名媛闊太,都只會選擇國外奢牌高定禮服,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還會選擇旗袍,即便師父技藝超凡,但這間旗袍店還是搖搖墜,不堪歲月洪流的沖擊。
到十八春時,外面正好下起雨來。
姜晚寧推門而,周玉川拿了條巾給:“下雨還過來。”
姜晚寧洗干凈手,拿起針線,繼續未完的刺繡:“我生日在即,怕趕不上。”
周玉川慈地看:“寧寧,我看這個店啊,遲早是要倒閉的。”
如今生意是每況愈下,他也不得不和姜晚寧說實了。
姜晚寧鄭重道:“師父,你放心吧,不會倒閉的。”
姜晚寧給做的是一件深墨綠琵琶襟旗袍,盤扣繡有小朵的海棠花,領口最大的盤扣用一顆祖母綠的鉆石鑲嵌,一針一線,從設計,到手工,全部由一人完。
空閑時候,給明星虞菲打了個電話:“虞小姐,我發給你看的旗袍你看得怎麼樣了,下周v刊和保詩麗的晚宴,你能穿我們家的旗袍嗎?”
“啊可以的呀。”那邊的人答應得倒是快。
姜晚寧松了口氣:“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會提前把旗袍帶過去的。”
那邊的虞菲掛了電話之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煩人,一點名氣都沒有的品牌也找上門來,而且什麼年代了,還想我穿旗袍,那我不得low穿地心啊,娜娜,幫我接的華倫天奴的禮服到了嗎?”
“還要過兩天。”
“知道了。”
姜晚寧掛了電話,猛然想起,還得趕去君誠看看楚大有沒有被同事‘毒打’。
君誠。
民事二部,楚雋看了眼時間,六點,下班時間到,周圍沒有任何靜,他的同事們正埋頭苦干。
他關掉電腦,起,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往外走去。
他后的經理張培民不敢置信,問一旁的助理:“新人這是干什麼?該不會,他就要下班了吧?”
助理方宇笑道:“不能夠,領導都還沒下班,他一個新人怎麼可能……”
“下班!”不遠打卡機,傳來響亮的電子音。
楚雋挑了一下眉,原來上下班是這種覺,他確認已經指紋打過卡之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樓。
張培民:……
方宇:……
“他他他……這小子居然真的就下班了?”
方宇咬牙:“新人這麼不懂事,經理,我這就把他回來!”
張培民擺手:“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再等兩天,我倒是要看看這小子還有什麼幺蛾子。”
辦公樓外,姜晚寧穿香奈兒連套裝,撐著傘,站在暮里,隔著雨霧,楚雋就這麼站著,欣賞著,像欣賞一件絕世藝品。
皮相上來講,姜晚寧是當之無愧的尤,連發和腳指頭都致。
姜晚寧朝他走過來
“怎麼樣,領導和同事們,沒有為難你吧?”
楚雋眼底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假惺惺。
“沒有。”
姜晚寧像是知心姐姐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職場是這樣的,就算有什麼委屈,也要忍著,知道嗎?”
楚雋這種大爺格,初職場,肯定沒氣,沒被打都算他幸運,想想他在辦公室里憋屈又疑人生的表,姜晚寧覺得很爽。
兩人去了附近的街邊日料店,窗邊,姜晚寧低頭看菜單。
突然一道怪氣的聲音傳來:“哎呀,這不是楚大爺嘛。”
姜晚寧抬頭看,是晉霖的爺李睿,曾經挖空心思想要進楚雋他們那個小圈子,楚雋看不上他,李睿汲汲營營,最后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人以前在楚雋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如今倒是猖狂起來了。
楚雋懶散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哪位?”
姜晚寧差點憋不住笑出來。
楚雋太會拿人了,李睿在他邊打轉一年多,他連人家名字都沒記住。
李睿:小丑竟是我自己。
李睿立馬就跳了起來,指著楚雋破口大罵:“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楚家太子爺呢?你現在有什麼資本傲?你算什麼東西?沒了楚家護著你,我現在弄死你跟弄死只螞蟻一樣。”
嘩!
姜晚寧直接一杯熱水潑到了李睿的臉上。
“你又算什麼東西?人家只是不認識你,你至于這麼破防嗎?”
李睿惱怒,卻敢怒不敢言,經濟基礎決定社會地位,姜晚寧比他有錢,人脈比他廣,在姜晚寧面前,他不得不忍氣吞聲。
他怒極反笑:“哦哦是我錯了,打狗還要看主人,楚大爺識時務,這麼快給自己找了個金主,真是聰明人啊。”
啪!
姜晚寧一個掌直接呼在了李睿的臉上。
“你!”
“打狗要看主人嘛,你沒主人,你是野狗,我想打就打嘍。”
“姜晚寧!”
姜晚寧笑意盈盈地看他:“怎麼?有事嗎?”
李睿咬牙切齒道:“你給我等著!”
“不好意思,我從不等丑男誒。”
李睿怒氣沖沖地轉走了。
楚雋看著姜晚寧:“你是在為我解圍嗎?”
姜晚寧挑眉:“楚大爺向來這麼自的嗎?我只不過一直都看李睿不順眼而已。”
不遠的包間里,楚城看著這一切,有些愣神。
一旁的謝懷哲低聲道:“虎落平被犬欺,你現在可以相信,你哥真的徹底被你打敗了吧?”
楚城握著酒杯,淺飲一口,若有所思:“他海外的資產都查了嗎?我要確保他不會再死灰復燃了,我要他徹底沒有資本和我抗衡了。”
“該查的都查了,資料都在這里,你自己看一下,楚雋現在是兩手空空。”
楚城一頁一頁翻著資料,眉頭鎖著。
“他都淪落到被姜晚寧包養了,你覺得但凡他還有反擊的機會,他會這麼選擇嗎?他心里只有程妍姝,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他看上的只是姜晚寧的錢,就跟姜晚寧那群酒朋友一樣,都是有所圖的。”
楚城深深嘆了口氣:“希一切如我所愿,希他永遠爛在井底,永遠不要妄想再爬出來。”
姜晚寧這一頓吃得還算愉快。
楚雋不氣人的時候是不氣人的。
全程他都很紳士地替服務,映襯著窗外暮青的天幕,和日料店昏黃的燈,他那張臉得近乎妖孽。
秀可餐。
是控,承認。
姜晚寧買完單,兩人往外走去,楚雋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楚城。
楚城本能地鞠躬喊了聲哥。
謝懷哲拉了他一把,小聲在他耳邊道:“你現在沒必要這樣了,你這麼怕他干什麼啊?”
楚雋不止手段狠戾,能力驚人,他甚至還是西黑帶,曾經楚城惹他生氣,他一腳踹在他口,直接把人踹進了旁邊的游泳池。
自從楚雋被踢出楚家的董事局,楚城就一直在做噩夢,夢到他哥殺了回來,夢到他哥一刀捅在他心窩子上,面目猙獰地質問他:“敢和你媽在背后算計我?挖那麼大的坑讓我跳?活膩了是嗎?”
楚城對楚雋的害怕,是刻骨髓的。
楚雋只是隨意地看了楚城一眼,然后漠然地從他跟前走過,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等楚雋走遠了,楚城才驚覺,他剛才嚇得連呼吸都屏住了,這會兒長呼了口氣。
他有些懊惱,是啊,楚雋都這樣了,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一周后,姜家老太太七十大壽,姜晚寧的旗袍終于完工,周玉川贊不絕口:“你這件旗袍,已經超越我了。”
姜晚寧妥帖收好:“師父你謙虛了。”
“寧寧,這間旗袍店,以后就給你了,這是轉讓合同。
姜晚寧一怔:“我……”
周玉川將合同到手中,用力握了的手:“你要把它傳承下去。”
姜晚寧神堅定:“師父,你放心,我會的。”
榮園。
姜晚寧的蘭博基尼戛然停在門口,管家慶叔笑呵呵地給開門:“大小姐和姑爺來了,老夫人還在后宅,你們先進去坐。”
姜晚寧莞爾一笑,“我爸他們來了嗎?”
“他們也是剛到。”
穿過長廊,進了客廳,就看到姜宏勝俞敏姜雪薇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賓客們無不夸贊姜雪薇溫乖巧,驚才絕艷。
姜雪薇,姜晚寧同父異母的妹妹。
俞敏本是管家的兒,和姜宏勝青梅竹馬,早就互生愫,但姜家老爺子不同意,讓姜宏勝娶了姜晚寧的母親何若云,何若云本不知自己的丈夫心中另有所屬,本來還暢想未來的好生活。
沒想到,懷孕的時候,姜宏勝就和俞敏搞一起了,并且還讓俞敏懷孕了。
姜晚寧出生一個月后,姜雪薇也出生了。
何若云終于得知了真像,從此郁結進肺腑,生了重病,在姜晚寧九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那時姜宏勝也早已獨當一面,不用對老爺子唯命是從,所以俞敏帶著姜雪薇登堂室,了姜家的夫人,姜雪薇為姜家名正言順的二小姐。
姜晚寧一般不回家,因為覺得自己是外人。
姜晚寧拉著楚雋的手走過去時,明顯看到了姜雪薇一閃而過的譏誚眼神。
“姐姐來了。”親昵地要和姜晚寧牽手。
姜晚寧不著痕跡地將手塞進了楚雋的臂彎,淡笑:“雪薇。”
姜雪薇目落在楚雋上,曾經高高在上的太子爺楚雋,如今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姜晚寧比,輸慘了。
“姐,你怎麼找了楚雋做老公啊?我怎麼記得你不喜歡他?”姜雪薇帶著調笑的意味,揶揄道。
姜晚寧挑眉:“不該你管的事,管。”
姜宏勝有些不悅:“不要總是對你妹妹充滿敵意。”
姜晚寧眼神有些黯淡,這麼多年來,姜雪薇慣會耍些手段,無論什麼時候,在爸眼中,都是姜晚寧欺負姜雪薇,到如今,甚至都懶得爭辯了。
楚雋握了的手:“走,去見見你。”
后是俞敏小聲私語:“薇薇,你可不能學你姐腦,找個像楚雋這樣的。”
姜雪薇的眼神有些高傲:“我的丈夫,肯定會比楚雋優秀。”
姜老夫人一出場,俞敏就忍不住示好:“媽,這是我們薇薇親手為您做的禮。”
姜雪薇此刻手里拿著一條祖母綠鉆石項鏈,在燈下,彩奪目,攝人眼球,在場賓客無一不贊不絕口。
姜晚寧挑眉,盯著姜雪薇手中的項鏈。
這不是親手做的項鏈?幾時了姜雪薇親手做的了?
姜晚寧創立的珠寶品牌gk,一個月前,接到了一件訂單,客人點名要求gk的首席設計師親手制作,價錢給得十分到位。
姜晚寧對于自己的事業,向來敬業,從草圖設計,到去南非選鉆石,再到鉆石切割,這一切不是姜雪薇做的,而是姜晚寧親力親為。
怪不得姜雪薇定制這條項鏈的時候選擇匿名。
原來存著這麼暗的心思。
姜老夫人笑意浮在表面,客氣又疏離:“是雪薇親自做的嗎?你有心了。”
姜雪薇輕輕點頭,聲音輕道:“喜歡,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嗎?你確定是你親手做的嗎?”
姜晚寧的聲音傳來,姜雪薇的心跟著輕輕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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