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偏院。
“明珠,你太糊塗了,有了子為何不同娘說?還讓那個小賤人知道了。”藺黛責怪地看向休養的奚明珠,瞥見兒蒼白的小臉後又不由心疼。
“兒本不知奚挽君如何曉得這事的。”奚明珠捂住小腹,帶著哭腔:“兒…兒害怕極了,月信遲來了十幾日,我便喚奴兒去街上請來了大夫,沒想是…是有了孩子。”
藺黛氣惱,“娘早說過了,羨之娶奚挽君是為了拿到絕英閣,好讓咱們兩家支持燕王,
屆時燕王登上大位,咱們便有從龍之功,你與羨之遲早會在一起的,何必急著這一日兩日?
現如今你爹知道了此事,絕不會讓奚挽君再嫁給羨之,咱們拿不出籌碼獻給燕王,他如何會信我們?”
奚明珠被奚樺數落了一整日,如今不僅小產傷了子,還被關在這偏院丟盡了麵,對奚挽君的恨意早已滔天。
“難不娘還想將絕英閣還給?”
奚明珠質問了聲,咬牙切齒,“這個賤人素來清高,不願意沾半點錢臭味,這些年來一直是娘來打理絕英閣,如何能讓那賤人搶走?”
大夫代過,奚明珠年紀小落了胎,傷了底子,不好再緒過激,藺黛隻好安:“那是自然,奚挽君是個不想事的,不清楚絕英閣財勢在京中難逢敵手,
更何況答應了桑家婚事,卿扶的姐姐卿皇後素來不喜商賈,不會任由奚挽君控絕英閣的。”
奚明珠想起昨日見的桑渡遠,那一個俊無儔,且霸氣護住奚挽君時更是令人心跳大。
一想到這兒,越發嫉恨,憑什麽奚挽君可以高嫁侯府,了皇後的侄媳婦。
卻痛失孩子,被關押在此!
“能嫁給桑小侯爺,真算這賤人走運!”
藺黛看出來兒心思,“那可未必,桑渡遠在京城裏是出了名的紈絝,但凡青樓賭場,他桑小侯爺的名聲從來都是響當當,
且桑家人口繁雜,是侯爺的兄弟便有好幾個,更別提一屋子的姨婆嬸嬸,個個都是人,
你以為奚挽君嫁過去能有什麽好果子吃?那些叔叔伯伯哪個不想要桑侯爺的爵位?
屆時不用我們出手,桑家人也會整治這個賤人。”
奚明珠聽了這話,心裏總算舒暢了,不等說下一句,奴兒便匆匆進門,“夫人,奚挽君去了咱們院。”
藺黛掃了眼奴兒,了心思,“想來是給我賠罪的,就說我子不適,讓繼續候著,剩下的不必理會,
也讓咱們這位大姑娘等一等,嚐嚐心惶惶不安的滋味。”
奚明珠聞言笑了出來,一把摟過婦人,撒道:“就知道娘最疼我。”
……
午時是日頭最烈的時辰,如今已是暮春近夏,頂著毒辣的太,不出兩炷香,孔媽媽和韓媽媽帶來的幾個小丫鬟便開始搖搖作晃。
汪媽媽看了眼鎮定自若的奚挽君,也一樣繼續忍耐。
奴兒故意又晚了二三刻,所有人都已經曬得滿頭大汗,奚挽君皮本就生得白皙,在烈日下久站,不僅沒曬黑分毫,反而從皮中出來幾分紅潤。
看得奴兒更加不爽,大搖大擺走過去,“真是不好意思,大姑娘,我們夫人子不適,若是您要見夫人,隻怕還要再等一等。”
奚挽君開口問:“哪兒不適?”
奴兒沒想到這人還會追問,隻怕閃爍其詞,“頭疼,起不來。”
“巧了,我正好會治頭疼。”
奚挽君轉頭看向一行人,“走,咱們去看看藺夫人。”
奴兒心覺不對,這賤人上門怎麽覺不像是認錯的,反倒像是來找麻煩,連忙攔住人道:“夫人在裏頭休息,閑雜人等不可打擾。”
這便是明晃晃說奚挽君在奚家是說不上話的人了。
院子外早圍了不下人,奴兒記恨奚挽君昨日打了,這是當眾給下臉子。
“閑雜人等?”奚挽君輕笑了聲,朝汪媽媽點了個頭,隻見婦人猛地衝了上去。
“啪!”
奴兒被扇倒在地,汪媽媽是幹活的人,力道比奚挽君重多了,一掌下去,奴兒的臉直接腫了起來,紅印深陷。
“你!”
奴兒捂住臉,大道:“難不堂堂大姑娘還想做地流氓,闖人屋子不?”
奚挽君睨著,語氣很淡:“奚家大姑娘我當了十六年,早做膩了,換個地流氓來當當,倒也新鮮。”
奴兒心道不好,想爬起來阻攔卻被韓媽媽在了地上,“敢冒犯大姑娘,當心我燒火婆子手裏沒個輕重,掰折你的手腕子。”
奴兒不敢彈,隻能眼睜睜瞧幾個人闖了進去。
“姑娘,坐。”汪媽媽搬來一把靠椅,扶奚挽君坐在了樹下涼歇息。
“姑娘,屋子裏沒人!”孔媽媽先跑了出來稟報。
“沒人?”奚挽君掃向奴兒,喝道:“你這刁奴,膽敢欺主!”
像是心照不宣,跟著孔、韓媽媽在小廚房的四個丫頭將奴兒立刻圍了起來。
奚家的仆婦下人盡數圍在了外院,見往日忍不發的大姑娘居然霸氣凜然地坐在高位上,渾散發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嚴。
有眼見力的連忙跑到偏院去報信。
“奚家家規森嚴,奴才欺主是什麽責罰,你們四個可有人清楚?”奚挽君問話。
這四個丫鬟是被孔、韓媽媽帶進奚家的,當年們未與主家商議便在人販子手裏買下了人,自也沒簽下賣契,按規矩是進不了奚家這種家規森嚴的門邸。
二位媽媽便想著拿些銀子,讓這些丫頭自尋出路。
可汪媽媽是個心的,與奚挽君說了一,第二日奚挽君去奚樺的書房送了回糕點,這才留下了人,並為其取下了名字。
這也是兩位媽媽和四個丫鬟今日不惜得罪藺氏,也要幫奚挽君一回的原因。
“回姑娘的話,奚家奴婢欺主瞞上,該杖責五十,並逐出奚家。”答話的是四人中最年長的,名曰北晞。
奴兒大驚失,“五十杖!那會要了我的命!”
“是啊,那怎麽辦呢。”奚挽君瞧著,“你好歹在藺夫人邊服侍了這麽久,打死了難免惹傷心。”
汪媽媽不解地看著奚挽君,越來越猜不懂的意思。
“那便由掌替了。”奚挽君垂下了眼瞼,掙紮猶豫的神漸漸被平淡覆蓋,“一百掌,現在執行。”
一百掌,足以毀掉這張臉,也足以在奚家所有人麵前立下馬威。
奴兒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尖:“我是夫人的丫鬟,你沒有資格教訓我!”
奚挽君先對孔、韓媽媽道:“麻煩二位媽媽手了,不必擔心日後在府中境,七日後我嫁去桑家,你們也會作為陪嫁一同前去。”
孔、韓媽媽點頭得毫不猶豫,隻是心裏猶存擔憂,了眼四個丫鬟。
“別怕,們我也一同帶走。”奚挽君這話無疑是給了們喂了顆定心丸,手腳頓時利索起來。
“啪!”
“啪!”
“啪!”
二人左右開弓,脆亮掌聲此起彼伏,直讓圍觀下人心驚魄。
兩位媽媽在小廚房當了數十年差,人掌自然輕鬆得很,且們早就看不慣奴兒蠻橫本,如今能命懲戒此人,心頭別提有多爽快了。
“奚挽君!你這般行事,一定會被夫人懲罰的!”奴兒尖。
孔媽媽聞聲,落掌時直接以指甲相懟,奴兒臉上頓時掛出印子,痛連連。
“你們這幾個,誰膽子大?”奚挽君朝四個丫鬟說話。
東瑞自信滿滿走出來,“姑娘有何事吩咐?”
奚挽君招手,小丫頭立即附耳過去,一陣嘀咕後,小丫頭麻利跑出了院子。
“汪媽媽,您帶著這三個丫頭去藺黛屋子找一找。”奚挽君沒說後半句,汪媽媽便已明白是要絕英閣的令牌。
當年莊絕英創立絕英閣定下規矩,誰持有絕英閣令牌,誰便是能控絕英閣之人。
藺黛十多年前從這裏騙走了令牌,自然要在出嫁前將令牌拿回來,不能讓藺黛把持絕英閣,扶持燕王謀反。
“奚挽君你敢!”奴兒放聲大:“來人!奚挽君闖進夫人屋子竊!”
“堵上的。”奚挽君不悅皺眉。
韓媽媽立即取下包頭頭巾塞在奴兒裏,院子裏頓時便清淨得隻剩下扇掌聲。
挨了不到五十掌,人便暈了過去,奚挽君便讓人停手,任由奴兒昏厥在地。
屋已經被幾人翻得一團糟,一刻後,汪媽媽小跑出來,將東西踹在袖底,悄悄遞給了奚挽君。
“這是要翻天不——”
藺黛從偏院一路趕過來,才發現自己院子已經一團,始作俑者還若無其事坐在那兒指點江山。
“藺夫人來得正好,我正好要向您告發這刁奴欺主竊,正替您懲治這刁奴呢。”
奚挽君施施然起,“不過夫人既然來了,我便不手此事了,夫人自便。”
藺黛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方才下人來報,說奚挽君在院子裏又是打人又是搜屋,這廂又全然擺出事不關己的姿態,是全然沒將這個母親放在眼裏。
“你手裏藏了什麽?”奚明珠被人攙扶著過來,眼尖瞧見了奚挽君袖底的微微凸起。
奚挽君麵不改,“二妹,好言勸你一句,在家中我是長姐,你須得尊我敬我,日後待你嫁藺家,也能討得公婆喜歡。”
“你住!”藺黛眉頭鎖,“明珠尚未定親,什麽婚不婚配,莫要胡言。”
哦了聲,視線緩緩移到奚明珠的腹間,“該不會是沒了吧?”
奚明珠聞言一僵,滿腔怒火都被這句輕飄飄的話給點燃了,咬牙切齒道:“你渾說什麽,我本沒有懷孕。”
冷不丁笑了聲,“瞧你急的,我說你懷孕了嗎?
不過也是可惜,若留住孩子,你還有希能嫁進藺家。
孩子沒了,你對藺家又毫無好,藺家現在需要錢,自然會挑個更有利用價值的媳婦。
至於藺羨之,本來便是個沒有的牲畜,對你又能有多。”
藺黛心中一驚,不明白這丫頭是怎麽清楚藺家底細的,分明往日唯唯諾諾,連一句多話都不敢說。
短短一兩日,就全然像換了一個人!
“你妄語!表哥不是這種人!”這一頓話聽得奚明珠上氣不接下氣,本就剛小產子虛,這下鬧得險些昏厥過去。
“大姑娘瘋了,還不快將抓起來。”
藺黛瞇起眼,掌心緩緩蜷在一起,朝後的仆婦使了個眼,頓時衝上去將奚挽君帶來的幾個丫頭擒住,汪媽媽蠻力大,掙開來後直接護在了奚挽君前。
“你們休要放肆!”
藺黛的心腹簡婆子回道:“究竟是誰放肆!做兒的冒犯到娘上了。”
奚挽君並手的作一頓,整張臉轉過來,定定瞧著簡婆子,“你說什麽?”
“不用跟廢話,將從屋裏出來的東西搜出來。”藺黛猜到奚挽君拿了絕英閣令牌,心自然急切。
“我看誰敢!”
奚挽君高喝一聲,氣勢居然直接倒了三個材壯實的仆婦,朝藺黛這邊緩緩走過來,“再問你一遍,方才說的是什麽?”
奚明珠見朝藺黛走過來,大步衝上去擋住,狠道:“自然是說你這個克死親娘的賤人不尊長輩了!”
“啪!”
奚挽君幾乎沒猶豫,一掌狠狠甩了過去,對方尖了聲後摔在了地上。
“你個賤人——”奚明珠拔出頭上簪子就要往臉上紮。
嗒的石子清脆一響。
奚明珠忽然捂住手腕,麵部扭曲起來。
奚挽君反應飛快,又是一掌在了奚明珠臉上。
這下,奚明珠平日裏心養護的白臉蛋徹底腫了豬頭。
“明珠!”藺黛急了,但後有一人比作更快,揚起手便朝奚挽君臉上打過去。
奚挽君沒反應過來,生生挨下了一掌,頭暈目眩著看向打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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