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虞笙笙頂著一對黑眼圈坐在那里,嚇得腳步滯了一下。
“大白天,裝鬼嚇人啊。”
婢小柒雙手抱在前,頤指氣使地同虞笙笙說道“我告訴你,進了將軍府,你便不再是昔日的尚書千金,而是將軍府上的一個婢,以后擺大小姐架子。將軍吩咐過了,以后府上的所有臟活累活都給你做,做完了再去侍奉他。”
虞笙笙起,淡漠地回道“曉得了,有什麼活小柒姑娘盡管吩咐。”
“把府上的糞桶都拎到后門,等著夜香郎來收糞。”
“是。”
虞笙笙低眉順眼地應下,手中的香囊卻攥得更。
將軍府上的家丁雖不多,可幾日累積下來的馬桶,卻讓虞笙笙來來回回挑了五六次。
力吃不消是其次,最主要是虞笙笙被熏得吐了好幾回。
從小錦玉食,養尊優,何曾吃過這等的苦。
虞笙笙蹲在十幾個糞桶旁,捂著鼻子,等到日上竿頭,那夜香郎才來敲后門收糞。
門開的剎那,夜香郎怔住了。
就像是丟了魂兒一般,看著雪花貌的虞笙笙,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以前,以前,都,都是個小哥給俺送糞的,將軍府怎麼讓,讓,讓你個子”
夜香郎張得磕磕地,連話都說不利索。
“以后都是我,快拿走吧。”
夜香郎有些心疼,又磕磕地道“那,那,那以~~后,你別抬,到時我來幫你抬馬桶。”
虞笙笙淺淺一笑回拒了,“不用。”
送走了夜香郎,虞笙笙又被安排去掃院子。
府上的院子里種了兩排銀杏樹,深秋的落葉怎麼掃也掃不完,只要風一過,零零散散地便又會堆落一層。
總算是勉強過了小柒的關,虞笙笙又被安排去洗服。
捶捶打打地洗了兩個時辰,虞笙笙已經累得疲力盡,晚餐喝了碗
粥,吃了兩個包子后,就趴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夜里,凈室
水汽蒸騰繚繞的湯池邊,小柒和小落正要侍奉慕北沐浴。
慕北自行褪去厚重的盔甲,環顧四周,冷聲道“虞笙笙呢?”
小柒“回將軍,按照將軍吩咐,把府上的臟活累活都安排給了笙笙姑娘,此時,笙笙姑娘想必是累得躺在房間休息呢。”
慕北聲音慵懶低聲地命令道“把來。”
小柒有些不解,目含地看著慕北,聲道“今夜是奴婢和小落當值伺候將軍,虞笙笙是明夜……”
“把虞笙笙來。”,慕北十分不耐煩。
“是。”
小柒不愿地朝小落遞了個眼神,自己則留下來繼續侍奉慕北。
虞笙笙自小便有起床氣,被小落醒后,又知道是慕北的意思,心中的那邪念便又堅定了不。
驢子拉磨還有時有晌,知道讓驢子停下來歇歇。
累了一天,到晚上都要侍奉他。
慕北這不是要折磨死,是要累死虞笙笙。
抓起錦囊,眉間夾著慍怒,跟著小落來到了霧氣氤氳、芳香四溢的凈室。
慕北泡在熱氣繚繞的浴池中,雙臂展開撐在池邊,仰著頭,閉目養神。
虞笙笙瞥了一眼,發現他雖然清瘦,可上的一點都不,寬圓的肩膀,高的脯,優的線條流暢利落,多瞧上那麼一眼,都會讓人面紅耳赤。
想起前日還與他親吻過,心跳猛滯了一下。
虞笙笙忙收回視線,下跪作揖“虞笙笙,叩
見將軍。”
慕北仍闔著眼,卻對小柒和小落擺手道“虞笙笙留下,你二人退下。”
小落應得倒是干脆,奴婢小柒卻是不不愿,踟躇了半天,才生生地退了出去。
“去給本將軍倒杯酒。”
一聽倒酒二字,虞笙笙的心登時就懸了起來。
“是。”
虞笙笙應聲起,來到角落里的案桌前。
背對著慕北,從香囊里掏出瓷瓶,攥在手中,心里七上八下的。
方才被吵醒,有些氣,再加上睡得迷迷糊糊,醒來時難免又犯起了小姐脾氣,便一心一意只想著要尋機給慕北下毒,給自己出氣解恨。
可是來到這里,慕北那冷厲懾人的氣場,和那讓人張得幾乎要窒息的迫,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下來,把虞笙笙給沖了個清醒。
毒藥是太子魏修己給的。
魏修己跟慕北又有何過節?難道真的是想幫?
可太子魏修己城府深,心機重,帝王之家心思又向來難以揣度。
虞笙笙雖曾與魏修己有過婚約,可兩人不過是政治聯姻,強強聯合罷了,何來的深意切。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以現在的份和地位,魏修己為何愿意幫,幫又能獲得什麼好?
又憑什麼相信魏修己,相信他會在毒殺五皇子最得力的干將慕北后,可以安然無恙地幫逃出去?
若是逃走了,萬一查出是做的,這禍事又由誰來頂?
若是這個節骨眼上,毒死了朝廷的將軍,不僅自己要被殺頭,還會連累父親和宮中的姐姐一起被賜死。
這個賭,賭不起。
“是在釀酒嗎?磨磨蹭蹭。”,慕北不耐
煩地在那邊催促著。
虞笙笙心跳如鼓,臉上卻是一副從容淡定的神,“馬上。”
迅速藏好香囊,把溫好的酒倒酒盞中,放在托盤里,端到湯池邊小心翼翼地放下,“”
許是有些心虛,低著頭不敢看慕北,只等著他喝完一杯再給滿上。
可等了半晌,也未見慕北拿起酒盞來。
“杵在那里作甚,過來給本將軍澡。”
“是。”
撈起池邊的瓜絡,卻在到慕北的肩頭時,整個人都怔在了那里。
冷白的肩膀乃背后的脖頸上,狹長的刀疤錯,宛如一條條蜈蚣趴在上面,猙獰可怖。
虞笙笙皺起眉頭,忍不住出手,輕輕著那一道道傷痕。
帶著涼意的指尖細膩,掠過之,每一寸都在戰栗。
慕北猛地起,轉用力抓虞笙笙的手腕,死死地盯著,點漆如墨的眼中卷起深不見底的旋渦。
他半個子浸在湯池中,寬肩窄腰、冷白勁瘦的上卻毫無遮掩地暴在虞笙笙的眼下。
虞笙笙目不轉睛地瞧著那好看矯健的,臉上沒有的,反倒是無盡的錯愕和驚詫。
刀箭留下的傷疤,一道又一道,刺目驚心。
一個人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傷?
很難想象,多深多重的傷,才會留下這樣的疤痕。
還有那“佞”二字,就烙在他的口,虞笙笙是瞧一眼,慕北被鐵烙燙下佞二字時所遭的恥辱和痛苦,仿佛歷歷在目。
留意到虞笙笙的神,慕北微微側頭,笑意不達眼底。
“好看?這可都是拜虞日重和魏修己所賜。”
說話間,慕北一把將虞笙笙拉了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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