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太子那裏吃了酒、現在也不用晚膳,暮晚搖直接讓侍們與衛士們來堂前排排站。
要審問,到底有誰收到了言二郎的信。
春華也作為被審問者,立在堂下。小心抬目看眼公主的神,見公主眼尾的金銀妝暈後,臉有些蒼白。
公主枕著手臂斜臥在長榻上,侍們小心伺候,大氣不敢出,唯恐殿下發怒。
在暮晚搖的質問下,三三兩兩的侍衛和侍們站了出頭,不安地說自己收到過言二郎的信——
“之前在嶺南時,屬下與言二郎閑聊,告訴他屬下有些舊傷,下雨天會頭痛。二郎後來就寫信來問此事,還寄了草藥來。”
“婢子是在嶺南時,有一日得了風寒,是二郎給的藥。回到長安後,二郎問婢子一些長安瑣事的時候,婢子見他人那般好,就如實答了。”
下方人說得絮絮叨叨,暮晚搖臉則越聽越難看。
聽明白了。那個神通廣大的言二郎,不和的仆從們來往書信,還時不時寄些東西。
見還有人在說,暮晚搖起,一盞茶潑了出去。
下方當即噤聲。
暮晚搖道:“方衛士。”
方桐:“是!”
暮晚搖醉酒得厲害,脾氣就比往日更大些:“一事不勞二主。既然你曾經罵過言二郎,還因此和他罵出了誼,那這一次,你來說,讓春華寫信。你幫本公主好好將言二郎罵一頓,問他為何如此不知恩?
“為何與我一句話也沒有?當日不是利用我利用得很好麽,不是像狗一樣討好我麽,怎麽一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可不行啊言石生!要討好本公主,那就得持之以恒!”
暮晚搖說得很難聽,一邊拍案一邊咬牙切齒:“給我好生罵!”
旁邊侍們小聲勸:“殿下醉了,該去歇息了。”
眾簇擁著公主回去歇息,春華讓下人們先散了,和方桐麵麵相覷。
一會兒,侍夏容出來,告訴二人:“今日公主在太子宴上,有大臣說一個和過親的公主不該到逛。殿下在太子那裏就發了火,還被太子罵了。殿下當時直接就走了。
“所以心不好,回來才說話重了些。好在是衝著言二郎發的火,沒有打殺我等。”
春華和方桐就歎口氣,心中皆有些酸楚。又擔心公主這般不給太子麵子,日後醒了酒,大概又得忍著去和太子道歉……
殿下不隻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整個公主府上的人啊。
方桐問:“那罵言二郎的這封信,還寫不寫?”
春華無奈道:“寫吧。不寫的話,公主又要生氣。再加一封信向言二郎說明況便是,讓他別怪我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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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寫好,次日暮晚搖醒酒後看了一下,“唔”一聲後就不說什麽了。
春華便出去讓人去嶺南送信,有侍來通報:“春華姐姐,劉郎來府上找你了。”
春華一怔,能見到郎的喜悅自然了不得。昨日放榜,榜上沒有劉文吉的名字,一直為郎擔心。
不知劉文吉今日狀態還好?
手中還拿著信,就出了宅,去外宅門樓耳房外,果然見到一桐布輕衫的郎君背對著,著公主府的門牆出神。
聽到腳步聲,劉文吉回過,麵容清雋中,眼中帶幾分熬夜後的紅。
他對春華出笑。
春華道:“昨日放榜……”
劉文吉打斷:“沒什麽的,不過是落榜而已!我在長安這兩個月也看明白了,才子這麽多,我一時不適應而已。我打算與我家中去信,告訴我阿父阿母我要留在長安,明年再考一次。不進士,我絕不回嶺南!有了第一次經驗,明年三月,我定會及第!”
春華憂心忡忡,因從小跟著公主長在長安,知道這裏才子有多,能中進士的不過千萬分之一。
但是看劉文吉信心滿滿,目中盡是年人獨有的桀驁與自信,春華便輕輕笑了一下,點頭鼓勵他。
劉文吉看到溫的笑容,臉微微紅了一下,也為自己昨日躲著不見而愧。
他咳嗽一聲,轉移話題:“你手中拿的是什麽?幫你們公主寄信麽?”
春華聲:“是呀,殿下要寄信去嶺南,和言二郎……咳咳,問一些事。”
劉文吉怔了一下,心古怪:“言二郎居然還和公主殿下有往來啊。”
劉文吉自然是和言石生有書信往來,此時聽到言石生和公主書信往來,他心中覺得不舒服。
他想到了自己在長安聽到的,多才子拿著幹謁詩、行卷投名,四找那些大臣、皇親,希得到對方賞識,好在科舉中及第。
劉文吉素來瞧不起這種人。
沒想到言石生竟然也……
春華笑問他:“對了劉郎,你是不是也要向嶺南寄信?不如把你要寄的信拿來,我讓公主府一並寄出去?公主府寄出的信,驛站那裏定然理很快,你很快就能收到回信。”
劉文吉目中浮起惱,道:“我不是攀附權貴、阿諛奉承之人!公主府的好,我是沒緣分的。”
春華抿下,知道他自尊心強、也向來不喜歡那種靠關係的人,便不再說什麽了。
隻是劉郎何時才能明白,水至清,則無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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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的嶺南沙水鎮,言石生坐在屋中,看著來自長安、來自暮晚搖的信。
公主責問他為何不與寫信。
言石生沉默而坐。
想起暮晚搖,他便想起臨別時,將他扯進車中親他……那日手著他臉頰、齒清香的覺,至今讓他想起就心煩意,夜不能寐。
他不知該如何麵對暮晚搖。
但是至現在看,公主是沒有到任何影響的。
不覺得臨走時那一親代表什麽,也不覺得那一親會讓他們關係變得奇怪……又不喜歡他,不過是一時,在逗他罷了。
丹公主將他當作一個玩,走時一句話不說,走後一個信息不給。
用無的行告訴他,那不代表什麽,他也別想以此要挾什麽。
坐在窗下,言石生眉目溫潤,暗自琢磨的意思。
是個任的郎。既不想他對兩人的關係多想,又不希他刻意回避。然而方衛士又說公主現在很難……
言石生不想讓更難過。
他枯坐在案前,手執狼毫,很久不知該怎麽回這樣的信。
外麵幺妹言曉舟喊道:“二哥,你已經坐了一下午了,大哥喊你出去跟他跑步!”
言石生應一聲,放下了手中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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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還是收到言石生的信了。
都寫信去罵了,按照言二郎那會做人的態度,怎麽可能會不給回信?
五月份的時候,暮晚搖坐在廊下吃著櫻桃,聽春華在念信。
春華道:“……總之,二郎向殿下道歉,為了賠禮,他還贈了畫眉石來。說是嶺南有名的石黛,給殿下畫眉用。”
暮晚搖不以為然——
嶺南產石黛,溫潤鬆,再滴香,其後磨出的墨鮮亮遂心,用來畫眉最為清新好看。
這誰不知道?就他會借花獻佛。
然而春華捧著匣子過來時,暮晚搖還是慢悠悠地打開了匣子。
十二生肖狀的畫眉石擺在匣子中,雕刻得栩栩如生,像十二隻小一般,地看著暮晚搖。
侍候的侍們齊聲:“天啊!”
暮晚搖怔住,手把玩一尊畫眉石,再不釋手,去把玩另一尊。細白的手指輕輕挲,看出這是剛雕好的。
暮晚搖心中一,按照言石生為人的謹慎勁兒,這十二生肖,應當是他自己雕的,絕不可能假以他手。
他這人……麵子功夫永遠做的最好。
就怕對方不到他的用心一般。
暮晚搖抿了,恨他太會討好人,但不舍地著十二生肖,又腮笑了出來,眉眼彎起。
不管他跟別人送什麽禮,送這裏的,是最費事、最好的便是。
春華看公主眉目含笑的樣子,知道消氣了,便故意道:“殿下這下高興了?”
暮晚搖道:“高興什麽?把畫眉石雕得這麽好,還讓人怎麽舍得用?他就是故意讓我隻看不能用吧?”
春華:“……”
公主太難討好了。
暮晚搖抿一下,又小聲:“你送些從西域運來的陶給嶺南。”
春華吃驚:“是太子殿下送公主的麽!這路途遙遠,若是中途壞了……”
暮晚搖掩著扇子擋住自己的臉,在榻上翻個。帷帳飛揚,擋住了的形。
侍們看不到公主的神,隻聽到漫不經心:“壞了就壞了。我隻是覺得鄉佬沒有吃過陶,讓他嚐嚐而已。要是中途壞了,就是他沒有緣分。”
侍們正在圍著公主說話,討好公主,忽有人在外傳話:“殿下,有個韋七郎求見,說是他老師讓他來拜。”
眾侍不明所以。
埋臉於枕下的暮晚搖睜開了眼,想了起來。舅舅推薦的韋家庶子韋巨源,來長安了。
按照舅舅的計劃,這應該是的駙馬了。
……該去為難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