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覺得難為,外頭風大,殿下快進屋里去吧。奴才還有差要當,就先回掖庭去了。”肅了肅,邊退邊道,“奴才告退。”
太子張了張,卻見已經往甬道另一頭去了,隨侍的太監馮祿上前打千道,“老祖宗找太子爺呢,爺快進去吧,皇上,太后,還有皇后娘娘都到了,時候差不多就傳膳了,咱們晚到了不好,惹皇上生氣。”
太子輕輕擰了眉,攏起大氅轉順著廊子往前走,走了兩步突然停下,馮祿著急忙慌站了腳,小心的問,“主子怎麼了?”
太子道,“你上務府傳我的話,這兩日先停了錦書姑娘的差使,把人留著,回頭我請了老祖宗的恩典再說。”
馮祿道嗻,領了命麻溜的去辦了。
第五章 千里煙波
"我就說錦書姑娘是個有造化的。”務府的陳太監環顧一下屋擺設,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靠南墻兒碼了四條長凳,再就是炕頭上一人一只的箱,瞧這寒酸樣兒,真比守門太監歇腳的地方還不如,他是務府分管敬事房的掌事兒,平常掖庭這種地方腳趾頭都不會點一下,有什麼分派,直接打發手底下的小猴崽子來傳話就是了,不過這回和以往不同,太子爺邊的馮祿來搬了這麼道口諭,想來里頭是大有文章的,宮里當差的,哪個不是鼻子比狗還靈,有點兒靜就著心留意,橫豎來問一問,算是盡了意思。
錦書了椅子請他坐下,笑著道,“諳達這是拿我取笑呢,我能有什麼造化。”又沏了茶敬到他面前,“我知道諳達喝釅茶,特地備下的,諳達嘗嘗,看是不是這個味兒。”
陳太監端起杯子抿了口,細咂了咂,點頭道,“正是這個味兒!錦書姑娘仔細,里頭還加了冰糖,真是個敞亮孩子!說起這釅茶,那話頭子可多了,拿鐵觀音來說事兒,泡的時候不能拿溫水,得拿沸水,一蹴而就也不,得一點兒一點兒的來,別看這一壺才這麼點,沏起來得注五六趟的水,讓茶葉上下翻個兒,這樣才能泡得,香味就出來了。”
錦書道,“諳達說得是。”
桌邊上站著的木兮奉承道,“諳達就是個福大運大的,滿肚子的學問,連沏茶都說出一大篇來,回頭等諳達得了閑兒,咱們一定要來討教,屆時諳達可要好好和我們說道說道。”
陳太監臉上笑開了花,溜須拍馬的話誰聽誰用啊,況且是小主跟前有了差使的,這麼捧他是給他長臉呢!一面又擺手道,“姑娘說這話我可不敢當,自有教你們規矩的姑姑手把手的調理,哪兒到我來!下回姑娘們有了空閑上我那兒去坐坐就,這就是看得起我了。”
屋里幾個人都抿笑,張太監猛想起來了,說道,“盡扯閑篇,我差點兒忘了干什麼來了。”朝錦書拱了拱手,“姑娘攀著高枝兒,眼看著就能熬出頭來了,才剛吃晌午飯前,太子爺隨侍的馮祿找我傳太子爺口諭,姑娘這幾天不必當差,只管歇著就是,太子爺說等明兒請老祖宗恩旨,再給姑娘指派差事,要是湊了巧,姑娘上太子爺跟前或是上前當差,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這些個老人兒。”
屋里另幾個人大吃驚,圍著錦書道,“有這事?這可是好事!只要差當得好,往后求主子一個恩典,在務府記檔了奴籍,到了年紀就能放出去了。”
宇文湛這子還是沒變,他定下的事就要辦,別人說什麼都是題外話,他全當沒聽見,這會子又自說自話開了,也不論人家樂不樂意。
春桃得著了大新聞,追著問道,“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那位主子爺?宮里別的皇子常走,只太子爺見,聽說下了朝不是上布庫場就是在上書房作學問,陳諳達說得沒錯,你真是個有造化的。”
錦書低頭道,“也沒什麼,早上打務府回來,在夾道上著的。”
“說話了吧?”荔枝湊過來問,“說了什麼?”
錦書怔了一下,“就問什麼,在哪兒當差。”
“瞧瞧,可不是時來運轉了!”三個孩兒笑得一臉曖昧,“回頭得了勢,好歹顧念著咱們,錦姑姑。”
錦書不理們打趣,往陳太監杯里敘了水,道,“諳達,那我這兩日就在屋里聽信兒,蕭姑姑那兒勞您給告個假。”
陳太監想起前邊傳蕭姑姑到敬事房,把這事告訴時一臉的恍然大悟,“怪道我說調到太皇太后跟前當差不愿意呢,原來還有這茬。”
陳太監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七八分,心里替自己的干兒子可惜了,小德張是伺候太后的梳頭太監,才進宮那會兒就認了他當干爸,有幾回路過掖庭看見了錦書就了心思,求了他兩回讓說,宮里太監宮結“對食”是常事,兩個可憐人湊在一塊兒過日子,好有照應,就和一般夫妻差不多,就了“那事”罷了,太監不能人道,可也知道疼老婆,他看在小德張他一聲干爸的份上就答應了,才打算找個沒人的時候單獨和錦書說,就出了這事,這回是要把話爛在肚子里了,回頭還是小德張死了這條心吧,太子爺留著的人,誰活膩味了敢!
忙應道,“你放心,我和蕭姑姑打過招呼了,你安安心心歇著,等上頭有了吩咐,我再打發人來知會姑娘。”起拍拍裳道,“行了,我該走了。”
屋里人都送到門前,客客氣氣道,“諳達慢走,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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