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卡在這里不上不下，結束得倉促。

段朝泠用鐵夾將溫好的板栗和話梅擱到托盤上，出外口袋里的煙盒跟打火機。

“你先吃著。我去煙。”

大概是為了的健康著想，他從沒在面前過煙，每次煙癮上來都會尋個地方單獨過去。

宋槐已然習慣，輕輕點一下頭，無意間瞧見從他指出的一小截白盒。

瞄一眼，默默記住了這煙的牌子。

段朝泠站起，和肩而過，走到十幾米外的臺底下，按打火機，徐緩點完一支煙。

戴著腕表的左手時不時抬起，輕撣煙灰，指間點忽明忽滅。

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表，只有朦朧一個影廓，但宋槐仍固執地不肯移開目。

恍然明白一個道理——他好像有很多，而卻不是最好的傾訴對象。

-

生日過后，北城下了場凍雨，溫度直線下降。

今年冬比往年都早。

古箏課不間斷地上了小半年，宋槐已經能掌握基礎指法，可以練彈奏絕大多數初級曲目。

秦予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建議去考級，還特意留出考試前的幾天時間幫義務集訓。

除了定時定點去學校以外，宋槐那段時間幾乎沒外出過，一直待在房間里練習曲子。

中途段朝泠來看一次，沒待太久就走了。

那日秦予也在，見到段朝泠主寒暄了兩句。兩人聊的話題不深不淺，但不難從中聽出識程度。

宋槐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認識。

段朝泠走后，距離上課還有不到十分鐘，秦予在課前把考試理論部分的樂理題打印出來，整理一冊，給宋槐，方便記憶。

宋槐翻開看了看，如獲至寶，真誠道了聲謝。

秦予笑說：“難得遇見一個好學的學生，真的很想為你多做些事。”

宋槐跟著笑了下，“總覺得自己學得太慢了，起步也晚，得更努力才行。”

“學一門樂的周期是多久，這個本來就沒什麼特定界限，最主要還是對音樂的知能力。”秦予給出建議，“槐槐，你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其實可以考慮看看以后要不要往這條路走。”

宋槐突然想起段朝泠跟聊過類似的話題，“其實我還有點迷茫。”

最近的確斟酌過無數可能，到頭來還是沒能篩出最合適的選擇。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學古箏？”秦予試圖幫捋順思路，“是因為興趣，還是隨波逐流，又或者只是為了完家長安排的任務。”

宋槐沒太仔細概括過原因，但也不難作出總結。

喜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段朝泠在偏屋彈過的那首《關三疊》。

他是的目標。

宋槐得出結論：“我好像有些方向了。”

秦予笑說：“那就好。以后要是遇到什麼困難，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可以跟我說。”

對話告一段落。

上完課，宋槐將秦予送到門口，對說：“秦老師，我還想試著學一下別的樂。”

停頓兩秒，補充，“要是備考音樂學院，總不能只會古箏這一門。”

“如果你有這方面的打算，的確需要提前打基礎。像鋼琴、木琴這類有固定音高的打擊樂，在藝考中還是比較歡迎的，考試通過率也不低。你可以擇優選擇。”

宋槐接連請教幾個問題，最終有了定奪，計劃先學鋼琴。

秦予說：“我有個朋友主修鋼琴，最近剛好在找兼職，回頭我找機會幫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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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還在等秦予的消息，學校那頭第三次月考績率先出來了。

預料之中，宋槐被班主任請了家長。由頭是績下加疑似早。

事起因是前天的第二節 大課間，隔壁班有個生托佳夷給許歧遞巧克力跟匿名書。

佳夷臨時被數學老師喊到辦公室拿試卷，無奈只得求宋槐幫忙。

宋槐巧要去圖書館還書，路過籃球場，想著不是什麼難事，就沒拒絕，拿著這些東西去找許歧。

等見了面，剛把書遞過去，后傳來教導主任的呵斥聲。

這事很快被捅到了班主任那兒。

班主任的態度很強，堅持要請雙方家長過來一趟——宋槐前兩次月考績優異，沒掉出過班級前三，這次直接降到第十五，很難不讓人懷疑跟早掛鉤。

放學以后，兩人來到辦公室。

等看清里面站著的人時，宋槐腳步明顯頓一下，進退兩難。

很意外來人會是段朝泠。

明明不久前撥通的是何阿姨的電話號碼。

段朝泠手里著那封書，淺封皮已經被拆開，出一張粘了雛干花的信紙。

洋洋灑灑一整頁字，從遠看字跡工整，能想象出寫這書的人有多認真。

瞧見兩人進門，班主任說：“許歧，你媽媽還沒到，先在門口等會兒。宋槐，你先進來，我們和你家長單獨聊一聊。”

段朝泠將手里的紙折對折，放到桌上，抬眼看向這邊。

對視。宋槐生地先移開目。

因為早和績倒退被找家長，無論哪一項都不見得有多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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