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薇本就心知宋瀾不可能放心去見逯恒,說這番話也不過是為了正大明地將葉亭宴過來問話,如今目的達,自然別無他言。
“如此也好,多謝子瀾。”
宋瀾嗅著殿中的甜香,笑嘻嘻地回過來道:“早說阿姐與我,不必稱妾,更不必言謝。”
落薇嫣然一笑,輕輕點頭后,心中一,又問道:“那葉三公子可堪用嗎?”
“他是個辦事有數的人,”宋瀾并不忌諱與談論朝政,閉著眼睛道,“只是阿姐也知道,咱們側波詭云譎,我雖著人將他的底細查得清清楚楚,但人心如何,終究難測。我他過來,也是勞阿姐掌掌眼,畢竟是舊識,若可用,便再好不過了。”
落薇溫聲應道:“子瀾放心。”
*
第二日早朝之后,葉亭宴跟著宋瀾一同來了瓊華殿。
宋瀾從瓊華殿園中穿行而過,還沒走到殿門口,劉禧便匆匆追來,說幾位大人尚未出宮便折返,回了乾方后殿等他議事,好似是江南今春有旱,來了急報。
宋瀾無奈,只得將劉禧留下,叮囑了幾句后便離開了。
葉亭宴跟著劉禧自開得繁盛熱鬧的海棠樹下走過。
他垂著頭,看著地面上零落的影和斑駁的落花,不知為何,每走一步都覺得十分恍惚,像是行在云端一般。
一切好似都沒有發生過,不曾有刺殺、背叛、鮮、眼淚,也不曾有詭計、偽裝、傷病和假面。他昂著頭去看自己親植的海棠,途經一簇一簇深淺不一的紫薇,它們親地植在一園之中,正如他與廊下青梅難舍難分的十余年。
葉亭宴微微抬眼,看清了站在長廊盡涼亭中的落薇,穿了皇后常服,低沉的緞——在他渺遠的記憶中,小姑娘總是偏艷、輕紗多些。
可喜好總會改變,人心也是一樣。
今日天太晴,日晃眼,他不敢抬頭,也不能多看,只是匆匆行至影下,練地屈膝行禮:“臣叩見娘娘。”
落薇扶著檐柱坐下,并未他起來,出神地瞧著旁晴好的天,手接幾片飛舞的白花瓣。
微風一吹,花瓣落在手心,又飛快遠去了,重新去抓,一無所獲,手心空空如也,如同什麼都不曾擁有過。
煙蘿將園中所有宮人散了出去,隨后同劉禧一起守在二十步開外的廊下。
皇后私見外臣不妥,從前落薇理朝政,都有宋瀾在側。
今日宋瀾不在,他臨行前特地叮囑了劉禧一句,皇后要與葉大人說的是廷私之事,萬不可旁人聽見,又要避嫌,于是二人會見便改在了園中,有侍者遠遠守著,事后問起來,也算有說法。
葉亭宴等不到的吩咐,便自顧地直起了子,跪坐在的腳邊,落薇懶懶瞥他一眼,聽見葉亭宴一本正經地說:“臣早聞娘娘賢名,今娘娘會見外臣,難道不應正冠、端肅坐?”
落薇被他逗笑,遠遠地瞥了劉禧和煙蘿一眼,掩口道:“葉大人要是史臺那起子儒生,本宮還不會見你呢。”
將“見”一字咬得繾綣,葉亭宴抬眼看去,見花樹下人如玉,想出口諷刺一句,心口微窒,卻沒說出話來。
他垂著頭,見自己的手在抖,于是便往寬大的袍服中藏了一藏。
落薇并未見他這細小作,拂落了肩上的落花,在廊下直起了,雙手也規矩地握了,莊嚴吩咐道:“葉大人,說罷。”
葉亭宴拱手道:“臣細細地審了,說來太多,不如娘娘問罷。”
落薇便直接問:“逯逢膺因何要殺張司,二人是否有舊?”
“娘娘睿智,”葉亭宴飛快地接口道,“昌寧末年,張司得娘娘賞識后,機緣巧合,同當時還跟隨著先太子的逯恒大人結識了,一年后,張司被調宮中,于是接更多。陛下登基,二人私下定,逯恒便勸說張司早些辭歸去,放民間后,他就可以開口求陛下賜婚。”
“是而,張司才來尋我,說要出宮,”落薇思量著道,“照葉大人所言,逯逢膺已娶妻之念,又是為何要殺人棄尸?”
第11章 西園筠生(五)
“慧太后曾居西園,陛下不喜此地,于是西園荒廢許久,除了些許灑掃宮人,平素并無人至。”葉亭宴緩緩回答,“久而久之,西園便為宮人們約之地,逯恒與張司俱在宮中當差,長日無趣時,也在此私會過。”
慧太后便是宋瀾生母,宋瀾登基后,為生母和先皇后都加了極好的號,并以先皇后為尊,生母為輔,此舉得了朝中文的口稱贊。
宋瀾初登基時,不悉帝王事務,有些不放心給玉秋實的事,都是落薇置,真要算起來,這些年接朝政竟比后宮事還多些。
不過落薇行事有章法,信得過的掌事宮人和各位亦盡心盡力,這種歷朝歷代都有的會之事,眾人就算撞上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葉亭宴便繼續說:“事發當日,逯恒與張司在西園中會,二人不知因何起了大爭執,張司說了逯恒怒不可遏的言語,于是沖之下,他拔刀傷人,隨后將人棄尸井中。”
落薇盯著他問:“怒不可遏,乃至拔刀傷人?是什麼樣的言語,讓逯逢膺這見多識廣的金天衛首領惱怒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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