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當空,眼看著就要熱起來,一群人急著趕在正午前登頂,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再無結果地討論下去,幹脆順著池以藍的意思,先走了。
程穎現在再開口說要留下,就太明顯了,隻好不不願跟著爬山。
人一走,池以藍便拿出手機來玩遊戲,也不搭話。倒是顧平蕪沒忍住笑了一聲:“你何必,勉強自己照顧一個討厭的人很不舒服吧。”
池以藍瞥了一眼:“知道就別再刷存在了。”
顧平蕪乖乖閉上,眼神卻不老實,總是忍不住打量側的男孩。
以為自己看的夠蔽,可但凡人接目的注視,總是會有知覺的,更何況他們不過一臂之隔,挪一挪都能到彼此的肩膀。
很快池以藍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不屑在這樣的小事上計較,隻得忍著,忍到後來,幹脆偏頭將對方的目捉了個正著。
顧平蕪毫無自覺地問:“怎麽不玩了?”
池以藍不答,視線卻停在臉上,不閃不避,幾乎令有被審視的錯覺了。
這是他頭一次這樣近距離地仔細看。
顧平蕪一雙眼非常澄澈,幾乎有種天真的味道,他皺了一下眉,才意識到自己有些走神:“不想玩了。”
手機被毫不憐惜地扔在茶幾上,填字遊戲玩到一半,大概是被什麽問題卡住了。
顧平蕪沒抵擋住好奇來襲,手拿了去看,接著玩下去,一直到通關還意猶未盡。
那天來接的居然是大表姐盧豫舟。
顧平蕪很久沒見盧豫舟,才剛喊了一聲豫舟表姐,就被纖長的指甲刮了刮鼻子:“呦,我這回從國外回來,小丫頭片子都長大姑娘了,再有幾個月是不是就二十了?”
的生日極小,要到曆的冬月,小時候像個男孩子一樣英氣,祖父就冬郎,是完全將當了小子。後來正式上學,那小名才漸漸沒有人了。
盧豫舟來了,自然高興,極出笑開的模樣。
一旁的池以藍沒有見過盧豫舟,隻淡淡打了個招呼,盧豫舟問他,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回市裏,他搖搖頭說自己還有事。
盧豫舟也不強求,便點點頭讓他小心,帶著顧平蕪回去。
路上盧豫舟問:“池小六平時很照顧你?”
顧平蕪在後排睡得有氣無力:“我家裏人和他打過招呼。”
盧豫舟笑:“肯定不是三哥吧,他和這孩子不對盤,更別提打招呼了。”
顧平蕪迷迷糊糊,哪裏還顧得上細想,隨口應一聲又睡過去。
開上高速已經是黃昏。
盧豫舟這次從國外回來是不打算再走的,路上接了不催赴洗塵宴的電話,顧平蕪睡得再沉,也還是被吵醒了。
“行,我知道,我馬上進市區了。”
“阿蕪?阿蕪在我車上呢……行,我把一塊帶去……”
顧平蕪脊背一麻,偏頭朝盧豫舟使眼,卻被無視。等掛了電話,盧豫舟才漫不經心瞥一眼:“怎麽,還真要帶發修行啊?你都多久沒出去見人了?”
隻覺忐忑,垂著眼默不吭聲。
盧豫舟又說:“走吧,我家太後念叨你好幾回了,說你前段時間跟沒影兒了似的。”
這下後路全被斷了,隻好歎了口氣,向後靠到椅背上。
“知道了。”
*
顧平蕪還穿著T恤運,一張臉脂不施,打眼便看出學生樣,又因為實在顯小,甚至像極了高中生。
剛進門,姨媽就拖著手打量,眼底全是心疼,盧豫舟在旁吃味,和別人揶揄:“你看你看,都不知道誰是親生的了……”
顧平蕪無措地站著,像是被拿上砧板,任人魚。
恍惚聽到耳際的聲音,轟隆隆的,不甚分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就在近邊。
姨媽說瘦了,問這一年都幹什麽了,怎麽不來看姨媽……
應付地答,沒什麽,都很好,病了,忙著趕功課……角的笑越來越僵,思緒不知不覺地飛走,視線也開始遊離。
看到姨媽上那件價格不菲的刺繡旗袍,還有後餐廳裏正在上桌的四喜烤麩……不喜歡吃,可是不管到誰家做客,逢年過節卻總要有這一道菜。
直到兜裏的傳來嗡嗡的震響,才猛地驚醒,臉煞白地看著姨媽,又看看回過頭瞧著的表姐,口說:“我接個電話。”就逃也似的離開熱烘烘的人聲。
姨媽茫然地站在原地,對上盧豫舟的視線,說:“這孩子怎麽了?”
盧豫舟皺了下眉,搖搖頭。
顧平蕪拉開臺的窗,夏夜的熱風撲麵而來。
緩慢地坐在藤椅上,上開始細細地出汗,仿佛經過什麽酣暢淋漓的戰鬥,其實不過是與人寒暄一場而已。
發了一會兒呆,等到膛裏無法克製的心悸慢慢消弭,才想起拿出手機。
池以藍未接來電。
遲疑幾秒,又看到微信圖標右上角一個鮮紅的未讀消息。
池以藍的微信是開學不久加上的,他大概是了囑托,主加了,之後便安靜地躺在列表裏,始終沒說過話。
他的微信頭像是一張R國手的頭像,就那樣張揚地把偶像、熱袒在眾人麵前,毫不遮掩。微信昵稱似乎也是R國語言的發音,不懂,但猜測或許是他喜歡的手的名字。
他什麽都直接,熱烈,坦誠。真羨慕極了。
點開未讀消息。
MiYaGi:到家了嗎?
顧平蕪撇了撇。這家夥慣會心。麵上再怎麽做出不待見的樣子,心裏卻還是溫的。
想找個表包回複,卻半天不知道要回什麽。心忽地,接著,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按下語音。
“你現在在哪裏?”
沒過幾秒,那邊有了回複。
“?”
顧平蕪下意識回眸,視線穿過臺的落地玻璃,看到開著空調的房間裏,人們其樂融融歡聚一,迎接盧豫舟的歸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所無法理解的、輕易就能夠擁有的笑容。
說:“我想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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