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假裝在看自己的英語試卷，目并未聚焦。

已經快忘了自己能說話時是什麼樣子，有時努力想也想不起自己的聲音，家里的電腦里有好多段以前參加兒合唱團的視頻，從來不敢點開看。

小時候，姑姑最聽說方言，姑姑說:我們小晨寶說吳儂語時，都能把人的心給融化了。

“叩叩”，陸柏聲經過旁邊時，在桌面上很輕的敲了兩下，提醒注意聽講。

陸柏聲沒作停留，繼續往教室后面走去。

晨坐直，回過神認真訂正試卷。

同樣沒聽講的還有秦與。

半節英語課下來，不管是陸柏聲說了什麼，還是到講臺上講試卷的同學總結了哪些知識點，秦與一個字沒聽進去。

破天荒，這節英語課他沒看課外書，指尖把玩著剛從小賣部買來的中筆，不時他看一眼坐在講臺邊的晨，很認真，用紅筆在試卷上訂正。

講臺上，有位同學在講閱讀理解部分。

馬上就到秦與上去講題，也是一篇閱讀理解。

同桌程強把自己的試卷換給秦與，小聲說:“你到講臺上再看文章來不及，照著我翻譯的講吧。”

他簡單將這篇閱讀理解的大意寫上面，涉及到的考點一并總結好，秦與只要照著他寫的講，出不了錯。

秦與這才看程強的分數，131分。

“謝謝。”

程強:“不客氣，你要是認真做試卷，肯定比我考得高。”

秦與能無障礙看英文原著，英語差不到哪兒去，昨天英語測試時，秦與對著試卷走神，后來快卷時，秦與隨便瞎填選項，一張試卷全是蒙的。

當然不排除另一個可能，秦與確確實實不會，英文原著也是裝裝樣子。

但這個概率微乎其微。

很快，陸柏聲點名秦與上去。

隨之無數道目聚焦在他上，聽說他考了全班倒數第一，不知道一會兒要怎麼講。

陸柏聲兩手抄兜，站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前。

他了解秦與什麼德行，49分應該是他瞇著眼瞎填的答案，這篇文章講的什麼容，秦與肯定不知曉。

陸柏聲示意他:“把這篇文章通讀

一遍。”

秦與再怎麼輕狂，不會不分場合，這是課堂上，陸柏聲說什麼他便照做。

他朗讀的聲音一出，除了陸柏聲外，所有人震驚臉，有種在聽原聲電影的覺，而這種發音不是一朝一夕能練。

要不是他們親眼看到秦與在讀，固有的思維里，肯定不信這是考49分的秦與的發音。

聽他讀文章是一種聽覺，就連趙姝這個不學什麼都聽不懂的人都希秦與一直讀下去。

晨始終低頭看自己的試卷，的余里，只看到他的校服，之后拿手擋住額頭，連他的校服也不看。

很快，短文讀完。

秦與把卷子上總結好的容照著講了一遍，陸柏聲在教室踱來踱去，補充秦與沒講到的知識點和做題小技巧。

試卷全部評講完，離下課還有三分鐘。

陸柏聲向來好說話:“你們收拾一下桌子吧，等鈴聲一響就能往食堂沖，咱們班學習拿不到第一名，但吃飯總不能落后。”

教室里笑出聲。

陸柏聲對著秦與:“你出來一下。”

趙姝送給他一抹同的眼神，以前陸柏聲找談話的那個人大多是，現在來了秦與，徹底解放。

這回英語測試進步了一名，考了倒數第二，忙不迭給爸爸發消息報喜。

教室外，陸柏聲關后門，小聲說道:“你媽媽上午在我辦公室坐了會兒。”

秦與沉默，仿佛跟他無關。

“你打算破罐子破摔到什麼時候？給我個底。”安靜的走廊上，陸柏聲的聲音聽不出半點質問，是心平氣和在跟他說話。

“秦與，尊重得是互相的，如果你跟我說，陸老師，接下來兩個月我還是什麼都不想干，你別管我。我絕對不管你，也尊重你的想法，因為人都得有一個宣泄口，可是宣泄不代表可以肆無忌憚。”

陸柏聲如今這個態度，秦與也說了幾句心里話:“沒破摔。”

“暫時提不起勁兒。”

“什麼也不想干。”

“沒意思。”

他斷斷續續說著。

“不提我的事了。”秦與看向陸柏聲，說:“我現在終于明白你為什麼能記得晨錯的每一道題。”

陸柏聲忽而一頓，隨后面不改道:“嗯，你說是為什麼？”

秦與:“我今天才知道聲帶壞了。”

最后一個字跟下課鈴聲重合。

“吃飯去吧。”陸柏聲率先離開。

秦與靠在護欄邊，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才準備去食堂。

趙姝吹著歡快的小曲，拎著拖把桶從教室出來。

秦與瞅著:“你怎麼中午拖地？”

趙姝笑:“我高興啊。”

在秦與跟前站定，晃著手里的桶:“今天不用你拖地，你的活我全包了，我這個考倒數第二的要是讓你這個考倒數第一的拖地，有點不人道。你好好學習，值日的活給我。”

秦與:“......”

“哦，對了。”趙姝走了幾步又回頭:“現在你知道了晨晨不能說話，以后不許拿的缺陷調侃，不然后果自負。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整個高一年級都知道，晨晨是我罩著的。”

秦與無語凝噎，拿上手機去樓下找彭靖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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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窗口長長的隊伍里，晨排在中間位置。

在手機上打了今天中午要吃什麼菜，刪刪減減，猶豫不決，被爸爸慣的有點挑食。

排到時，食堂阿姨笑著問:“晨晨今天中午想吃什麼呀？”

晨每天都在這個窗口排隊，阿姨認識，把手機遞給阿姨看。

打好菜，晨端著餐盤去找位子，這時周圍一陣不小的靜，不生跟約好了一樣，齊刷刷往食堂門口那個方向看。

秦與和彭靖一同出現在食堂，惹得不生紛紛側目，秀可餐，們頭接耳談論他們。

晨先看到了彭靖，再往他旁邊看，跟秦與的視線不期而遇，倏地別過臉，往最邊上的那張空桌子走去。

秦與沒收回視線，一直看著。

之前在教室不覺得，現在在熱鬧的食堂里，一個人單獨坐在角落，他更自責上午口不擇言的那幾句話。

他沒有飯卡，彭靖問他吃什麼菜。

秦與:“不吃魚和蝦，其他隨便。”

吃飯期間，秦與朝晨那個方向看了好幾次。

彭靖也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你看什麼呢？”

秦與:“在看晨，我之前不知道不會說話。”

他問彭靖:“一直一個人吃飯？”

“嗯。”彭靖多說了幾句:“

晨沒朋友。我們班有個同學，小學跟晨一個學校，說晨五六年級那會兒沒被調皮的同學戲弄，不男生還經常惡作劇，模仿不會說話，還模仿爸爸走路和打手勢，有段時間不愿去上學。”

現在到了高中，可能是大了幾歲的緣故，沒人再調侃。

也許是有心理影，也可能是怕別人跟在一起玩會很無趣。

久而久之，習慣了一個人。

秦與問:“爸爸怎麼了？”

彭靖:“爸爸是聾啞人，就在你們家公寓樓下那條巷子里開修車鋪，媽媽前幾年車禍去世了，爸爸的也在車禍里傷了。反正晨不容易的。”

秦與突然食不知味。

從食堂回來，秦與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看手機，二十分鐘過去，晨姍姍來遲。

兩只手在校服口袋，不時吮裹，像在吃東西。

晨從樓梯拐上來就看到了秦與，這麼冷的天，只有他一人在走廊上吹冷風。

“晨。”

在的手快到教室前門的門把時，秦與喊。

晨看過去。

秦與示意:“你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上午的事很抱歉。”

遲疑片刻，晨抬步走過去。

“我不是故意的，昨晚看到你跟陸老師說話，我以為你...”秦與頓了下，沒往下說，跟道歉:“對不起，別生氣了好不好？”

晨搖搖頭，打字給他看:【沒關系的，說清楚就好，你不用放心上，我不生氣，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秦與問:“真的一點沒生氣？”

晨眨眨眼，不習慣說謊，跟他說實話:【就氣了一節課，吃過飯就不氣了。】

秦與被逗笑，原來是中午飯救了他。

晨:【不氣是覺得，肯定有誤會。】

兩人離得近，上有似有若無的水果糖甜味，秦與很確定在吃東西。

他在這里等了快二十分鐘，然而從食堂到教學樓頂多五六分鐘的路程，看來中間去了學校小賣部。

他問:“你在吃什麼？”

晨:“......”

告訴他:【千紙鶴糖果。】

原來去小賣部買糖吃了。秦與不知道這是什麼糖，他鮮有耐心道:“給我看看這個糖長什麼樣子。

”

晨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給他看。

小小的，五彩繽紛。

還不等秦與看清楚，晨把糖收回口袋。

秦與確定真不生氣了，問:“課代表，能不能加你微信？我上課沒聽，作業不會做，等你做完作業拍了發給我。”

這是他第一次主問人要聯系方式。

晨里還在吃糖，吃得津津有味，他突然就想逗:“你要是不給我抄作業，我就告訴陸老師，說你上課也吃糖。”

晨:“......”

眼睛不由睜圓，里面寫滿了不可思議。

秦與看著那麼好玩的表，兀自失笑。

他點開自己的二維碼，把手機屏遞到面前，說話時的聲音不自覺變溫和:“加我一下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