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眨眨眼睛，注視男人的臉幾秒，笑出聲來。

    “要不，你也像程嘉木一樣，跪下求個婚？”

    “小不點兒，我不是和你開玩笑。”

    “好，那我也不開玩笑。”

    幫程伽羅翻下襯領平，江芙推開他的手掌，提過桌上的手袋。

    “不管是程嘉木，還是你，或者任何男人……我都不想嫁。”

    母親那麽江遠之，換來的是十幾年的欺騙和背叛。

    曾經相信程嘉木，天真地以為會和他相守到老。

    後來呢？

    他先是睡夠一副撲克牌，現在又想利用爭奪程家的家產，甚至還想用下作手段占有。

    天底下的男人，早就看了。

    有錢有，一個人獨不好嗎？

    為什麽非要給自己，套上一個婚姻的牢籠。

    江芙頭也不回地邁出門檻。

    “爺爺還在等我們，再不走來不及了。”

    程伽羅跟到側，和並肩走出院門，坐進副駕駛座。

    “你不喜歡結婚，我們也可以不領證隻做人，一對一，長期的那種。”

    江芙側眸，看他一眼。

    “天底下男人那麽多，我為什麽要在你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男人的語氣一本正經，說出來的話卻放肆地像個流氓。

    “你的喜歡我，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江芙：……

    “那我也要多試幾個才知道，說不定有更喜歡的。”

    程伽羅過右手，幫調整一下安全帶的鬆。

    “你試一個，我就殺一個。”

    “你敢？”

    “你見過我殺人的，你也知道我敢不敢。”

    “程伽羅！”江芙皺眉轉過臉，“你講不講道理？”

    程伽羅靠回椅背，手指不急不緩地撚著佛珠。

    “不講。”

    扶住方向盤，江芙猛地踩下油門，白歐陸轟鳴著衝出巷子。

    “前麵路口車多，開慢點。”

    “要你管？”

    “從現在開始，你超速幾次，今天晚上，我就親你幾次。”程伽羅平靜地注視著前麵的路口，“十字路口限速30，第一次。”

    江芙沒理會。

    “城市道路限速50，第二次。”

    江芙氣得咬牙，踩在油門的右腳緩緩放鬆。

    白歐陸一點點地降下車速。

    男人語般的睫垂下來，遮住眼底的笑意。

    一個小時後，跑車蝸牛似地停在錦園餐廳門外。

    鑽出駕駛座，將車鑰匙丟給門去泊車，江芙快步邁上臺階。

    程伽羅也鑽出車門，不不慢地跟到後。

    兩人一起來到後院貴賓大廳的時候，不賓客都已經趕到。

    顧硯秋和程嘉木正站在門口接待客人。

    昨天的事，已經聽程嘉木說過。

    事沒有功，自家兒子還被二人胖揍一頓，顧硯秋的心自然很是不爽。

    看到江芙，顧硯秋皺眉迎過來。

    “你還敢到這裏來？”

    “秋姨這是什麽意思？”江芙角一彎，“我是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錯事嗎？”

    顧硯秋立刻就聽出，這個“見不得人的錯事”是暗示程嘉木。

    對上孩子的眼睛，顧硯秋也是暗暗一怔。

    今天，江芙沒有戴眼鏡。

    平日裏總是乖乖巧巧的孩子。

    如同一顆蒙塵的珍珠，被人拂去灰塵，流溢彩，還著幾分鋒芒。

    顧硯秋有一瞬間的失神。

    怎麽覺得，今天好像變了一個人？

    “您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去爺爺送禮了。”

    看也沒看站在後，左額一側明顯有一片淤青的程嘉木，江芙踩著高跟鞋邁進門檻。

    跟在後的程伽羅，在母子二人麵前停下腳步。

    “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我饒他這一次，但是……僅此一次。”

    過右手，將勾在指上的佛珠纏上手腕，程伽羅也走進大廳。

    程嘉木不忿地上前一步，顧硯秋忙著拉住他。

    “不許來。”

    一個江芙翻不出什麽風浪，但是程伽羅不同。

    程家老三程伽羅，自就是天資出眾。

    程嘉木還在顧硯秋肚子裏的時候，因為對沈蘭心出言不馴。

    程伽羅當著一眾賓客的麵兒，背著小手，引經據典將損得無完。

    最後是顧硯秋低頭，向沈蘭心道歉，事才算了結。

    那時候的程伽羅，不過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現在想起來，顧硯秋都恨得牙。

    程老爺子的子，一向是眼裏不進沙子。

    如果昨天晚上的事，真的捅到老爺子那裏，到最後吃虧的肯定是程嘉木。

    “難道，就這麽算了？”程嘉木一臉不甘心。

    “現在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顧硯秋沉著臉瞪他一眼，“如果你早點聽我的，將江芙拿下，我現在還用得著這麽被嗎?”

    向他擺擺手，顧硯秋邁步走進大廳。

    主桌邊，江芙笑著將自己的禮送到程老爺子手裏。

    “祝爺爺健健康康，長歲百命。”

    “來，咱們看看芙丫頭送我點什麽。”

    程老爺子笑著接過的禮盒，站在旁邊的管家陳叔，忙著將老人家將字畫展開。

    紅宣紙上，金筆墨寫就的百壽圖，緩緩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個禮好，千金難買長壽，好寓意。”

    “不喻意好，這字也寫得好，中有鋒，這是名家手筆吧？”

    ……

    “這是我自己隨便寫的，讓幾位爺爺見笑了。”江芙笑道。

    ”你寫的，難得難得，現在能寫一手好筆字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誰說不是，程老教出來的錯不了。”

    ……

    程老爺子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驕傲。

    “我們芙丫頭從小練字的，一直堅持到現在，練了十多年了呢！”

    注意到站在江芙側的程伽羅，一位客人好奇地打量他兩眼。

    “這位不是咱們小芙的男朋友吧？”

    “瞎說，這是我們家老三伽羅。”程老道。

    “劉叔、李叔……好久不見。”程伽羅笑著向眾人打個招呼。

    “哎呦，是伽羅啊，都沒認出來。”

    “是啊，伽羅可是不年沒回來了，真是一表人才，這要是路上遇到，我都不敢認。”

    “三回來了？”

    聽到這邊眾人的歎聲，旁邊桌上的客人也是紛紛走過來，和程伽羅打招呼寒暄。

    十二歲，拿到全國圍棋冠軍。

    十四歲，破格被燕京大學錄取。

    ……

    當年的程家老三，可是燕京上流圈子裏，最常被人提起的“別人家的孩子”。

    哪怕是小年輕，沒見過他的人，也都聽過他的名字和關於他的那些傳奇。

    看著如眾星捧月一般，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程伽羅，顧硯秋扯扯角。

    “老三啊，難得回來一趟，肯定給爸爸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吧，還不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

    程伽羅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對方兩手空空。

    故意這麽說，自然就是想要滅一滅，這位天之驕子的威風。

    “我的禮比較特殊，拿不到諸位眼前。”

    程伽羅抬起手掌，在半空中輕拍三下。

    酒店經理會意，一揮手。

    幾位服務生一齊走過去，將北牆上閉著的幾扇門打開。

    門外小平臺上，桌椅早已經擺好。

    與貴客廳隔一片荷塘的小戲臺上，掛著巨幅的壽字。

    壽字上是江芙特意讓米萊準備的橫幅：

    “祝程賦榮老先生萬壽無疆——京劇演員溪客敬上”。

    屋簷下垂著燈籠和彩帶，兩側是程伽羅親手寫的金字大壽聯。

    “賦酒詞，添新壽，福如東海；

    榮華淡，歡展，壽比南山。”

    立刻有人看出名道，笑著讚歎出聲。

    “這對聯寫的好，還是藏頭聯，賦榮兩個字，不就是程老的名字嗎？”

    “溪客，這可是名角，前幾天剛在國家大劇院演出過呢！”

    “據說這位從來不唱堂會，三竟然能把請來，真是好大的麵子。”

    “這禮好，三有心了。”

    ……

    “諸位見笑。”程伽羅抬起右手，“大家到外麵聽戲吧。”

    江芙扶住程老爺子胳膊，將他送到看臺主位坐。

    眾人也跟過來，年長的客人們座，年輕人就圍站在兩翼和後麵。

    顧硯秋站在人群中，眼睛盯著“溪客敬上”那四個字，指甲都差點把掌心掐破。

    請不來的人，程伽羅竟然請來了，真是……

    豈有此理。

    人們紛紛走上看臺。

    鼓鑼聲響。

    早已經做好準備的年輕武生演員們，魚貫上場。

    開始正式演出前的熱場。

    翻跟頭、擰旋子……

    盡顯功夫。

    程老爺子笑著輕拍椅背。

    “好！”

    四周的賓客，也是不約而同地喝起彩來。

    這些都是江芙特意安排。

    一來，熱熱臺，顯得熱鬧。

    二來，這些演員的表演，也能給爭取到時間，進行表演前的化妝準備。

    看眾人都專注於戲臺，悄悄出人群，快步走出貴賓廳。

    程伽羅當然也猜到，這是“溪客”安排。

    角一彎，他後退兩步，轉從另一側走出貴賓廳。

    對方不要報酬，還這麽心安排，他怎麽都要去道一聲謝的。

    兩人分別從兩翼廊道繞到戲臺後麵，江芙走到的專用化妝室附近。

    對麵，程伽羅也剛好走進廊道。

    看到他，江芙忙著停下腳步：“小……小叔。”

    程伽羅走到化妝室門前：“你怎麽也跑來了？”

    “我……”江芙掩飾地笑笑，“我想上洗手間。”

    程伽羅微微揚眉：“貴賓廳沒有洗手間的嗎？”

    江芙自學院，就是個小戲癡，他是知道的。

    悄悄跑過來，肯定就是想要見見溪客。

    程伽羅故意這麽問，其實就是逗逗而已。

    江芙還要解釋，化妝室門打開。

    等得著急的米萊，急匆匆地迎過來。

    因為角度原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芙，並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另一側的程伽羅。

    “我都急死了，您可算來了，溪（姐）……”

    江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