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燒還未退盡,一把清亮的小嗓子都是啞的,眼尾香腮燒得出淺紅,目漉。
顧宴容與恍若是一冰一火兩個極端。
外頭那場廝殺漸被平息,小皇帝毫發無損,下旨休整半日,午后啟程。
春雨過后潤澤清爽,謝青綰卻攏了窗牗,不敢再吹風。
趁著天晴,一行人車程極快,第三日清晨便已抵達這座佇立了三朝的湯泉行宮。
第15章 如玉
◎殿下很熱麼◎
湯泉行宮建于彌霧山半腰,依山勢錯起伏,玉殿群,瑰麗奇險。
攝政王同皇帝一道閱過禮,便由宮人引著隨行的眾大臣及家眷,各自回安頓好的宮室里去。
的夫君冷鐵腕殺名在外,鮮有上前寒暄的大臣,拉幫結黨者更不敢恭維到頭上。
謝青綰一路黏著他,暗消極怠工只圖清靜,因著心曼妙,小碎步里都帶了點雀躍。
未出正殿,后忽有稚的聲音喚道:“皇叔留步。”
顧宴容仿佛早有所料地停下腳步,回頷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謝青綰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側,款款施禮:“陛下萬安。”
垂首間,忽見小皇帝三步并作兩步迎上來,朝虛虛一扶:“免禮。”
他左眼覆著金飾,抿時出斂與拘謹:“朕豈敢皇嬸的禮,往后便同皇叔一樣免了這些縟節。”
君臣大禮,豈可逾越。
謝青綰眉尖輕微蹙了蹙,側眸征詢過攝政王的首肯,才接下這份恩赦:“謝陛下.恤。”
一路來舟車勞頓,早有些困乏,見皇帝同顧宴容似乎還有要事相商,正福請辭。
小皇帝已試探著開口道:“皇叔,九竹寨興修水利一事,還未問過皇叔的意思”
謝青綰一時失了先機,只好在顧宴容側,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口。
攝政王乃當朝極擅權謀心計之人,必能通曉這點小小的心愿。
快放回去休整罷。
顧宴容有一瞬的停頓,忽然不聲捉住作的手,攏進自己掌心。
二人本就得極近,謝青綰被他溫熱的指腹挲過腕骨,散漫把玩著掌心的一點。
暗自掙了掙,顧宴容卻恍若無覺一般。
“稻秧移栽的時節將至,陛下還未作出定奪麼?”
小皇帝抿了。
攝政王低眉眼掃視過來,不疾不徐問道:“定都江南百余年,歷朝所留水利良策指不勝屈,陛下讀過多?”
他語氣不重,負手而立時格外冷雋,帶著點慢條斯理的指點意味。
小皇帝卻緩緩埋下頭,神掩蓋于那半張金面之下,晦看不分明:“朕……還未來得及讀過。”
顧宴容袖底仍攏著微涼的荑,指尖瑩潤,令他不釋手。
面上卻平淡無波:“天啟三年《明澄府蓄庫論》,永鎮元年《古漳堰引渠論》,永鎮三年《平江漕運論》,皆在隨行奏疏之,陛下讀誦,臣明日來問。”
他每吐一個字,小皇帝面便沉滯一分,最后徹底灰暗下去。
偏偏這位攝政王渾然不覺如此課業量是何等駭人。
他攬住邊不知因何緣故格外黏人一些的謝青綰,似乎尚有一點為人臣子的自覺:“恭送陛下。”
謝青綰倚在他懷里目送小皇帝丟了魂一樣緩緩離去,有些同。
十歲時不過將將認全了字,至多能記得幾句耳能詳的名篇。
至于甚麼《明澄府蓄庫論》之云,是看一眼便要減壽的程度。
溫熱的手掌忽然探至頸側。
謝青綰下意識仰躲,被他按住腰肢,探了頸間的溫:“冷?”
生就薄些,頸側的尤其敏,近乎是在他掌心過的瞬間便騰起麻的異樣,順著耳蔓延開來。
謝青綰耳尖燒起紅:“不冷。”
掌下的纖腰霎時繃,顧宴容神一,稀松平常地挪開手。
暗自記下了那片的位置。
行宮提早半月便已收拾妥當,上巳節祭典隨行的盡皆天潢貴胄,權勢熏天不可輕怠。
皇帝在正殿閱禮時,宮人便已接過各家的隨侍和行裝。
宮人戰戰兢兢引攝政王夫婦至銀渺閣,極盡恭敬道:“王爺,王妃娘娘,便是此了。”
湯泉行宮因在半山,本就格外冷些,銀渺閣更是地如其名,銀輝清冷,渺居高。
二月末的天活像是沒開春一樣。
攝政王已位極一時,烜赫之至,闔宮上下誰有膽量將他的住所安排在如此幽僻清冷之地。
正出神間,顧宴容已舉步了閣門,玄黑長袍襯得他愈加形頎長,冷雋如竹。
上巳節之盛大與他的世有莫大的關聯,他卻似乎并沒有多余的緒,只立在門,側過首來耐心向。
謝青綰微提起擺跟了上去。
外堂是議事待客之所,越過正中的東海靈游水晶屏風,堂里熱騰騰燒著壁爐,蕓杏正為烘著慣用的銀絨毯。
閣中右側耳室被開掘為一座奢靡的湯泉池,正縷縷散著霧氣。
謝青綰眼瞳亮了亮,矜仰起頭,任由上前服侍的素蕊解開頸間系帶,褪下沾了山嵐雨霧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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