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寄歡愣在原地。

小酒，是的名。

那位大理寺卿的父親常年在外辦案，母親自從懷上後，便從雲家搬回了宣平侯府。

自小在外祖膝下長大的，祖父嗜酒，時常把放在膝上。

母親說，每回聞到酒香，便興的拍手，咿咿呀呀說個不停。

久而久之，竟了祖父的酒搭子，祖父還特意為去瓷窯燒了個掌大的小酒壺和一套小酒杯。

祖孫二人常常舉杯相對，不過祖父喝的是酒，是兌了蜂的糖水而已。

已經有三年沒人喚的小名了。

雲寄歡怔忪轉頭，卻見幾步開外停著一輛馬車，馬車旁站著一個緋袍男子，芝蘭玉樹的一個人，令人側目。

雲寄歡神驟然一冷，視若無睹一般，移開了視線。

“天不早了，將軍，我們早些回府吧。”

雲寄歡回了手，朝秦攜說了一句，便轉向外走去。

馬車旁的男人迎了過來：“小酒。”

“這位大人，你擋著我的道了。”

雲寄歡如避蛇蠍，側從他旁快步而過。

陸為弦怔怔站在原地，看著雲寄歡從自已眼前經過，然後上了將軍府的馬車。

陸為弦盯著雲寄歡，一旁的秦攜也一眼不錯地著他們二人。

他看見陸為弦臉上的神，由驚喜轉為期待，最後變了一落寞，還看見了他著雲寄歡時，手下意識地上了腰間的一塊玉佩。

上好的羊脂玉玉佩，同心環中刻著一隻引頸高歌的雁。

秦攜收回視線，抬腳從陸為弦面前經過。

“待好點。”陸為弦的聲音突然響起。

秦攜停下腳步，他沒有回頭，只道：

“陸大人，管好你自已。”

“歡兒是我的妻，我自會敬護，與不離不棄。”

秦攜語氣平淡，卻故意在最後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不離不棄……

陸為弦如被一箭誅心，面上盡失，眼前浮現的是方才下馬車時看見的場景——一個冷肅如霜，一個明如春，兩個天差地別的人站在一，竟是那般的般配。

……

秦攜回到馬車上時，雲寄歡靠在角落，半垂著頭。

表看不真切，卻能看著的手放在上，手裡挲著腰間的玉佩。

這是個習慣的作，就跟陸為弦的作一樣。

這三年，雲寄歡深居簡出，像是在京城了一樣，卻不想，今天一出門就見了陸為弦。

曾經周圍的人都這樣形容他們兩個——兩小無猜，金玉。

大人們也把他們湊一對，甚至為他們定下了婚約。

十七歲以前，雲寄歡也覺得自已未來的丈夫就是陸為弦了，他們會琴瑟和鳴，度過順遂的一生。

卻不想，三年前會有那麼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降臨在頭上。

那是個稀鬆平常的日子，他們正在討論表哥的婚事，打趣表哥要娶嫂嫂了，表哥也笑馬上要嫁做陸家婦，兵突然衝進宣平侯府，把所有人都抓進了大牢。

從大牢中逃生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陸為弦。

陸為弦是的未婚夫，是表哥最好的朋友，他一定會幫，幫表哥留一線生機。

陸為弦卻只送了一句：“小酒，往後的路我不能再陪你了。”

雲寄歡不記得自已是怎麼從陸家離開的，只記得那天的天黑的好早，黑的，跟永遠不會再亮一樣。

塵封的記憶，從陸為弦現那一瞬開始，突然全都呼嘯襲來。

雲寄歡沉浸在自已紛的思緒裡，全然沒有注意到上車的秦攜。

直到馬車被叩響，馬車在街中停下。

雲寄歡恍然回神，卻見車簾一，秦攜的角消失在馬車外，車簾外傳來半截聲音和急促的馬蹄聲。

“軍中有事……”

雲寄歡掀簾一看，只看到一個打馬疾馳的背影，有些茫然地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視野。

馬車繼續行駛，很快回到了將軍府。

雲寄歡回到紫藤苑，四下無人，飛絮忍不住問道：“小姐，將軍怎麼半路下車走了？”

雲寄歡對著銅鏡摘下頭上的發冠，神懨懨道：“軍中有事等他理。”

飛絮回想著秦攜下馬車時那一張沉沉的臉，怎麼看都不像是因為軍務這麼簡單。

“小姐，奴婢在宮門口，好似看見了陸世子。”

飛絮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家小姐的臉。

雲寄歡從銅鏡中向，“你也不用試探我，我對陸為弦沒有半分念想，他現在於我，不過是一個陌路人。”

飛絮自是知道自家小姐看似弱，其實最是敢敢恨的一個人，眼睛裡更是容不得一點沙子。

三年前，陸家既能見死不救，還背信棄義與魏家定親，小姐心中自然是再瞧不上，饒他是青梅竹馬，還是兩小無猜。

“飛絮自陪伴小姐，小姐的秉，自然一清二楚，可將軍卻未必。”

要問這世上誰最希雲寄歡過的好，飛絮必是其一。

銅鏡裡的雲寄歡一臉迷，“你想說什麼？你該不是想說，秦攜是因為陸為弦，心生不悅，所以故意半路撂下我？”

飛絮點點頭，除了這個，想不出第二個原因了。

雲寄歡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忍不住笑出了聲，“飛絮，你想多了。”

簡直匪夷所思！

先不說今日跟陸為弦連正眼都沒看一眼，就秦攜那冷若冰霜，八風不的事，拈酸吃醋？爭風置氣？

怎麼可能？

雲寄歡絞盡腦也想象不出那個畫面。

況且，就算秦攜拈酸吃醋，那也不到頭上。

滿打滿算，他們才相兩日不到。

“飛絮，不是人人都像你這般，事事都把我放在心上，我也沒有那麼重要。”

以前被人捧慣了，總覺得自已是舉足輕重，無可替代的，可事實上是，什麼都不是。

銀甲軍剛剛回京，一切都需要重新整頓，秦攜臨時有事，再正常不過。

飛絮的話，雲寄歡並不放在心上。

轉眼日落西沉，天黑夜，秦攜都沒有回府。

雲寄歡如往常一般，清理了一些府上的事務，便要熄燈睡下。

見渾然不上心，飛絮不由有些著急，忙上前勸道：“小姐，別的不說，小姐也合該在將軍上多放點心思。”

“我該放些什麼心思？”

雲寄歡側枕著手臂，闔著眼，心無波瀾，語氣也有些疲乏。

府上事務和他名下的生意都盡心料理了，該有的面也盡力維繫了，再要些別的，真的做不來。

飛絮耐心勸道：“那奴婢斗膽問兩句，將軍為小姐掙了個誥命，小姐可曾向將軍道過謝？”

“將軍回來兩日，小姐可曾關心過將軍上可有負傷，長途跋涉是否勞累？”

雲寄歡緩緩睜開了眼，餘一下瞥見了紗帳上的茉莉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