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凌嫣然手中的瓷碗一下沒拿住，跌得碎。

爹駐守邊疆，已經十年沒回京了。

若沒聖旨傳召，也不得私自回京，否則就是擅離職守，掉腦袋的大罪。

明明沒有任何風聲，府里也完全沒收到丁點消息說爹要回來的啊！

李氏何嘗不心驚。

心中驚濤駭浪各種揣測，盡量穩住心神，「老爺到哪兒了？」

「快要到府門口了！」

李氏一腳踹出去，「混賬！都到家門口了，你們才知道！」

王嬤嬤被踹了一個趔趄，立刻爬起來。別人不曉得，這個做事的太清楚，這位外面人人稱頌的，端雅和善的將軍夫人是個什麼子。

李氏也沒時間拿出氣，姜到底還是老的辣。

已冷靜下來，「老爺風塵僕僕，他一向喜潔，應該會先洗漱。你去給管家說，讓之前慣常伺候老爺的人好生候著。把門外的丫頭都給我進來，替我上妝！」

王嬤嬤飛快下去了。

「娘……」凌嫣然難得聲音有點，「爹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凌婧明日被送回來，爹那裡……」

李氏瞟了一眼，「你怕什麼？這幾年你滿腦子都是上洵，遇事還不如五年前穩重了！」

自己兒擔心的事，李氏並不怕，「老爺從頭到尾不知道凌婧那小賤人五年前的醜事，當初那封信也是我們偽造的。現今老爺回來，凌婧活著，也只是一個以為被山賊殺了的兒沒死而已。老爺最重氣節名聲，就算凌婧小時候得他喜歡，要真曉得了凌婧未婚先孕懷了野男人的種，還任由野種在肚子里長到七個月大，他眼裡容得下這顆沙子？」

冷笑了聲，「你明白了麼？我了解老爺，凌婧也該明白自己爹的子！不會吐出你當年下藥害的事，若是當初沒留下孩子，或許會告狀。不論這次回來的目的是什麼，從留下孩子那刻，就註定要失去老爺的疼了！一個失去父親疼的破鞋，能做什麼？我就當養條阿貓阿狗，時候合適了，隨便尋個人家打發了便是。」

凌嫣然不笨，一時恍神過後也明白過來。「所以當初，娘您知道凌婧懷孕后，才睜隻眼閉隻眼，沒第一時間弄掉孩子……」

「多鋪一條路總是不會錯的，嫣兒，你要記住。狡兔還有三窟。」

李氏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

只是沒想到王嬤嬤又風捲殘雲跑了進來。

「夫人，老爺和……和……」

「你倒是說啊？和什麼！」沒用的東西，遇到點事就這幅樣子。五年前置了知曉的人，邊一個得力的嬤嬤都沒了。

「老爺和……和三小姐的轎子在府門口遇到了！」

王嬤嬤是後來調到李氏邊的，並不知道五年前的事。這幾天只聽到府中的下人說，五年前出門上香遇到山賊的三小姐沒死，被浮屠閣神醫救了。這幾天就要送回來。

雖然不知道五年前的事，但李氏不喜歡三小姐那個庶，王嬤嬤還是曉得的。

凌府門口。

一普通百姓服，材高大，面容英武的中年男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姑娘。

這個著素，面紗覆臉，形潺潺，怎麼看怎麼羸弱的姑娘。真的是他那個穿如火紅，子雖然冷了點，卻向來巾幗不讓鬚眉，英姿颯爽的三兒麼？

百里緋月也在看他。

十年不見，很多記憶都模糊。

但還記得幾歲時，這個男人親自教練拳習武的樣子。

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

凌嫣然扶著李氏出來，正好看見自家爹寬厚的大掌落到那讓狠毒了影的腦袋上。

「婧兒，你苦了。」

百里緋月低垂眉目。

師父的勢力眼線在大景不太好用，在邊境還是比較好用的。

凌大將軍在一場對戰中負重傷，傷好後狀況大不如從前。

這是其一。

其二，不知何原因，凌晟奉了旨回京。

和凌晟這個爹同時到，自然不是什麼巧合。

李氏控制好聲音，卻不弱的驚喜喚了一聲，「老爺。」

凌晟果然把目轉向，看見李氏胭脂都遮蓋不住的憔悴和消瘦，藹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李氏眼中有淚花，「為老爺打理好這個家，怎麼能算辛苦呢。妾甘之如飴。老爺快些先進府吧。」

凌晟點頭。

「婧兒……」目移到百里緋月上，這次李氏的眼淚徹底滾出了眼眶，「真是老天保佑，甄妹妹保佑，婧兒失而復得……快快，嫣然，去扶你三姐姐進府！」

凌嫣然也眼眶紅紅的過來，「三姐姐……真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你。」

心底恨毒了。

即便蒙著臉，那雙眼睛也認得！

凌婧這個該死的賤人！！

該死，該死！！

百里緋月眉目淡淡，因為不在拿他們當親人。所以面對這樣的李氏和凌嫣然，只覺得可笑至極。

一行人進府，各自洗漱了在回到前廳時，府中其他姐妹也全部聞訊到了。

凌晟十年未歸，首先當然是和李氏說話。

李氏泣道，「老爺這次能在府中待多久？」

「邊疆我的職位已有將軍暫代，陛下恩準我留在京城養傷。」事關國家大事，凌晟說得很含糊。

凌晟不是花天酒地的人，府中姨娘不多。

一眼看過去，沒看到那抹悉的影時，心下難免黯然。

李氏何等眼力，拭了拭淚，「甄妹妹……」

這事凌晟五年前收到的信中就知道了。

婧兒上香遇到山賊，只找到面目全非的。甄覓聞聽噩耗，傷痛不已，上吊隨之而去。

凌晟擺擺手，「罷了，就是那樣一個人。」

下首邊坐著的百里緋月覺得心有點生冷。

昔日娘還在，和凌晟也算是恩的神仙眷。

一遭生死，就得了這樣輕描淡寫一句話。

呵呵呵，自己這個爹，真的了解娘麼？

在他眼裡，娘只是個漂亮的善解人意讓男人喜歡的人吧？在寵也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姨娘。說白了，玩意兒而已。

要是當家主母生死，會查都不查，問都不問，就得這麼一句話？

坐在百里緋月對面的一個黃開口，「三姐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又抱不平道，「爹爹，三姐姐雖然回來了，可甄姨娘亡故這筆賬也要算在山賊頭上的！那些山賊真是太壞了，我那時候還不大，可也聽說那群山賊無惡不作，落到他們手裡的姑娘夫人，就算最後得救了，那些子也全部自殺亡。想來肯定是那些山賊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五年前，母親私下報了，雖然大多數山賊都被死了。聽說還有個別的潛逃呢！爹爹，您現今回來了，一定要為三姐姐和甄姨娘報仇呀！」

百里緋月目移到天真俏，為忿忿不平的臉上。

心底嗤笑了聲，凌雪兒。也是姨娘所出。

和娘藍姨娘，都是依附李氏的人。

五年前，凌雪兒才十歲，還一團可。

五年，足夠人變得惡毒。

卻，沒什麼腦子！

果然，李氏沉下臉，「好了，老爺剛回來，需要休息。這些事以後再說。」

凌雪兒完全沒察覺，對凌晟這個爹幾乎沒映像，也不知道這個爹的。又一向刁蠻慣了。現在藍姨娘又不在邊，腦子更是不夠用，還在，「母親，爹爹需要休息，可是三姐姐的事也耽誤不得呀。三姐姐今日回府了，旁人都會討論當初被山賊抓走的事。就會說三姐姐被山賊……總之，這事越快解決越好，否則，不止三姐姐的名聲有損，其他姐姐妹妹的名聲也會帶累呢。」

這話就太明顯了，和直接說，『被山賊抓走，還能有清白之嗎？』，沒區別。

不得不說，李氏是了解凌晟的。

此刻，凌晟的臉暗了些。

百里緋月自然也看到了。

話都讓人說到這個份上，面紗下的角微微勾起，「八妹妹真正是關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