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長生唱片總部。
廖遼推門進來,一屁就歪到沙發上,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隨后,的助理黃文娟也推門進來,看了一眼,也沒敢說什麼,先就跑到飲水機旁邊接了杯溫開水,這才端著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幾上。
“鄭總怎麼說?”問。
“沒戲!”廖遼說。
黃文娟“哦”了一聲,也不敢深問,就小心翼翼地走到一邊陪坐著。
打從廖遼發了第一張單曲之后就開始給廖遼做助理了,一年的時間相下來,都是二十出頭的孩子,格也合得來,倆人的關系相當不錯。而且也知道,最近廖遼的心實在是算不上好。
的第一張單曲銷量不錯,尤其是那獨特的嗓音和寬廣的音域,備樂評界的稱贊,因此公司很積極地給張羅要出專輯,甚至老總還親自拍板,給了八十萬的制作經費,只比公司里那四個大牌弱一線而已,完全是拿當未來之星在培養,為此還讓公司里不人都在背后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可是到現在,專輯籌備了都八個多月了,是收歌都收了五六十首,距離專輯真正型卻還是遙遙無期——真正定下來的歌,才只有五首!
看這副架勢,到年底前能完專輯制作就算高效率了!
公司里各種各樣的閑話早就已經滿天飛了,實話說,等著看笑話的,遠比盼著功的要多,而且是多得多!
這狀況,換了誰誰不發愁?
其實要說起來,連廖遼自己也承認,鄭總待自己不薄。而且心里也很明白,公司高層的看重、專輯制作人趙姐的提攜,以及鄭總親自批準的八十萬的制作經費,對自己來說,堪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崛起良機。
究其原因,無非兩點。
第一,長生唱片在業只是一家中型唱片公司,雖然所謂的四大頭牌,每一個都是名下至有一張唱片賣到了白金級別的,但四個人都是男歌手,而在廖遼簽進來之前,公司里的歌手沒一個能打出名氣來的,所以,公司的發展,其實嚴重畸形;
第二,公司眼下的架構,除了鄭總這位老大之外,以藝總監杜曉明和副總監趙、司馬杰三人為首,號稱是公司的三駕馬車,管著下面大大小小的歌手近二十人。但是在三駕馬車之中,杜曉明總監一個人就帶了四大頭牌中的三個,實在是太強勢了,司馬杰除了帶一帶剛簽約的新人,其他的幾乎沒什麼權力,就跟個打雜的差不多,自然是爭無可爭,但趙手底下畢竟也有一個白金級別的歌手,所以,還是很想爭一爭的。
于是,在廖遼簽約進來之后,只發行了一首單曲試水,就被趙給相中了,不但幫從鄭總那里拿到了八十萬的制作經費,而且還親自擔任廖遼新專輯的制作人,擺明了一副要全力把廖遼給捧起來的態度。
可問題就是,廖遼顯然不是一個太聽話的人。
而且,對于選歌,有著一套自己的獨特標準,還誰勸都沒用!
于是,的專輯卡殼了。
達不到讓自己滿意,不管制作人怎麼說,都寧死不從!
…………
倆人都不說話,休息室里就安靜的針落可聞。
過了好一陣子,黃文娟頂不住了,只好主開口,說:“要不,廖遼姐,你就稍微的降低一下標準?”
廖遼扭頭看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可小助理還是忍不住繼續說:“你看,公司已經幫忙收了那麼多歌了,能用的真的就只有五首?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眼高,選的都是品。可是你看,咱們這麼老停著也不是事兒啊,我最近聽說,不是公司里其他人,就是鄭總啊、杜總監他們,也都對你意見不小,再這麼拖下去的話,就怕到時候……”
廖遼深吸一口氣,從沙發上爬起來,在休息室里來回走起來。
一站起來,黃文娟也趕跟著站起來,說:“反正咱們已經有五首品打底了,而且都是你親自挑出來的,隨便哪一首都可以保證質量過,所以……要不然剩下的那五首,咱們就瘸子里頭選將軍,挑幾首差不多的,先把數湊夠了,把專輯出了再說?”
廖遼回頭看著,顯然也是有些心。
公司里現在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況,黃文娟知道,更知道。
而且也知道,繼續這麼拖下去顯然不行,說不定哪天鄭總一不高興,直接把專輯立項給取消了,到時候可就真了笑話了。
于是,示意黃文娟接著說。
黃文娟收到鼓勵信號,頓時信心大增,趕繼續道:“等咱們這張專輯發售了,有已經制作好的那五首品打底,銷量怎麼也差不到哪里去?到那個時候,等發行下一張專輯的時候,你就有了上一張的銷量墊著了,就算是制作上三年,也沒人敢說閑話不是?”
這思路……顯然是很有道理的。
廖遼聽得先是點了點頭,但很快,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那種焦躁的覺再次出現在臉上。
在休息室里來回走幾步,眼睛對上小助理那充滿期待的目,突然說:“我就納悶了,要找首好歌,怎麼就那麼難?”
雖然只是個小助理,但畢竟混了,一旦話說開了,膽子也就能稍微大點兒。這個時候,黃文娟不由得就撇了撇,“我說姐,咱都收了七十三首歌了,你是不知道公司里有多人在眼饞呢,我上次還聽見有人給杜總監吹風,說是咱們霸著那麼多歌,又不用,還不如拿給其他歌手用!要不是有趙姐在前頭擋著,我估計除了那五首,那些歌
早就被搶了……大家都要搶的,還不算品?”
廖遼搖搖頭,說:“你不懂!”
又走兩步,說:“那些歌里頭,好歌還是有的,可問題是……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所以,說好歌,有幾首算,但說品就……不行!”
“棉棉老師那首《天》也不算品?人家可是詞曲界的大咖,據說為了爭取拿到這首歌,連鄭總都親自出面了。公司里就數盯著這首歌的人最多!”
廖遼搖搖頭,“那首歌,太小人,不適合我。這個你不懂,那首歌我早就跟趙姐說了我不要,趙姐是替別人留著呢,跟我無關!”
黃文娟這下沒招了。知道,這可就牽涉到公司部的人事和資源斗爭了,實在不是這個小助理能多的。于是,只好避而不談,只是說:“可是現在,咱們實在是沒有別的歌可選了呀!你剛才去找鄭總,不也說沒戲?”
廖遼走回去坐下,無奈地說:“鄭總說了,能找到的歌就是這些了,要是我還不滿意,就讓我自己出去邀歌去!”
黃文娟聞言無語。
讓自己邀歌去……那不就等于放任自流不管你了唄!
雖說才進唱片公司給廖遼做助理才只有一年時間,可耳聞目濡的,對于音樂圈里的一些況,黃文娟還是多有了一些了解的。
其實嚴格來說,這個圈子不大。
圈里頂尖的制作人、詞曲作者,都有固定的合作對象,那些制作人往往只給某幾個甚至某一個人刀制作專輯,而那些頂尖的詞作者、曲作者一旦有了作品,也往往會優先給自己的老人看,只有老人確定風格不和不要了,才會拿到各大音樂公司、唱片公司之間流通,像此前鄭總親自出面要來的那首棉棉的《天》,就屬于這種況。
而且據說,那些頂尖的制作人、固定搭檔的詞作者、曲作者,一旦達到了某個級別,就不單純是拿保底的稿費、制作費了,他們甚至可以參與專輯的銷售分紅。
所以,音樂圈的慣例就是,一個當紅的歌手背后,往往會有一個強大的制作人和一個接近固定的詞曲作者圈子。
再所以,好東西就那麼多,能流通出來的,太了。
當然,并不是說沒有達到那個級別的詞作者、曲作者就沒有好作品了,也有。這個圈子里每年出現的最好的那一批作品之中,那些頂尖的詞曲作者們頂多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則會是一些普通作者偶爾靈發所得,甚至還有新人作者的。
但問題是,一來那些好作品不一定得到你來挑,等你知道、聽到的時候,往往已經被人定下了、買走了,甚至有些都已經出唱片了,二來麼,就算歌曲一出爐就第一個投遞到你們公司來了,選歌的人的眼和境界,真就能第一時間把它挑出來麼?這個圈子里,先是明珠蒙塵,后來才被人發掘出來的好作品,可并不!
而且,一旦作品走紅了,顯然,詞曲作者的地位立馬就會水漲船高,再想找人家邀歌,就不容易了。
最直白的來說,人家就算是有了好作品,也會首先提供給大牌歌星,一來希賣個更高的價錢,二來也希能借大牌歌星的名氣和實力,讓自己的作品更紅不是?
所以,像廖遼這樣初出茅廬的小歌手、半新人,能有多機會拿到讓滿意甚至驚喜的作品?尤其是……的要求還那麼高!
太大眾化的……不要。
詞、曲達不到一定水準的……不要。
不符合自己審風格和趣味的……不要。
所以,八個月的時間,七十三首歌,只選中了四首。加上自己那幾十首創作中優中選優選出一首,加一起,只湊夠了五首。
再想要……沒了。
制作人趙姐趙給找不來了,連鄭總這個大老板也干脆放任自流了。
…………
在屋子里又走幾步,廖遼突然站下,然后回頭看著黃文娟,問:“有紙和筆沒有?”
黃文娟愣了一下,立馬從兜里掏出的工作日志和一中筆遞過去。然后就見廖遼一把接過,翻到一頁空白的地方,稍一猶豫就開始寫。
黃文娟一開始還有點激,意味這是突然來靈了,可是湊過去一看,上面全是一個又一個的……人名。
刷刷刷,一口氣就寫出了十幾個,然后速度就慢下來,要想一下,才又寫上一個兩個的名字——黃文娟這個助理畢竟也干了一年了,就算此前對音樂圈一無所知,一年時間也練出來一點兒,所以很快就弄明白這些人名都是干嘛的了。
都是詞曲作者。
而且還都是圈里著名的詞曲作者。
于是,有點傻眼。
十幾分鐘之后,小本子上已經寫了足足二三十個人名,就黃文娟所知,圈子里頂尖的那批詞曲作者,幾乎已經是一網打盡了。
然后,左手端著筆記本,廖遼開始咬筆。
咬一會兒,就在本子上劃掉一個人名,再咬一會兒,就又劃掉一個。
不一會兒,二三十個人名就只剩下七八個。
黃文娟在旁邊地看,很快就鬧明白了:那些注定了是不可能收到歌的、退的半退的、或者是已經拿到了人家的作品卻不準備用的——比如棉棉——這些人,都被廖遼給劃掉了。
又思索片刻,廖遼把本子往茶幾上一攤,說:“就他們了!”
黃文娟有種要死的覺,問:“姐,你這是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