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站直，走過去，手握住畫框邊緣，稍稍用力，把掖在牆壁跟酒櫃之間畫框的另外一半扯出來。

隨手拿起，支在酒櫃中間的木槽里。

「荒漠石窟」設計全貌映眼簾。

「不像是臨摹作品，跟真跡簡直沒有任何區別。」裴矜輕聲嘆。

沈行濯將茶杯握在掌心，輕抿一口，抬眼看向纖瘦的背影，「仔細看建築整造型的廓線。」

被他稍微指點，裴矜往邊緣細看，「……好像是有些區別。」

「不止。」

「嗯？」裴矜一時沒太聽懂。

沈行濯放下茶杯，靠近，在後停住腳步，右手過的胳膊直奔畫框表面。

食指落在圖紙上的其中一點，「看這裡。線條跟線條之間的弧度、傾斜度、運行痕跡。」

他就站在後，木質香的冷調將籠罩。言語間呼出的熱氣噴灑在的耳側，帶來麻意。

裴矜放緩呼吸，注意力沒辦法完全集中在圖紙上，因他給帶來強烈的觀衝擊。

直到眼睛掃到圖紙右下角的署名和落款日期，裴矜艱難緩神，「這是您十年前的臨摹作品？」

忍不住回頭去看他。

兩人之間隔得很近。

忽的，撞上他的膛。

幾乎是下意識的，裴矜往後退了半步。

後是酒櫃，腰生生抵在畫框尖角的位置，吃疼的同時，又想向前邁步，可無論向前向後都很為難。

僅存的理智讓停滯不前。

沈行濯低頭凝視幾秒，右手稍帶使力，攥住的手腕，將人帶過來。

放低聲線，問，「杵在那兒做什麼，不疼？」

裴矜的視線剛好落在他鎖骨的小痣上。

淺褐，融進冷白皮表層，很像名貴瓷上的緻紋畫，僅僅用作點睛之筆，就足夠為驚艷之最。

的目向上移，直直對上他的眼睛。

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話題來緩解莫名生出的奇怪氛圍，放語氣呢喃了一聲，「沈……」

腦子一片空白，想說的話凝噎在嚨里不上不下。

話音飄散在空氣里。

氣氛越發怪異。

沈行濯眸幽深如暗礁，難得好興致地接過話茬，「我什麼。」

裴矜表凝滯，嗓音無意識地放得更。

不知道該他什麼，索放任自己去喊他的名字。

「……沈行濯。」

第11章 第 11 章

11/溯與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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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矜有瞬間恍惚，覺得自己似乎不該他的名字。

那晚他的話猶在耳側，不是沒聽進心裡。

換了對他的稱呼，不再「越界」，將自己退到最安全區域，循序漸進。

起碼不會向之前那般隨冒然。

可是此時此刻。

很多事開始不自覺地離掌控，故事脈絡也本沒順著事先計劃好的方向發展。

無意識的，又在試探他對的容忍度。

夜，只剩他們的包廂里，暖燈團簇澄亮，周遭安靜得可以。

他的手攥住的手腕，力度不松不，掌心一如既往的冰涼，逐漸被皮的溫度中和。

裴矜說完那三個字，本能垂斂起眼眸，不太敢去看他的反應。

背部泛起冷汗，洇進衫的裡面料。室空調的溫度不低，卻莫名覺得有些冷。

在他面前，好像很多時候都在佯裝平靜。

沈行濯微微揚了下眉，對的直呼其名並沒作出太大反應。

他鬆開，側讓出多餘位置，跟保持些許距離。後退一步，黑無意間蹭到的小。

站直，淺淡開口，回答剛剛問的問題，「是十年前。那時候筆力不。」

話題被牽扯回來。

裴矜的張緩解不，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被裱在畫框裡的圖紙。

紙張材質略微泛黃，線條勾勒妙，約留存了一歲月痕跡。

仔細觀察了幾秒，裴矜說：「已經很完了，可能您……對自己要求太高。」

說到「您」字，不由停頓一下。

眼下這個節骨眼，這聲尊稱未免顯得過於蒼白。

明顯沈行濯也這樣認為，「您？」

裴矜出微弱笑意，「……你。」

沈行濯看一眼，沒再多言，隨口聊起別的，「之前臨摹過這幅設計圖？」

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垂釣時向孟老請教的事，裴矜溫和點頭，「很久之前臨摹過，但也僅限於模仿，沒有屬於自己的見解。」

「我記得你的專業跟設計並不相關。」沈行濯說。

「嗯，的確沒有關聯。我是因為杜老師才學的設計。」

「不是因為喜歡？」

「不是因為喜歡。」裴矜停頓一下，聲音放輕，「只是不想讓他失。」

難得誠實一次。

沈行濯將手揣進口袋，靠向酒櫃邊沿，掀起眼皮靜靜看。

薑黃薄款開衫，淺白吊帶，直筒牛仔。頭髮披散在肩後，脖頸修長，偏紅。

表面看起來又無害。

「不夠喜歡很難產出好作品。」沈行濯的視線從臉上轉向擱在一旁的畫框。話里沒什麼溫度，但總不至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