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悅從車上下來,遠遠就看見酒店門口那抹纖細窈窕,仙姿綽約的影。
祝星燃著那件月牙的真旗袍,綢緞似的黑髮高高盤起,出一截瓷白細瘦的脖頸,楚腰盈盈一握,單薄的脊背筆直纖弱,曲線玲瓏,此時靜立於夕之下,披攬暉,周仿若籠罩了層橘紅的輕紗,靜默不時,自一幅引人注目的民國人圖。
酒店門口偶有進出的路人,經過安然佇立的祝星燃時,忍不住頻頻回頭,眼裡難掩驚艷之。
周悅的眼睛驟然亮起來,邁著歡快的步子朝祝星燃小跑過去,已經迫不及待想聽自家老闆分功的喜悅了!
「老闆快跟我說說,你跟霍總聊得怎麼樣了?」
祝星燃將手機慢吞吞地放回手提包,想起剛才和霍庭恩在車上的談,盤旋於心尖那抹縷縷的異樣緒還未完全消散,輕抿了抿嫣紅的瓣,略微思索了一會:「還行。」
周悅眨眼,眉眼間的笑意快要漫出來,「還行」四捨五就是一切進展順利!
「那聯繫方式呢,有沒有跟霍總添加好友?」這可是最最最重要的。
祝星燃眸里泛起一微不可察的波瀾,小巧緻的下尖兒輕點:「有的。」
他們很早之前就添加了聯繫方式,只是極說話,兩人的聊天記錄至今還停在兩個月前的某一晚。
那時霍庭恩剛抵達國外分公司,拍了張從大廈遠落地窗外繁華夜景的照片發給,應是通知,他已經平安抵達目的地,於是祝星燃當即積極熱地回了一句:「工作加油[擊掌]」
之後霍庭恩沒再回復,兩人的話題也就此終結。
祝星燃心底默默糾結今晚和霍庭恩一起回天鵝畔別墅的事兒,一旁的小周還在為加上大佬聯繫方而歡欣雀躍:「太棒了!這簡直是質的飛躍,我就說嘛,老闆你這麼,那位霍總就算再眼高於頂,也扛不住邊這樣的~」
然而面前的人秀雅昳麗的眉眼蹙起一道淡淡的褶皺,瑩白似玉的面龐氳出兩抹腮紅般的暈,著艷生,任小周怎麼看,都看不出自家老闆流出一開心的緒。
祝星燃臉皮薄,貝齒輕咬下,一想到剛才分開前霍庭恩對說的那句漫不經心的揶揄,什麼「拿下他」「下臣」之類的,他肯定是看見和小周的聊天記錄了。
現在就有種維持許久的端莊自持形象瞬間碎一地的尷尬,還是當著霍庭恩的面。
祝星燃還在頭腦風暴,小周歪著腦袋湊過來,盯著自家老闆臉頰上可疑的暈看了幾秒,關心的問詢:「老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是不是不舒服?」
祝星燃「啊」了聲,慢慢回過神來,微涼白皙的手指下意識蹭了蹭自己的臉頰,溫度確實高得不太正常。
輕輕搖頭,斂著纖長眼睫,略顯心虛的聲解釋:「我沒事,就是覺得有點熱。」
小周信以為真地點點頭,看了眼橘紅天際中的耀眼落日,笑瞇瞇建議:「那咱們快進去吧,這太是曬的。」
話音剛落,後話劇團的幾名同事也都跟上來,大家在侍從的引領下,一塊進酒店大堂。
校方領導訂的這家星級酒店地理位置很不錯,臨湖傍景,部風格也是矜貴奢華,富麗堂皇。
穿過噴泉水池,走到電梯口等待時,幾個和小周年紀一般大的小姑娘已經激地議論開,聊著待會要不要拍一張那位霍總的照片。
畢竟能和這麼重量級的大佬一同用餐,也是平生第一次~
聽見後小年輕們的竊竊私語,同行人中稍年長些的副團長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旋即低聲音,苦口婆心地開腔提醒:「大家待會都注意點,別想些有的沒的,盡量不出什麼叉子就好。」
這次演出由來帶隊,除了祝星燃和溫衍這兩位有經驗又知分寸的,不需要額外心,剩下的幾人都是話劇團的新人和助理,年紀小,好奇心重,副團長就有些擔心,小年輕們咋咋呼呼的子不懂穩重,鬧出笑話來。
「今晚這場飯局,除了校方領導,還有幾位商場上有頭有臉的老總,其中那位盛千集團的霍總,更是萬萬不可得罪的大人,你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總之,說話就對了。」
副團長耐心叮囑,見大家紛紛點頭,才稍稍放心了些。
祝星燃跟在副團長後,靜靜聽著副團長的叮囑,扇似的眼睫籠著亮明澈的杏眸,眼波流轉,沒有作聲。
看副團長的陣仗,彷彿霍庭恩是什麼洪水猛,談及此人都流出不可掩飾,不敢怠慢的畏懼。
大家似乎都怕他的。
不知怎的,祝星燃腦海里冷不丁冒出某人不久前漫不經心的那句「下臣」,俊臉似笑非笑打趣的模樣,眉眼俊深邃,漆黑的瞳仁里似藏著清風朗月。
如今想想,其實這人還溫的,在看來,和洪水猛不太沾邊。
許是霍庭恩之前留給高冷慾的刻板印象太深刻,現在才會覺得有這樣的反差,祝星燃想起那個「你個丫頭片子還有兩幅面孔呢」的表包,再聯想到霍庭恩的臉,輕抿了抿瓣,角悄然揚起抹笑痕。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副團長的聲音:「星燃,快跟上。」
原來電梯已經到達一樓,大家陸陸續續進直達電梯,祝星燃定了定神,忙收斂住角的笑痕,步子款款地邁進了電梯。
從電梯出來,趙書和學校的人已經在一旁等候,領著諸位去往宴客廳。
周悅趁機湊過來,低了嗓子小聲問:「老闆,你剛才想什麼呢,都傻笑了。」
祝星燃蔥白長指起垂在臉側的碎發,輕輕別在小巧瑩潤的耳後,眼裡有盈盈芒,喃喃道:「沒傻笑呀,就是突然想到我的未婚夫了。」
周悅「啊」了聲,有些意外,一直以為自家老闆跟那位未婚夫的關係不大和睦,如今看來,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眾人終於抵達私人宴客廳,部的布局到都是緻典雅的裝飾,無不彰顯奢華。
由於參與今日飯局的人比較多,於是分了三桌,其中學校領導和幾位知名度極高的校友為一桌,其他人則落座於其他兩桌。
祝星燃新月般的細眉微微輕挑,品出其中一將人分為三六九等的意味。
接著,又在副團長的帶領下,和在座的眾多領導禮貌又客套的打了招呼,其中一位西裝革履,已然有幾分發福跡象,發量稀的中年男子表現得格外熱,對話劇團剛才表演的那出《春華秋實》極為欣賞,尤其是祝星燃飾演的角。
對方一邊詢問起祝星燃的名字,還有之前演過的作品,一再表示回去以後一定要多看看。
祝星燃纖長的眼睫掀,緻昳麗的杏眼芒流轉,牽起抹淺淡的笑痕,溫聲細氣地開口:「沒想到王總對話劇也有這麼濃厚的興趣。」
被稱作王總的中年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以前對這方面不了解,今天看到你和幾位老師表演的這場《春華秋實》,真是讓我對話劇有了更深的認識。」
王總上說著對話劇很興趣,一番談中卻連祝星燃飾演的角名字都不清楚,一旁的小周默默在心裡嫌棄。
這位王總真以為旁人看不出來,這眼神直勾勾的,眼珠子都快長在家老闆上了,還說什麼喜歡話劇,真是冠冕堂皇。
待座后,祝星燃眼裡的笑意逐漸褪去,語氣極淡的敷衍,與此同時,總覺得自進宴客廳開始,周圍似有一道視線正注視著,存在極強。
祝星燃抬眸,清凌凌的目落向正前方的那桌人,掃過主位時,眸頓住,猝不及防地撞進男人那雙墨黑如漆的眼裡。
霍庭恩安靜地端坐於主位,乾淨到一塵不染的白襯衫,襯得流暢的肩線括利落,骨骼料峭,此時領口微微敞開,出冷白似玉,修長的脖頸,明明渾上下都著一矜貴自持的慾,可偏偏讓人....不自地想要招惹。
兩人的視線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相撞,霍庭恩清雋的面龐無波無瀾,就這樣無聲向,黝黑的眼底仿若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翳,讓人捉不。
祝星燃猜不出霍庭恩的緒,也不知道他盯著看了多久,想來早就注意到和王總在說話了。
祝星燃輕抿了抿瓣,慢吞吞地收回目,耳邊又傳來小周對霍庭恩稀世的讚歎,還心地問不。
這場飯局的氛圍不錯,在座的諸多商界人士包括校方的幾位領導,話題無一不在霍庭恩上,他在哪,焦點便在哪。
大家侃侃而談的容大多與投資相關,儼然一場高端局,祝星燃溫和喜靜,尤其社場合,習慣了言寡語,對這種商業小白來說,這些話題都與無關。
忙碌了一整天,面對一桌香味俱全的佳肴,祝星燃細嚼慢咽,還是填飽肚子要。
「祝小姐,這些飯菜還合胃口嗎?」
耳邊傳來一道熱關切的男聲,抬眸,這才注意到說話的男人就是剛才那位王總,不知何時,他同邊的人換了座位,如今正挨著的位置坐著。
祝星燃放下筷子,拿一旁的餐巾紙細緻地了角,客客氣氣的敷衍:「嗯,味道還可以。」
王總角出的笑痕都快咧到耳後,語氣格外自來,也在眾目睽睽下,湊得愈發近:「祝小姐,咱倆今日難得一見,你可得跟我喝一杯。」
說著,王總端起手邊的一杯紅酒,而後又當著祝星燃的面,將桌前的空杯倒滿了酒。
男人的作不帶停頓,顯然並不想給拒絕的機會。
祝星燃纖長眼睫微垂,籠著澄澈黑亮的杏眸,瓷白昳麗的面龐沒什麼多餘的表。
王總的胳膊狀似不經意地搭在祝星燃後的椅背上,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笑瞇瞇補充:「喝了這杯酒,咱們就是朋友,以後要是到什麼問題,儘管來找我。」
看這架勢,似乎真的要跟祝星燃朋友,有意幫忙。
隨著男人說話的靜,一淡淡的,令人作嘔的酒氣傳遞到祝星燃鼻尖,細長的黛眉微擰,掩下心頭的不適,語氣冷淡:「王總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會喝酒,實在抱歉。」
聞言,男人卻毫沒有買賬的意思,揚眉道:「你們這些當演員的,平時應酬應該很多吧?」
「什麼場面沒見過,怎麼可能不會喝酒。」
王總雖是笑著的,可語氣卻顯得咄咄人,字裡行間「這些當演員的」彷彿比其他人都要低人一等。
兩人對話的聲音,同桌的人聽得一清二楚,因祝星燃撂下冷臉的態度,現場的氣氛陷微妙的沉寂中。
一旁的小周神糾結,忍不住為自家老闆了把汗,祝星燃雖是淡泊名利,不爭不搶的溫吞子,可也是有脾氣的人,而且相當倔,然而這位王總是熠星娛樂的總經理,位高權重,並非們得罪得起的人。
副團長也擰著眉頭,正想好好勸勸祝星燃,面對資本,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頭,要不然吃虧的就是自己。
就在副團長準備出面打圓場的時候,祝星燃似是忍無可忍,秀雅昳麗的眉眼輕蹙,亮圓澄的眸子浸滿惱意,用力抬手,直接推開中年男人搭在椅背上的那條胳膊。
「把你的手拿開。」
今晚這場飯局的人很多,祝星燃並不想鬧得太難看,為人群中的焦點,但也不會任人拿,此時抿一道僵直的線,對這位上了年紀的禿頭王總並沒有半分好臉。
王總被這猛地一推,胳膊從椅背上掉下來,也跟著失去重心,差點栽下去。
他怒目圓睜,錯愕地看向祝星燃,臉上瞬間多了分惱怒,以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睨著,雖是笑著的,卻有點笑裡藏刀的意味:「不會喝就學,我倒是可以教教你酒桌上的規矩。」
祝星燃扯了扯角,熠熠生輝的眸宛若覆了層冰霜,小巧緻的下尖兒微揚,像只高傲的黑天鵝,毫沒將眼前這位人面心的王總放在眼裡。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愈濃,小周心裡暗道大事不妙,副團長也愣了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一時半會不知該先勸哪一位。
場面陷僵局,小周的餘注意到另一桌坐於主位的人忽然在這時起,規整西服包裹下的兩條大長筆直修長,朝們的方向緩步而來。
當看清男子是誰時,不可思議地慢慢睜大眼睛,驚得合不攏,心臟也懸在了嗓子眼。
祝星燃坐的位置剛好背對隔壁桌,不想跟這位王總耗下去,借故去趟洗手間,就在正起時,後似乎有人走過來。
未等回頭,一悉清冽的氣息自後席捲而來,像是雪后初霽的松柏,慢慢過渡到清雅的木質香,縈縈繞繞的將包圍,乾淨好聞,清冷且強勢。
祝星燃呼吸微窒,似是猜到後的人是誰,蔥指微微蜷,心臟猛烈的跳了一下。
下一秒,男人骨節清晰有力的手落在纖瘦單薄的肩膀,明顯克制著力道,將按回到座位,仿若一道強有力的後盾,就這樣斂著周低沉氣站在後。
「我不知道酒桌上能有什麼規矩,不如王總教教我。」
頭頂上方傳來男人低沉清越的聲音,語速慢條斯理,浸著縷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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