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承州全城戒嚴加上舉城治喪,倒真有幾分人心惶惶的樣子。他們住在旅館裡,除了吃飯,並不下樓,尹靜琬悶不過,便和明香在屋子裡玩牌。那慕容灃果然行事決斷毅然,數日便調齊重兵境,得穎軍不敢輕舉妄,雙方僵持數日,局勢倒真的慢慢平靜下來。
雖然如此,尹靜琬還是聽從福叔的意思,只採辦一半的貨先行運走,他們便回乾平去。那乾平舊城,本是前朝舊都,眼下雖然不再爲首善之區,但舊都華天寶,市面繁榮,自是與旁的地方不同。
尹家本是乾平郡,世代簪纓的大族,後來漸漸頹敗。他們這一房自曾祖時便棄文從商,倒還繁盛起來,至尹靜琬的父親尹楚樊,生意已經做得極大,只是人丁單薄,父母獨一個掌上明珠,當作男孩子來養,這回自己要去北地,父母拗不過,只得應承了。接到的電報,早早就派了司機去火車站接站。
尹家是舊式的深宅大院,新澆了水門汀的路一直通到宅去,傭人張媽在月門後收拾蘭花,一見著汽車進來,便一路嚷嚷:“大小姐回來啦。”上房裡的吳媽、李媽都迎出來,喜滋滋地替拿行李,又擁了進去。尹家本是老宅子,前面上房卻是新翻修的,向南一明亮朗的大玻璃窗子,一進去,見母親正從間走出來,那太正照著,映出母親那一寶藍的織錦閃銀小壽字旗袍,雖看不清臉上的神,可是心裡無限歡喜,先了一聲:“媽。”尹太太說:“你可回來了。”憐地牽著的手,細細地端詳了好一陣子,又說:“你爸爸一徑地埋怨,說寵你太過了,兵荒馬的,一個孩子家,只怕你出事。”尹靜琬瞧見父親也已經踱出來,笑逐開地說:“能出什麼事,我這不是好端端回來了嗎?”尹楚樊本來吸著菸斗,此時方出一笑意來,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這一回出門,倒是有驚無險,家裡人本來擔著老大的心,見著安然無恙地回來,才鬆了一口氣,本是留洋回來的,自己覺得天下無不可爲,這點驚險,只當是傳奇有趣,在父母面前緘口不談,只揀路上的趣聞來講,尹太太倒罷了,尹楚樊聽著,倒頗有幾分稱許的樣子。尹太太便嗔道:“瞧你將慣的,昨天還在埋怨,今天又縱著。”正說著話,旁邊吳媽上前來問,說:“大小姐帶回來的那些箱子,該怎麼收拾?”
尹靜琬這纔想起來,說:“我帶了好些東西回來呢。北邊的皮貨真是便宜,媽,我替你買了張上好的水獺,夠做一件大的了。”人將最大的兩隻箱子搬進來,一一打開給父母看,尹楚樊因見裡頭一隻錦盒,隨手打開來,原是極好的一支老山參,不由道:“下回別帶這樣的東西了,落人口實。”尹靜琬笑盈盈地說:“我不過帶了一支參過來,難道能問我一個私運藥材不?”又取出一隻花紙匣來,說,“我也替建彰帶了東西呢。”尹太太慈地嗔道,“真沒禮數,連聲大哥也不,建彰長建彰短,人家聽了像什麼話。”又說,“你許大哥聽說你今天回來,說下午就過來看你呢。”尹靜琬聽了,將子一扭,說:“我好端端的,要他看什麼。”
尹太太含笑不語,尹靜琬笑得轉過臉去,又輕
嗔一聲:“媽。”尹太太說:“快去洗澡換裳,回頭過來吃飯。”
進去一重院落,方是尹靜琬的臥室,吳媽已經爲放好了洗澡水,明香替在收拾帶回來的一些零碎行李。洗了澡出來,明香已經替將一些首飾都放回梳妝檯上去了,坐下梳著頭,忽見那隻金懷錶放在妝臺上,表蓋上細碎的鑽石在燈下流溢彩。知道這隻Patek Philippe的懷錶價值不菲,他或者是想以此爲謝?火車上倉促間沒有細看便收起來了,此時方覺這隻表巧至極,藉著燈,只見裡蓋上有一行金的銘文,就著燈一看,原來是“沛林”二字。這名字有幾分眼,倒像是在哪裡聽說過,忽聽明香道:“大小姐,許爺來了。”心中歡喜,匆忙將表往屜裡一擱,又對鏡子理了理頭髮,方纔出去。
許建彰正在花廳裡陪尹楚樊說話,天已經晚下來,廳裡開著壁燈,靜琬看見悉的影立在長窗之前,翩然如玉樹臨風,或者是出來走得急了,心裡怦怦直跳。許建彰已經瞧見,微微頷首一笑,說:“靜琬出了一趟門,倒像是大人了。”靜琬將臉一揚,說:“我本來就是大人了,難道我還是小孩子嗎?”亦嗔亦怒,耳上兩隻翡翠秋葉的墜子沙沙地打著領,尹太太說:“這孩子就是這樣沒上沒下,幸好你許大哥不是旁人,哪裡有你這樣搶白人的?”又說,“好生陪你許大哥說話,我去瞧瞧晚飯預備得怎麼樣了。”
起去看傭人收拾餐廳,尹靜琬見尹楚樊也藉故走開,於是含笑對許建彰說:“我替你帶了一盒雪茄。”許建彰見換了西式的服,極淡的煙霞,讓那燈一映,嫋嫋婷婷如一枝杏花,不由低聲反問:“你不是我不要吸菸麼?”尹靜琬聽他這樣說,也不住嫣然一笑,停了一停,方纔說道:“我在路上一直想著,其實菸草的氣味,也是極好聞的。”
他聽到如此說,也不住一笑。
許尹兩家原是世,尹太太留了許建彰在這裡吃過飯,一直談笑到很晚纔回去。第二天一早,尹太太方起牀,看見靜琬已經起來,說:“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靜琬匆匆忙忙地答:“許大哥約我去看花市。”尹太太知這雙小兒小別重逢,必有他們的去,也只是含笑不問。
許建彰自己開了汽車過來接,一上車就問:“你吃了早飯沒有?”靜琬說:“還沒有呢。”許建彰說:“我就知道沒有——你這樣睡,今天難得起了個大早,定然來不及吃早飯。”靜琬道:“不是問吃就是說我睡,你當我是什麼啊?”許建彰見薄嗔淺怒,眸流轉,自有一種人,笑道:“我給你賠不是,不?今天我帶你去吃一樣東西,保管你沒有吃過。”
汽車順著長街往南,後來又折往西開了許久,從小街裡穿過去,最後在衚衕口停下來,許建彰說:“這裡離花市也不遠了,咱們走過去吧,順路吃早飯。”靜琬跟他下了車,其實時候還是很早,衚衕裡靜悄悄的,衚衕口有兩株老槐樹,槐花落了一地,人踏上去細碎無聲。許建彰走在前頭,靜琬忽然了他一聲:“建彰。”他轉過臉來,那朝正照在他臉上,碎金子一樣的,眉目磊落分明,心中漾起微甜,便如晨風拂過,只是清清,
他已經出手來,挽住他的手臂,早晨的風略有涼意,卻有著馥郁的槐花香氣。
從衚衕穿出去,是一條斜街,街上有家小館子,賣雲南過橋米線。從來沒有到這樣的館子裡吃過東西,果然覺得新奇,見著米線上來,又有四碟切得極薄的片、魚片、豌豆尖、豆腐皮。方用筷子挑起,忽聽建彰道:“小心燙。”幸得他這樣了一聲,不然還真被燙到了,沒想到一熱氣也沒有的湯,會是那樣的燙,將那小碟裡的片、魚片一一涮了來吃,不一會兒,臉上已經微有薄汗,取出手絹拭過,見建彰額頭上也是細的汗珠,便手將手絹遞給他,他接過去只是微笑。外頭太正好,極遠清道夫拿著大竹掃帚,刷刷地掃著街,聲音斷續傳來,像是有人拿羽輕輕掃著耳下,的舒坦,看那太,淡淡的金,照在對面人家的白牆上,只覺四下裡皆是安靜,流無聲一樣。
春天裡花市本是極熱鬧,到了這個季節,他們去得又早,倒覺得有點冷清。許多攤主都才搬了花盆子出來,他們順著街往前走,一路看過,下山蘭過了季節,沒有什麼品種了,滿花市都是應景的石榴花,有一種千葉重瓣石榴,翠綠的葉間簇著匝匝的花蕾,像大紅絨結子一樣鼓鼓囊囊,花開時想必如萬點紅焰燃起,還有賣西洋的,水晶樣的一枝枝白花,極是俏麗。
許建彰知道熱鬧,與看過芍藥,又買了一盆重瓣石榴,說:“這個雖小巧,擱在你那屋子裡正好,等花開了必定好看。”自己也喜滋滋地挑了一盆茶花,許建彰不由好笑:“咱們兩個真有一點傻氣,放著家裡花匠種的那樣多的花,偏偏還要另買回去。”也好笑,說:“跟你在一塊兒,就老是做這樣的傻事。”
他們從花市出來,又往崎玉齋看古玩字畫,許建彰本是常客,崎玉齋的夥計自然招呼得周到,一坐下來,先沏上上好的茶來,又裝上四碟點心,方纔含笑道:“許爺來得真巧,剛有一方極好的硯。”又說:“尹小姐可有日子沒來照應小號了。”又問了府上好,極是周到有禮。夥計先取了幾樣東西來給許建彰看著,靜琬喝了半碗茶,因見櫃上的夥計正檢點些古玉,其中有一串紅的珠子,彤豔潤澤,若有華流轉,不由十分注目。夥計見狀,忙拿過來給細瞧。拿在手裡才知道不是玉的,亦不是瑪瑙,原來是紅珊瑚珠子。夥計見喜,在旁邊說道:“尹小姐好眼力,這樣東西原是從宮裡出來的,輾轉至今,價錢倒是其次,尹小姐若是瞧得上,也算是投緣。”
許建彰見頗有幾分喜歡的樣子,便對夥計道:“你說個實價,回頭到賬上取錢吧。”夥計答應一聲,自去問櫃上了。靜琬是大小姐脾氣,聽說是宮裡出來的東西,知道必然不便宜,但實在是喜歡,倒也不問是多錢,喜滋滋地先取來試。對著桌上那隻古意盎然的梨花木妝奩鏡臺,先照了一照,今天穿了一件櫻桃紅的西式裳,小小的心形領子,那珠子一戴上去,襯得如雪,珠晶瑩,對著鏡子看了,更是歡喜。忽聽許建彰在耳畔說:“像不像紅豆?”
本來不覺得,聽了他的話翻心一想,只如甜,但見鏡中兩張笑盈盈的臉龐,其間似有春風流轉無限。
(本章完)
被親人設計陷害,替罪入牢,葉如兮一夕之間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監獄產子,骨肉分離,繼妹帶走孩子,頂替身份成了謝總的未婚妻。六年監獄,葉如兮恨,恨不得吃血扒肉。一朝出獄,她發現繼妹和謝總的兒子竟和自己的女兒長得一模一樣……在眾人眼中不解風情,冷漠至極的謝總某一天宣佈退婚,將神秘女人壁咚在角落裡。葉如兮掙紮低喘:“謝總,請你自重!”謝池鋮勾唇輕笑,聲音暗啞:“乖,這一次冇找錯人。”一男一女兩個萌娃:“爹地,媽咪帶著小寶寶離家出走啦!”
她,藍氏財團的二千金,讓人無比羨慕的富二代,隨便說幾個相識的人名出來,都是讓人趨之若鶩的人物,可是男友結婚,新娘竟然不是她,這般高貴的她慘遭拋棄。 他,千尋集團當家總裁,財勢逼人的霍家大少爺,標準的富二代,權二代,在t市是個隻手可遮天的大人物,誰知道結婚日子挑好了,卻在登記當天,新娘逃婚,他也慘遭拋棄。 可笑的是,他是她準姐夫。 看到憤怒而落寞的準姐夫,她忽然嘲笑著:「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剛好湊成一對。」 他抿唇不語。 隔天卻叫上她拿著戶口本到民政局辦了結婚手續,由她代...
容曜是當下娛樂圈最炙手可熱的頂流。圈內只有零星幾人知曉,他是北城不可說的容家唯一繼承人。片場,一線小花在容曜身邊碰倒了道具。所有人都圍上來關心小花是否磕傷。小花眼含委屈,看向容曜。卻見容曜居然在關心道具有沒有壓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