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四皇子璃親王劉緋娶妃，賜十里儀仗迎寧國左相顧承謙之天琳宮。這是繼年初太子娶妃後又一轟風城的大事。風城聽說下月風流狀元郎將娶左相次。想起五公子已去其三，不知有多人碎了芳心。

玉璃宮張燈結綵，於宮羣最偏遠去竟似山谷那角開了一朵豔麗的紅花。子離穿了金紅錦袍服靜靜站在小湖湖邊以往只種有幾株水葫蘆，幾萍睡蓮。務府知道王妃喜蘭，室室外擺滿了夏蘭。玉璃宮被約的蘭香包圍著。

子離想起去相府耳邊約的琴聲傳來。幽幽轉轉，清泠沉鬱。他不自就想起了劉玨送來的顧天琳像。只掃過一眼，他就愣住了。子離想，或許，他真能和顧天琳好好相。因爲，畫像上那雙眼睛實在是像煞了阿蘿。子離心裡搐了一下。劉玨已下了聘，阿蘿再等一年就不是他的阿蘿了。子離閉了閉眼，手緩緩泄去勁道，掌心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痕跡。

鼓樂聲近了，再近了。侍跪伏於子離面前不敢再催促，心裡卻是急得發慌。裡忍不住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音：“殿下。”

子離走到湖折下一株水葫蘆的花，那抹紫，怎麼看也是抹不去的輕愁，手指一，花飛散開去，點點打在水面，微泛起漣漪，片刻便消散無形。子離淡淡道：“把這些水葫蘆和睡蓮都移賺全部種上荷花，不要白荷，喜慶點。”說罷擡腳往前殿走去。

侍連聲應下。了一把汗跟在後。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顧相爲三十年，門生衆多。五品以上都有宮資格。加之寧王下旨，可攜眷宮，今天的玉璃宮著實熱鬧。

子離含笑面對衆人的朝賀。眼神掃到李相及大夫人，瞳孔一，眼神又慢慢變得和。

李相賀顧相道：“恭祝顧相得喜得佳婿，璃親王文滔武略才貌雙全，佳偶天！”

顧相樂呵呵地笑道：“還是李相有福，三個兒都嫁得如願以償！”

李相笑道：“彼此彼此。”

劉玨喜氣洋洋，著了一緋紅的長袍，見人就打招呼，走到子離面前：“子離，人逢喜事神爽，我一直想知道風城五公子排名究竟誰是第一，今天來看，絕對是你！”

子離含笑道：“怎麼說，允之？”

劉玨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一番笑道：“風城五公子人人都道太子俊朗，四皇子俊逸，顧天翔冷峻，思悅風流，我嘛各取其長，我還心喜，各取其長多好啊，想看五公子那一面都能滿足芳心。但今日見你，俊逸依舊，眉目爽朗，翩翩風流，你纔是真正的取其長啊！”

子離眼睛瞟見左右無人，便冷了臉：“允之，你如此開心是因爲搶到阿蘿了？”

劉玨也斂了笑容道：“子離，我一早說過，強扭的瓜不甜，若是阿蘿願意跟你，我絕不胡撓蠻纏。你對阿蘿說起過了嗎？”

子離口一痛：“如你所說，豈能委曲妾室，阿蘿，要的自由！別說我沒提醒你，阿蘿未必會嫁你。”

劉玨淡淡道：“子離，若是阿蘿嫁了我，我們還是朋友？”

子離角一彎出笑容：“當然。嫁你，我還放心。只是，你莫要認錯了眼睛。”

劉玨一怔，這是什麼意思？子離已經笑著走開。

繁瑣的禮節後，子離覺得自已真的有些醉意了。醉得來過新娘子的紅蓋頭都能瞧見那雙晶瑩剔的眼睛。他暗笑，劉玨，你是把阿蘿當了顧天琳嗎？心中似有些期待，期待顧天琳的那雙眼睛能真如畫像般傳神。

他屏退了左右，想要獨自欣賞這名風城雙絕之一以蘭自喻的奇子。顧天琳看到一雙腳向自已走來。

寧王賜婚後顧相高興異常，太子未選爲妃聽說也仕相與寧王的主意。低嘆，這些事實不是能心的。只聽得傳聞四皇子一隻玉簫如訴如泣，謫仙似的飄然。也有幾分嚮往。見腳步移近，一顆心竟急跳起來。紅了臉，低著頭，閉上了眼睛。

子離了兩下手，都又收回。他瞧著坐著的顧天琳，心也一陣急跳。他幾乎屏住呼吸輕輕揭開蓋頭一角，微一用勁，紅緞似水般下。冠流蘇遮住了大半的臉，只見到出一個玲瓏的下顎，雪白的後頸。子離低聲道：“擡起頭來！”

顧天琳還是閉著眼，頭照低頭，臉已漲得通紅。

子離有些不耐，出手擡起了的臉。天琳睫一，子離的心也跟著一。終於等到睜開眼睛。子離手一抖，忍不住後退一步。

顧天琳清麗的臉上一雙秋水般的眼波地瞧向他，眼睛有幾分慌，幾分，幾分躲閃，人之極。而子離渾上下浸這秋水雙眸卻如浸到了碎玉泉山巔的雪水裡。秋水眼波每掃向他一分，寒冷便襲來一分。失、憤怒、悲傷。

子離心裡有個聲音在說，不是，劉玨原來喜歡的不是！子離一直以爲劉玨喜歡的仕天琳。看到那幅畫像上酷似阿蘿的雙眼以爲劉玨是因爲顧天琳的眼睛而要娶阿蘿。他暗自高興。以他對阿蘿的瞭解，阿蘿絕不會嫁一個不的人。可是，錯了。子離大笑，真的錯了，劉玨與他一樣，都的是阿蘿本人。

顧天琳瞧著子離的神由含笑到疑，由張到吃驚，竟大笑出聲，不聲問道：“王爺，你怎麼了？”

顧天琳的話語猛的驚醒了子離。他歪著頭瞟著天琳。真不愧是風城雙絕啊，清雅溫婉。這，就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不容他突視，不容他甩手而去的妻子。只能給溫，不能給委曲。子離慢慢走了過去，輕輕取下天琳的冠。摘下束髮的金簪，用手一拂，烏木般的閃亮的長髮泄落。他繞起一縷髮。手指尖傳來綢的。子離上的臉，慢慢合上的眼睛，看到子琳眼皮下眼珠在抖，他嘆息，低頭輕輕在天琳臉頰上印下一吻，慢慢解開了的襟。

天琳問了一句之後，便見子離溫地待，一顆心急跳中竟有著無比的歡悅與驚喜。初初的疑現在已拋在腦後。閉上眼只覺到子離的氣息。衫解開的瞬間，聽到子離輕嘆道：“你真是個冰玉雕的人兒。”心裡就只留有。依附於子離，隨著他經歷青、酸楚、歡愉。

子離覺到天琳已經倦著睡著。

輕點過的睡。披起。施展輕功悄悄離了宮。他想再見見阿蘿。

當子離的簫聲傳來時，阿蘿難以置信。今天不是他的房花燭夜？想了會兒，還是走進了竹林。子離一襲紅，月下邪魅悽。阿蘿心裡一：“大哥，你怎麼會來？”

子離沒有走近，輕聲：“走近些，阿蘿，你走過來一點。”

阿蘿總覺得那不對，腳步卻聽話地走了過去：“大哥，你很不開心嗎？”

子離笑得很溫：“很開心，顧天琳很，真的很。”

“那你這樣出來……”阿蘿沒談過，在現代也有二十二歲，明白一切。覺得這個時候新郎倌跑了，新娘子肯定不好。

“你在意嗎？阿蘿？我遵父皇的令娶顧天琳，我也遵從我的決定娶了！我來，是想聽聽你說，你在意嗎？你告訴我，只老老實實告訴我一次！”

“你想聽最真實的話是嗎？我就告訴你！我喜歡帥哥，還喜歡對我好的帥哥。你當然是這樣，我會有虛榮心，聽到你喜歡我，這樣跑來看我，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我在暗暗驚喜。如果從此你心裡真的沒了我，說不定我會有失落，會還想要你青瞇於我，那純粹是虛榮心，所有的和心其實都是這樣的心理在作怪。這是人之常。”阿蘿冷靜的分析。

“可是你來了，我高興之時又不安。高興是因爲你心裡竟如此看重我，不安是我終是負了你，大哥，我想我是在意的，可是又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在意。”阿蘿想了無數次，子離待這般深，真的不子離麼？想了許多天終於得出這樣的答案。

子離面沉如水：“你說的很好，阿蘿。你如果騙我一騙，我會高興，高興過後會傷心。可是你說的是實，我也很高興，但是，我卻更傷心。因爲你的誠實讓我更加沉迷。你若是騙了我，或許我還能把自已沉淪的心救上一救。阿蘿，你連半分機會都沒有給我，你連半分救我的機會都沒有給我。我瞧著顧天琳，無限，和每一個新娘一樣不安又快樂的等著丈夫的疼。爲了能給予我的力量和支持，我也必須疼。我既然娶了就會將納羽翼。我怎可讓父皇的心意白費，怎可去傷害一個把心都付與我的人。”

阿蘿看著子離慢慢手上的臉，目中痛得那樣深，眼神都在發抖，像被毒蛇咬中痛得，卻還要去忽視，當沒有任何事發生。

阿蘿心猛的一，尖銳的痛泛了起來，針紮下又拔出再刺下。怎麼會這樣？阿蘿淚眼迷離。心疼，真的心疼。

子離輕輕吻上阿蘿的眼睛：“別哭，別哭，我知道，你不過是心，你甚至可以心到說不定衝口而出跟了我去。等你清醒，你便會後悔，阿蘿，我沒有怪你，你只是捨不得瞧我難過而已。”一種無奈與淒涼從子離的上散發出來。

阿蘿哽咽地道：“大哥，我喜歡你快快樂樂的。你別這樣。我真的疚。”

一陣低笑從嚨裡輕輕溢出：“阿蘿，本來我可以利用你的心打你的，本來我也可以向父皇求懇罷了這場賜婚的。本來我也可以帶你遠走天涯的。我終是對你狠不了心，終是放棄不了娶顧天琳帶來的好。終是放棄不了我的雄心壯志！我還沒有查出母后是怎麼中毒而亡，我還沒有從長期臣服太子腳下揚眉吐氣，我還沒爭霸天下！

阿蘿，你早知道我無法放棄，你早知道的。只是你沒想到是我自已不能，而非真正的形式所。在寧國，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所以，你不要心疼我，是我該得的。”子離慢慢推開阿蘿：“阿蘿，你真的還不夠深沉到可以窺視到全部的我。或許，你會是我永遠的憾！”

阿蘿著子離，還是心疼他：“你忘了我吧？這樣你纔會好過！”

“忘不了的，阿蘿，你還沒有真正上一個人，等上了，你就會明白，是忘不了的。”子離擡頭長嘆一聲：“或許，因爲我不知道你上了誰，所以還不覺得。等瞧著你真正上一個人了，我的痛苦纔會真正的來臨。嫉妒纔會象蟲蟻噬咬我的心。也或許，那樣的痛纔是真正的懲罰，罰我沒有在能帶你走時帶走你。”

他出神地看了會阿蘿：“阿蘿，你從未好生打扮過，我卻覺得你麗得驚人。以後你若是打扮了，千萬別讓我瞧見。我怕我會毀了你。”

子離慢慢退後，突然笑了：“我說的這般坦白，阿蘿，我只對你坦白，只這一次。記住，以後千萬不要再相信我。”子離說完形一展，風鼓起他的衫。

這一刻，阿蘿覺得他象團火焰，撲進了深沉漆黑的海里，迅速被水浸蝕，消滅了所有的熱，化爲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