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位置偏南，四季如春，夏季常有梅雨，空氣。

昨日好巧不巧下了一場雨，雨勢洶洶，早晨起來，地上還漉漉一片。

坤寧宮的偏殿，宮們聚集到一塊兒，小聲談：“你們有沒有發現近日宮氛圍不對？”

有年紀小的疑：“如何不對？”

“往日公主一旦生病，幾位殿下都爭相來瞧，這兩日竟毫無靜。”

“想是戰事的緣故，不是說秦大將軍都親自領兵出征了麼？他可是咱們大樑的頂樑柱，他都去了，想必戰局已經十分嚴重了。”

“我就是擔心這個……”

“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有秦將軍在，再來十個斟略略都絕對不是咱們大樑的對手！”小丫頭想必是自聽著秦大將軍征戰沙場的故事長大的，提到他，眼睛裡是止不住的崇拜。

大一些的宮想說點兒什麼，小丫頭又安道：“姐姐不必太過憂心，四年前那斟略略被秦將軍打的跑回家哭鼻子，這回有將軍在，也定不會讓他染指大樑的。”

們這邊剛說完，忽然見到那廂匆匆走進來幾個人，領頭的人神凝重，正是大樑皇后的侍，瑩。

兩人急忙站在一側躬行禮，那人面冷漠，看也沒看們一眼，徑直便走了過去。

小丫頭高興道：“你看，皇后這不是派人來瞧公主了。”

咸笙公主是當今皇后的嫡三，也是大樑皇室唯一的公主，按照皇室公主皇子分開排名的習俗，乃大樑長公主。雖說是長公主，可卻又是年紀最小的孩子，上頭有兩個同父母的親哥哥，和兩個異母哥哥，是最寵的，唯一讓人憾的是，咸笙子骨自就非常差，走三步兩，只要溫度變化，準得風寒，常年補藥不斷，也沒見他有所好轉，完全是泡在藥罐子里長大的。

殿的屋子裡瀰漫著一子苦藥味兒，瑩還沒進裡頭，就聽到裡頭傳來抑的咳嗽，頓了頓，沉聲道：“都在外面等。”

自己走進去，便看到子單薄的長公主正擰著眉飲下碗中的苦藥。

“姑姑。”咸笙的丫鬟對行禮，並下意識朝後看，瑩道：“不用看了，皇后沒來。”

抬步走過來，咸笙喝完了藥，含了顆餞，臉蒼白，也沒什麼，但正是因為臉白，襯得睫和頭髮便越發的黑，因為咳嗽而變得水汪汪的眼睛剔著，左眼眼角是一顆針尖似的黑淚痣，那是一種連人都會忍不住心的，只可惜'天妒紅'，這位公主從一出生就是早夭之相，全靠吃藥長大的。

“公主。”福，道：“皇后有令，請您收拾一下，準備上馬車。”

咸笙看向，如意為主人問道：“發生了何事？”

“秦將軍戰死了。 ”不顧如意變的臉，道：“在北晉太子手底下，沒能過三招。”

此話一出，咸笙的臉終於有了些變化，他又咳嗽了起來，如意急忙扶住他：“公主……”

咸笙制止了的慌，道：“母后讓我一人走？”

“青貴妃會同您一起。”瑩眸堅定，道：“我也會捨命保護公主。”

如意忙道：“陛下和皇后不走？”

“秦將軍被斬的消息是陛下心腹快馬加鞭傳回來的，如今百姓都還不知道，但最多明日，這個消息便一定會傳遍大都的每個角落，而據推測，北晉軍隊會在三日抵達大都城下，一月前秦將軍出征，已經帶走了大都的絕大部分兵力，此刻大都守軍不足兩萬，而北晉卻有數十萬大軍，北晉太子也不是草包之流，兵數優勢的況下，我們最多堅持三日。”

“援軍呢？”

“除非……蟄龍城的秦易願意支援，但他們要趕到至也要十五日，我們堅持不到那時候。 ”秦易是秦韜之子，這個秦韜這些年一直自稱自己是大樑的頂樑柱，聲勢漸大，完全不把皇室放在眼裡，他這個兒子更是不得了，因為跟太子咸商發生齟齬被趕出大都，短短幾年時間，居然私自霸占了一座城，還給那城改名'蟄龍'，儼然有自立為王的架勢。

而秦韜上說逆子，可私下里卻一直沒有靜，他大權在握，皇室也只能任其囂張。

可以說大樑到瞭如今局面，與這位將軍擅專不了乾系。

咸笙又道：“皇兄他們呢？”

“太子重傷未癒，不能下床，二皇子被湛禎俘虜，生死不明，如今只剩下三皇子和四皇子，陛下說，大樑皇室不能丟下一城百姓獨自逃竄，他們要與大樑共存亡。”

“事竟已經到瞭如此地步……”如意下意識看向咸笙，後者眉間懨懨，抿。瑩又催促道：“公主，馬車已經備好，請您盡快上馬，一旦城大，到時再走，定會洩蹤跡。”

“我也是大樑皇室的一員，我不能走。”

“您是公主！”瑩急了：“您以後總要嫁人的，您不算皇室一員！”

咸笙堅持道：“哥哥不走，我便不走。”

“他們自然不能走！他們是大樑皇子，是大樑的鐵男兒，不論大樑如何，他們都要戰到最後一刻！”

咸笙沒忍住笑了：“公主做久了，連你也忘了我的真正份。”

瑩猝然想起了什麼，眸子裡帶著心疼，道：“公主……正是因為您有這個份，您才好逃，您也是陛下能保下的唯一脈了，他的兒子們，他不能保，因為全天下所有人的兒子都在流犧牲，他不能自私的讓自己的兒子跑，可是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您是他的兒，您可以走的。 ”

咸笙虛弱的搖了搖頭，因著子的緣故，他平日里就非常安靜，能不說話盡量不說。咸笙也明白的意思，帶著公主的份逃離，還能保存住大樑的最後一條脈。

“我自錦玉食，承父皇聖恩才能茍延殘到如今，存在好像只是為了讓父皇母后擔驚怕，事到如今，我想陪著他們，到大樑最後一刻。”

瑩眸子劃過一抹暗芒，手指微，咸笙卻已經看穿了的心思：“你就算打暈我，我出了城，也活不長的。”

他又咳了咳，雪白的臉頰漫上病態的紅暈，瑩抿，“這是皇后的命令，聖人有言，父母命不可違，公主……”

咸笙再次搖了搖頭，掀被子下床，道：“我親自去見父皇。”

頓了頓，他又道：“從今日開始，我想堂堂正正的做個皇子。”

第二日，秦韜死亡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大都，百姓人人自危，所有人都知道，大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與此同時，有一個消息傳出來：“聽說了嗎？咸笙公主也要上戰場了。”

“那不是個小病秧子麼？上去添嗎？”

“非要說自己是皇子，要為大樑戰到最後一刻，聽說陛下無可奈何，便答應讓扮男裝。”

“雖說巾幗不讓鬚眉的確是個佳話，可如今大樑已經這樣了，要我說，去了也是添，倒不如投降……”

此話一出，熱漢子立刻大怒：“我呸！我大樑公主都要親自上戰場了，你一個大男人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要不要臉！我已經主報名參軍，若北晉大軍兵臨城下，我便首當其衝，為國捐軀，縱然死，也決不做晉狗！！”

“兄弟也別太激，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那湛略略年僅十八，竟當真在三招之斬了我大樑頂樑柱，你說公主這樣的流之輩，子弱的要命，除了白白送命還能做什麼？”

“不管怎麼樣！也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

如今大樑滅國在即，百姓們便有些口不擇言，說什麼話的都有，但所有人都沒有心思去管，因為北晉大軍行軍速度真的很快，短短三日，便兵臨城下，十五萬大軍聲勢浩然，很快將大都圍了個不風。

那烏泱泱又規整的軍隊，讓大樑人之膽寒，但梁人自有風骨，在北晉軍隊的烈烈戰意之下，竟然毫不退，南樑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同策馬出城，親自迎戰。

紅披風被風揚起，馬上的年半瞇著眼睛看向前方，他面容俊，神之中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氣和冷冽，彷彿天下盡在掌握之中，但若是仔細去瞧，便能看出他雖傲，但卻並未輕敵。

風呼馬嘯，湛禎沒有親自上陣，但短短兩年之間連下南梁二十城，一個月前又在三招之斬了大樑猛將秦韜韜，拆了大樑的脊梁骨，這讓他在軍隊裡面已經建立了無法搖的威信，只要有他在後，士兵便戰意濤濤。

“太子不必太過謹慎，南梁正規軍只剩下不到兩萬人，咱們便是車戰，不出兩日，也必然下了大都。”

“聽說大都城，不男丁自發參軍報國，真正的參戰人數不止兩萬。”

“便是急參軍又如何？”軍師馮晨笑道：“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我大晉十五萬正規軍，難不還能怯了？”

湛禎凝前方，神漸漸凝重。馮晨側頭看了他一眼，覺得太子殿下有些小題大做，不過倒也能理解，四年前，十四歲的太子那才是真正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小小年紀便要為國出征，結果被梁國秦韜當猴兒耍，首戰慘敗，死了將近八千士兵，還有一員大將，那大將乃是他的太傅，為了保他一命而被秦韜斬殺，頭顱還被梁人用長矛頂著，在城樓示威數十日。

初生牛犢便吃了猛虎的大虧，除了恥辱和仇恨，他還學會了謹慎，只是，如今的湛禎已經從小牛犢長了一匹真正的猛虎，馮晨認為，他若還是這般謹慎，倒是有些小家子氣了。

但到底是自家太子，馮晨心裡這樣想，上卻沒有表現。

湛禎道：“你可看出敵軍陣法？”

“陣法？”馮晨聽罷去看，便猛然挑眉，道：“似乎當真有章法。”

可不是，前方殺在一起的人明顯是晉軍多，但仔細去看，卻發現梁軍的人時而跑，時而一個急剎，時而同時出手去捅，這些人彷彿是一個團，有同一個意識一般。

三日後，晉國大營，幾個將軍正灰頭土臉的看著前方沈著臉的太子殿下：“咱們這幾日，死了有三千人，傷的有五千，可梁國……死亡人數不到一千。”

馮晨這會兒也不敢大意了，他了額頭的冷汗，道：“莫非梁人，背後有什麼高人指點？”

“殿下，要不不戰了，咱們可以消耗他們，反正大都如今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我們只要圍城，等他們矢盡糧絕，自然只能出城。”

“可探子來報，負責守衛明海關的秦易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他手頭有錢有糧，軍隊也不，如果我們繼續等待消耗，秦易到時帶著援軍趕到，只怕更不好打，那小子可是秦韜韜最得意的兒子。”

“秦易與大樑皇室發生矛盾，如今改明海關為蟄龍城，顯然已經做起了土皇帝，還給自己封了個城主之位，他真的來幫大樑了？”

“可咱們殿下……畢竟把秦韜韜殺了，這個消息傳到他耳朵裡，他能不出手麼？”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又同時把目放在了首位那個年主帥上：“殿下怎麼看？”

“此次梁軍陣法千變萬化，完全不著頭緒，像是有人縱觀全局，審時度勢，隨機應變。”

“您是說，有人一直在看兩軍對戰？”

“正是。”湛禎道：“孤注意到，城樓有人拿了面旗子，每次敵軍變化的時候，那個旗子都會。”

“您是說……那高人便在城樓？”

有人驚呼：“這便說得通了，那人一定能在高，才能看到兩軍的變化，並及時做出反應，難怪那梁軍如此統一，我還當是什麼陣法，原來是有人在城樓指揮！”

“此人不知是什麼絕世高手。”

湛禎道：“武功不見得高，但聰慧卻有人及。”

“殿下準備如何應對？”

“明日照常戰，孤親自上城樓去抓。”

大家猛然一肅：“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