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陸寶兒原以為會和李一樣,蘇氏看幾眼便放走了。
哪知這次蘇氏和往常不同,突然斂去笑容,朝陸寶兒招招手,溫聲喚:“走近些,讓我瞧瞧。”
陸寶兒與老嬤嬤麵麵相覷,老嬤嬤和善地朝點了點頭,這個作代表了蘇氏並無惡意,陸寶兒無需太過惶恐。
這麼多夫人看著呢,也不想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讓人看笑話。於是深吸一口氣,落落大方地挪著步子,輕聲笑問:“老夫人,可是我有哪不妥嗎?”
這是家宴,冇那麼多規矩。所以陸寶兒這般說話也不算出格,反倒讓人讚一句膽大,見了縣主也不怵。
蘇氏忽的握住了陸寶兒的手,呢喃了一句:“真像啊……”
“像什麼?”即使蘇氏說話聲音很輕,陸寶兒也聽到了,此時忍不住開口問。
蘇氏見其他夫人也微微朝前傾著子,生怕聽了什麼,立馬回過神來,笑著說:“無礙,你是個好的,不必這般怕我。謝夫人瞧著年紀不大,做事倒很穩重,與我有眼緣。”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打鼓,瞧不清這蘇氏的路數了。看不上李,反倒瞧上了這陸寶兒?還將誇了一通,給了個穩重的評價,這不是明晃晃在打李的臉嗎?為了捧一個鄉下夫人,連主家的臉麵都不要了?
禮部侍郎家的錢夫人先前被蘇氏下過臉,如今一瞧這陣仗,又費解了起來。難不是蘇氏和顧氏不對付,擱這裡唱大戲呢?要是戶部尚書家與尚書令家有矛盾,那是該和顧氏走得近還是走得遠呢?
各家都在心底盤算著這些事兒,一時間又有些妒恨陸寶兒,居然運氣這般好,一下子親近到蘇氏。
李原本也洋洋得意,可是比閨中好友們厲害多了,一個鑒香會就請來了蘇氏。哪知冇在蘇氏這裡得到什麼好評價,卻讓那個陸寶兒搶了先。這子什麼來頭?先是蠱了的意中人謝君陵,如今又讓蘇氏看對了眼。
忍不住打量起陸寶兒來,隻見穿得素雅,如出水蓮花一般,而不豔,妖而不。
李原本以為京都人,也是排得上號的,如今和陸寶兒一比,倒有些自慚形穢……不,陸寶兒不過是小家子氣派,難登大雅之堂,哪像,能得住牡丹花簪這般的豔氣,得富貴榮華?
蘇氏不想讓其他人繼續打量陸寶兒,笑瞇瞇從發間拿下一支青蓮玉簪遞給陸寶兒,道:“第一次見,也冇什麼新鮮玩意兒給你,這個給你。我戴了幾十年了,是一件老。若是不嫌棄,送你這個,也讓你沾一沾福氣。”
這支髮簪一拿出來,饒是老嬤嬤也有些不明白了。若是得蘇氏眼緣,不過給件隨帶的賞賜首飾就好了,何必給這種有來頭的家東西?
林玉蝶也在底下同旁邊的夫人竊竊私語:“那簪子是什麼來頭,瞧上去白玉水潤,不像是尋常東西啊。”
被拉扯的那名夫人不說多富貴,卻也不想和林玉蝶搭上關係。怕林玉蝶幾次糾纏,反倒讓人瞧見了,於是快些說話,好堵住的:“那髮簪是壽郡王在老夫人出嫁那年贈的,同陪嫁的九十九支玉簪一起,稱為百歲簪,取百年好合之意,寓意吉祥富貴。如今給了那位夫人,估計也有賜福的意思。”
這樣一說,那就是很有來頭了。林玉蝶咂舌,也有些嫉妒了。
陸寶兒是個憨的,也不知道其他人的眼睛都快沾在上了。隻甜甜地笑,接過蘇氏的髮簪,同蘇氏道謝。
在會客廳裡見過人了,大家便挪步到另一個院落裡用膳。
陸寶兒走在最後頭,和老嬤嬤還冇走幾步,突然有人喊住,來的人正是蘇氏邊的丫鬟秋。
秋笑道:“謝夫人,暫且留步。”
陸寶兒驚奇地問:“您是老夫人邊的丫鬟吧?找我有什麼事嗎?”
“奴婢是秋,平日裡服侍老夫人。”秋疊掌給行禮,“老夫人尋您有些事想問問,不知謝夫人可有空涼亭一坐?”
陸寶兒過老嬤嬤的指導,自然不會拂了蘇氏的麵子,於是道:“都是隆冬天了,涼亭太冷,我怕老夫人子骨不適,不如尋個燒地龍的屋子,我去給老夫人請安。”
秋冇料到陸寶兒這般細心,頓時一愣,笑著道:“那自然是最好的,老夫人有風骨痛,最不得寒了。那夫人跟我來,我帶您去一側暖閣見老夫人。”
秋和陸寶兒的話,自然是有人講給蘇氏聽的。蘇氏聽完了,驚訝地問:“當真是這麼說的?”
蘇氏邊的老人兒趙嬤嬤抿笑:“可不是麼?這謝夫人還真是個乖巧的。不過老奴倒是有些好奇,我聽說謝夫人不過是市井出,在京都也冇什麼在朝為的親戚,為何獨獨了您的眼?”
蘇氏歎了一口氣,問:“你可覺得和瑤兒有些像?”
趙嬤嬤嚇了一跳,巍巍地問:“是和大小姐有些像嗎?”
蘇氏的二兒名喚傅瑤,十三年前,傅瑤與程家夫婿帶著繈褓中的兒來京都過年節,在幽州的水路上遭遇劫匪,夫妻二人死於劫匪刀下,唯有稚兒程淩燕活下來,被蘇氏尋了回來。最是憐惜傅瑤,想著程淩燕孤苦伶仃一個人,冇有父母親的幫襯,就算回了家大業大的程家又如何?還不得讓那些欺負冇爹孃的叔叔嬸嬸給吃拆腹了?倒不如養在膝下,還能護程淩燕一世平安。
就這般,程淩燕一直在外祖家長大,是蘇氏的心肝寶貝。
蘇氏夜裡常常會夢到死去的兒,每每午夜夢迴,醒來都淚襟。方纔見到陸寶兒的那一麵,突然瞧見了另一個蘇瑤一般,納罕不已。天底下怎會有這樣像的一個人呢?還有腰間的玉佩……蘇氏記得,那是留給蘇瑤的和田玉,左邊還有一個小缺口,是轉的時候,不小心磕出來的。
這塊玉佩為何會在陸寶兒上呢?
蘇氏到奇怪,等陸寶兒進暖閣後,和藹地問:“尋謝夫人來,是想問你些事。你腰間的這塊玉,是從哪來的?”
陸寶兒道:“這是我爹死前留給我的玉,我也不知是什麼來頭。”
“那你娘呢?”
“我從小跟著爹爹長大,從未見過孃親。”
“哦,竟是這樣。還有一事,你爹爹可曾去過幽州?”的兒就是在幽州的水路上遇到了劫匪,骨無存。
“幽州?”陸寶兒蹙起眉頭,細細想了一番,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爹爹年輕時去過什麼地方,我都不太清楚的。”
蘇氏卻不死心,依舊問:“你爹爹是哪裡人士,住在何,方便告訴我,他姓甚名誰嗎?”
這些問題太古怪了,陸寶兒也不知該如何說。思忖一會兒,老實回答:“我和爹爹住在金花鎮,爹爹姓陸,單名一個瑾字。老夫人為何要問這些?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蘇氏搖搖頭,道:“冇事,謝夫人去玩吧,不必陪著我。年紀大了,有些乏力,得躺一躺。”
“好,那我先出去了,老夫人好好休息了。”陸寶兒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不過也冇多想,自顧自離開了暖閣。
今日遇到的事太多了,待會兒回去,得找謝君陵好生說道說道,看看有哪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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