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蓁下午去上課的時候, 高燒已經退下來了，只是上有點兒乏力。

一來, 班上人的目都刷地落在上。

夏小詩在啃薯片, 薯片被咬得喀哧響，邊遞給寧蓁, 邊道：“蓁蓁, 上午你朋友佳哭啦！”

寧蓁有點暈乎，下意識啊了一聲。

夏小詩解釋：“把你以前在三中的績拿出來了, 好多人就說那也不是真的，和那些人罵著罵著就哭了。”

夏小詩跟說書的似的：“然后陳東樹就把謝雨拎了過去, 還讓所有人打開吧看。哇你猜怎麼著？”

猜不著, 只知道夏小詩表太夸張, 班上的人都在看這邊。

“好家伙是余姍姍干的啊！把紙條放你準考證里的，謝雨都出來指證了。你說余姍姍這人有多壞！太惡毒了真的是。沒想到謝雨看上去煩的，這次這麼有正義啊。”

“余姍姍做的……佳哭了？”寧蓁看了下手表, 還有十五分鐘上課。“小詩，我去一趟二班。”

二班臺外面, 陳東樹在和佳聊天，他倆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哈！那個壞人，惡有惡報, 蓁蓁過的苦該了！”

陳東樹點頭，一臉寫著你說得對。

“哼，躲在一班不見人，我看這次怎麼辦。”

“佳？”

佳回過頭, 拍掉陳東樹搭肩膀上的手。

“蓁蓁！”佳飛撲過去，捧著的臉看，“你沒事吧，擔心死我了。”

寧蓁笑了：“我沒事，你別擔心。你呢，怎麼哭了呀？”

佳嘟：“誰哭了呀，我就只是有點兒激！他們那樣冤枉你，煩不煩，一群吃飽了沒事兒干滿噴糞的人，哼，現在都清楚真相了吧！”

“謝謝你啊佳佳。”寧蓁真心道。

陳東樹在一旁聽著呢，笑著湊過來：“寧蓁同學，你怎麼不謝謝我啊？我也幫了大忙是吧？”

寧蓁點點頭，“謝謝你，陳東樹。”

陳東樹倒是不好意思起來：“欸，我就開個玩笑，要謝……”

他話音卡了一瞬，想起該謝的那個人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樣子，又想起執哥還是罪魁禍首來著，訕訕地咳了兩聲。

寧蓁確保佳沒事，就下樓回教室上課，陳東樹和一起下去。

轉角之前，寧蓁頓住了腳步。

余姍姍站在七班外面，陸執背對著他們，站在余姍姍面前。

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雙手兜里，眼睛看著外面蒼綠的梧桐樹。余姍姍臉上噙著一抹冷笑：“陸執，你就是這麼對我的，趕盡殺絕？”

陸執有幾分困倦地太，挑眼看，不太耐煩。

“你就說這些？沒興趣聽，我回去了。”

余姍姍的聲音尖銳起來：“兩個月的時間！你對我一點兒都沒有嗎？”

這一嗓子，不僅七班的人長了脖子往外看，寧蓁也微微抬眸。

陳東樹嘆了口氣，執哥喲執哥，風流債難還。他心里還有點小幸災樂禍，狗啊這場景，一個是喜歡執哥的生，執哥后卻又站了個他喜歡得要死要活的小姑娘，另加一群只敢遠觀的圍觀群眾。

陳東樹咧暗笑，來了，他期待已久的戲碼終于上演。

他就不想提醒執哥，喂，你的小寶貝看著呢。

他也要圍觀。

陸執彎了彎，三分譏諷：“？什麼玩意兒？”

都清楚得很，那對于他來說只是個游戲賭注。

余姍姍不了他這幅冷淡的樣子，臉幾變，最后輕聲笑道：“哦，你一時新鮮嘛，不管是誰，你新鮮勁過了，也就沒意思了，陸執，你這種人，誰喜歡你誰倒霉！”

陸執理都懶得理，就聽見生聒噪的聲音。他冷漠地抬起眼：“說夠了沒，說夠了就滾回去。”

余姍姍挑了挑角，上樓走了。看了一眼寧蓁和陳東樹，目又冷冷移開。

陸執轉，就看見站那兒的兩個人。

他下意識蹙了蹙眉，看向寧蓁。

白，因為才發燒的原因，紅。寧蓁沒有看他，默默進了教室。

陸執的臉不太好看。

陳東樹心里在笑，面上無辜。他坐后面，也不從前門進，路過陸執時，忍住笑，假裝沉痛道：“執哥，哄哄你的小寶貝就沒事了。”

陸執一腳踹在他屁上：“滾。”

他回教室的時候，寧蓁剛剛出草稿紙打算演算題目。

陸執修長的手指摁在潔白的紙張上。寧蓁扯了扯，沒扯，抬起眼睛看他。

他黑亮深邃的眼，著幾分忐忑：“你都聽見什麼了？”

寧蓁嘆口氣：“什麼都沒聽見。”

陸執信了才有鬼，他皺眉：“我和真的沒什麼。”

“嗯。”

“和誰都沒什麼，就想和你有什麼。”

后排聽的夏小詩咽了咽口水。心咆哮，啊啊啊啊啊陸執真的喜歡蓁蓁啊……然而也只敢看著。

“陸執。”

“嗯？”

寧蓁平靜道：“你手指松一松，我要算題呢。”

陸執有幾分煩躁：“你信我行不行？”他現在都想把陳東樹碎尸了，他沒聽余姍姍了些什麼啊，解釋都不知道從哪里解釋。

寧蓁干脆不理他，就著另外半邊草稿紙演算題目。

這個樣子，不像吃醋，也不像生氣，算得還有點兒認真。陸執垂眸看了一眼，坐標軸都畫得很秀氣漂亮。

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唉。

“寧蓁，我沒煙了。這段時間，沒去打架，也沒惹是生非是不是？”

仍不看他，兩把小扇子一樣的睫耷拉著，偶爾一。

他霸道勁兒上來了，手抬下，讓看著自己，兩人四目相對，他又電般松了手。

“我就是想和你說，我在變好。”

變得像你那樣好，就配得上你了。

年額前的發微，離那麼近，似乎都能看見他眼里的碎。

像星辰一樣漂亮。

指尖微微，抿了抿。

晚上寧蓁接到了久違的電話。

“蓁蓁啊，想外婆了沒有，最近過得怎麼樣呀？”老人家笑瞇瞇地，語調和。

一瞬間眼眶有點酸：“想，好想你和外公呀。”

重生以后給兩位老人家打過電話，但是語音告訴欠費了，外公外婆都不用手機，年紀大了記也不好，常常忘了要充話費這件事。

寧蓁給他們充上錢，再打也沒人接。二老都閑不住，常常不帶手機就出門。

外婆心很好的樣子，在院子里看外公殺。

那邊不時傳來幾聲鳴。

寧蓁笑了笑：“外婆，我很快就要放暑假了，放假來看你們好不好？”

“今年可不行。”外婆帶著幾分神道，“你有更好的事可以做。”

“什麼事呀？”

“那個什麼全國中學生舞蹈大賽，就是你初中參加過拿一等獎的，今年不是又在舉辦了嗎？你給外婆爭口氣，再拿個一等獎回來。”

寧蓁沉默了片刻，夏夜的風從窗戶吹進來，空氣帶著淺淺的花香。

小聲道：“外婆，對不起，我沒跳舞了，好久沒有跳過舞了。”

高一就沒再跳過。這是十六歲韌的，但是靈魂已經四年沒有跳過舞了。

已經不是初三那年舞臺上千人喝彩的寧蓁，是如今背著書包、老老實實讀書上下學、和所有人都沒有差別的高中生。

那邊一瞬間也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換了外公聽電話。老人家脾氣，“蓁蓁啊，是不是寧海遠不許你跳舞了，你怎麼不給外公外婆說？他寧海遠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有這麼拘著兒天分的嗎？”

寧蓁垂下眼睛，蜷起手指：“外公，不怪爸爸。”

“當年那件事我們也很難，寧海遠要恨就恨我們兩個老頭子老太婆……”

外婆搶過了電話：“行了，別再說了。”

“蓁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外婆知道你喜歡，如今你們那個家，我們也很來，徐倩是個火辣子，但是人應該不壞，你有過得不好的地方一定要給我們說。你快高三了是不是？好好念書也行，外婆都支持你。比賽報名截止時間在七月十號，外婆尊重你的決定。”

寧蓁拿出鎖在屜里的相冊。

手指拂過淺的花紋，翻開相冊。

照片第一頁是媽媽，穿著芭蕾舞的服，手捧鮮花，下微抬，漂亮極了。

接著往下翻，很多年的照片，都是跳舞時，媽媽給拍的。從小孩長大姑娘，翻到最后一張，是一張集照。

手捧金杯，笑容燦爛，微微夾雜著些許靦腆。

初三的寧蓁，像朵半開的花兒，青又麗。

照片里面，頂上掛著紅的條幅，“第六屆全國中學生舞蹈大賽”。

寧蓁有些出神。

那也是啊。闊別許久的自己。

連陸執都不曾見過的寧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