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已然癲狂,滿屋子,霍振熙冷冷地看了最後一眼,打橫抱起陸清靈朝外走去。
小八拱了拱霍振熙腳邊哭唧唧的小七,矮下子來,讓小七爬上它的背,也跟著霍振熙往外走。
雪花飄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直到進了馬車,暖意襲來,陸清靈才覺到疼。
下意識了一口冷氣:「嘶——」
霍振熙作頓了頓,不易察覺地更輕了些:「馬車上有藥箱,我給你上藥,不要怕。」
陸清靈懨懨地「嗯」了一聲,靠在霍振熙懷裡不想彈。
馬車車廂裡,霍振熙給陸清靈清理傷口,上藥,堂堂一個八尺男兒,作卻輕細緻無比。
因為心疼,因為愧疚。
陸清靈姣好的臉龐上,從左眉到臉頰、下,有一道很長很長的疤——就好像當年那人親手在脖子上劃開的傷口一樣,目驚心。
霍振熙沉默不語,陸清靈緒恢復過來,覺得奇怪:「你怎麼會突然來懷縣?梓嘉呢?」
「他在京城,我是一個人過來的。」霍振熙平淡答道。
「來懷縣是找我有事嗎?」
「是,也不是。」
陸清靈眨了眨眼睛,霍振熙微微偏開頭,不說話,直到給陸清靈上好葯,才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這跟你沒關係啊,你已經很及時了,多虧你來了,不然我今天……」陸清靈寬道。
霍振熙眉眼低垂,聲音凝重得化不開:「如果我說,今天你被刺殺的事跟我有關,你會……」
你會原諒我嗎?
還是像當年一樣驕傲離開?
陸清靈腦子裡幾個念頭轉來轉去,不願去想,卻不得不想。
陸清靈的手指關節無意識地在馬車木板上輕輕敲擊著:「你從頭說起,好好說。」
沒頭沒尾,斷章取義的事,不下定論。
但若真的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別怪意難平。
「我父親覺得你很像我過世的妻子,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存在,誤會還活著。」霍振熙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一般。
所以陸清靈迷糊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白姑是你父親派來的?就因為我長得像你過世的妻子?」
原來是這樣,陸清靈幾乎冷笑起來:「霍將軍,當初你覺得我不配跟你去京城,我二話不說留下來,從此跟你沒聯絡。沒想到你們還要千裡迢迢追過來,就因為這張臉要殺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霍振熙看著陸清靈明明傷卻逞強決絕的樣子,彷彿看到了當年的那個人。
心裡一滯,幾痛絕,想要解釋說他當初不想帶陸清靈上京,不是覺得不配,而是不能讓京城那些人知道陸清靈的存在,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日晚間,他從宮裡出來,原本要去給父親請安,卻在書房外聽到寧王跟心腹的對話。
寧王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老林從懷縣送回的信你看了?若真是,便一定不能讓出現在京城。」
心腹:「是,小的已經安排了。」
寧王又說話了:「你不要親自去,以免暴……」
心腹:「是,已經安排人去懷縣了……」
霍振熙聽得目眥裂,他千萬小心全力藏,沒想到老寧王還是要做得這麼絕。
霍振熙披風一甩,帶出一冷冽的風,推開書房門徑直闖了進去。
老寧王被突襲的冷氣刺激,了驚,沒好氣地嗬斥:「出去幾年,連禮儀都忘了,進書房不知道敲門嗎?」
霍振熙冷哼:「我進得明正大,總比某些人居高位,卻背地裡做些私勾當好!」
老寧王一口老堵在間:「我是你爹!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為什麼不敢?你若是要懷縣那人,那我們父子緣盡於此!」
老寧王氣到抖:「為了個來路不明的人你就要斷絕父子關係?你知不知道,我安排人去懷縣是想……」
「你想做什麼?不就是如同五年前一樣,離開我嗎?」
霍振熙冷言反駁,本不願聽老寧王說什麼。
老寧王呆住,深深吸氣才製住心堵的覺,罵道:「當年就是禍國妖,我讓自己離開已經是放一碼,不然憑做下的事,就是殺了都是輕的!」
殺了……
已經安排人去懷縣了……
霍振熙大腦嗡的一聲,一想到刺殺陸清靈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就氣翻湧,出手出長劍重重劈下。
寸厚的黃花梨木書案,被生生削下一個角來。
老寧王氣得渾發抖:「不孝子!!!」
霍振熙已經轉大踏步離開,聲音帶著決裂的氣息:「你我今生父子斷,從此陌路!」
之後他便快馬加鞭,連著三天日夜不休地趕路才堪堪趕到,若是再晚一刻,恐怕他此生都無法原諒自己……
這一切的一切……他都無法跟陸清靈說。
一句是他父親安排的,就能夠讓他置事外嗎?
若不是他,寧王又何至於安排人殺陸清靈?
陸清靈此刻看霍振熙的眼神,就跟霍振熙看寧王一模一樣,失頂,決裂冷漠。
「霍將軍,我隻是一個普通婦人,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吃穿不愁,伴小七長大,若真是因我這張臉要致我於死地,那今日這臉已經毀容了,你大可不必擔心了。」陸清靈平和地說出最刺痛霍振熙的話。
霍振熙緩緩搖頭:「不……」
陸清靈慘笑:「我知道我惹不起,連躲都躲不起嗎?除了這張臉,你還要什麼?一定要我的命嗎?」
「是,我要你的命。」霍振熙堅定道:「我要用我餘生,護你跟小七安康,我要帶你去京城,帶你在我邊。」
陸清靈訝然抬頭:「你瘋了嗎?」
「我沒瘋,我做錯兩次,不想再做錯第三次——當年我以為我離開,便能夠活下來,可死了。如今我以為離開你,你便可生活太平,可我還是錯了。」
「所以,我要你留在我邊,留在我視線裡,我要你好好活著,要你的命被我護著。」
「跟我上京城吧,我會護你跟小七週全。」
霍振熙一氣說完,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了,似乎也沒有那麼難。
唯一憾的是,當年沒有對那人說。
可是……陸清靈沒有答應,而是用一種非常可笑的眼神看著霍振熙:「說來說去,在霍將軍眼裡,我還是隻是個玩,你想扔下就扔下,想帶走就帶走。」
「你有沒有問過我想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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