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德,降甘霖潤萬。地有德,生五谷養眾生。中原王朝自古以農立國,無論是皇帝大臣還是凡夫俗子,對農業一道皆是萬分關心。
國之大事在戎與祀,然而很有人知道,其實水利才是國家的命脈。
戰國時期,李冰修建都姜堰。春秋時期,西門豹開鄭國渠。到了東漢,水車已經出現。雖然構造簡單,卻能有限度緩解百姓種地灌溉之局限。
簡易版水車在朝廷眼中已是農業重,而韓躍從系統中兌換的先進版,則幾乎超出了唐朝人的認知范疇。
系統所出,必屬品。
這兩架水車超級巨大,半徑九米,寬度丈二,擁有一千零八十個木質葉,懸掛二十四個汲水桶。水車軸心和軸承皆以鋼所鑄,又有四力傳輸桿鏈接磨坊,轉之間,轟聲如雷,將大河之水連綿不絕取上來。
借助自然偉力,當然鬼斧神工,即便秦瓊有泰山頂而面不改的膽,此時站在轟隆巨響的水車之前,也難免產生一種心神為之所奪的震撼。
“好家伙,憑水借力,又以力取水,此構建良制作巧妙,堪稱大唐農業之神。”秦瓊圍著水車轉了足足三圈,又將磨坊中的各種挨個查看一遍,中嘖嘖稱奇,由衷一聲贊嘆。
就這破水車還神?拉倒吧您嘞!
等我氣運充足之時,從系統里換兩臺水機,豈不是要稱為圣?
韓躍撇了撇,覺十分鄙視……
土老帽。
沒見識。
還大唐國公呢,比后世三歲小孩都不如,你也就能依靠武力耍橫,欺負欺負韓爺這種弱小。
當然了,這話只能在心里想想,斷然是不能說出口的。
不但如此,臉上還要洋溢著春天般的微笑,諂道:“國公大人,您看這水車您也見過了,這磨坊您也巡過了。天不早,家人盼歸,若是沒什麼事的話,小子就告辭了。”
他故意說得小聲小氣,就是為了不引起秦瓊注意,眼見對方正瞅著水車出神,心中頓時大樂。
“好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韓爺我去也……”
混混出的人,講究的就是個靈活百變掌控時機,但見他腦袋一一扭,腳底抹油,便要開溜。
嘿嘿嘿,周圍都是觀看水車的人群,只要韓爺我鉆其中,便算是功逃遁了。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他腳下才剛剛騰挪,便聽秦瓊一聲大喝:“旭日才剛剛東升,哪里來的天不早?無恥小兒又要逃走,欺負老夫年邁不?”不愧是尸山海了打出來的威名,探手輕輕一抓,老鷹捉小般住韓躍的脖子,拎著他領又給提溜回來。
“臥槽就您這反應速度,還敢自稱老夫?還敢自稱年邁?國公大人我服了,您比我無恥……”韓躍再次被擒,一臉垂頭喪氣,憤然翻了個白眼。
“呵呵呵,老夫今年四十有二,膝下三子,孫兒七個,如今我已是爺爺輩的人,如何便稱不得老夫?”秦瓊也沒難為他,大手輕輕一放,讓他恢復自由。
好吧,古人結婚都早,十四就能當爹,韓躍也知道人家說的在理,本沒法反駁。
眼見秦瓊大手一揮,呼喝一聲道:“油小兒莫要耍怪,趕給我頭前帶路,這次去你家!”
“干啥?”
“老夫要去看看那蚊香到底何制作,效果又是否真的神奇?前幾日聽程咬金那貨吹得玄乎,卻是讓人有些不信。”
“他吹就吹唄,您不信就不信唄,你們朝堂大佬掐架,沒必要拉著我一個小孩遭殃吧,這些都關我屁事啊?”
“那可不一定喔……”秦瓊意味深長一笑,淡淡道:“我左武衛擔負京畿守護重任,兒郎們日夜班,下差后卻難能睡個好覺,蚊蟲叮咬,不勝其煩。若這蚊香真有奇效,呵呵……”
哇咔咔,這是要來生意啊。國公大人您早說嘛,嚇得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的。
韓躍大喜,他可是清楚知道,秦瓊封左武衛大將軍,管著上萬人的吃喝拉撒。一把手親自前來做采辦,豈能不讓人賓至如歸?
只要是跟錢掛鉤的事,干起來總是特別有勁頭。韓躍抱怨也忘了,不爽也扔了,連忙神抖擻前面開路,引著秦瓊去往他家。
“哎,此子行事不拘一格,心瞬息百變,我那外甥想要借他之力重振羅家,怕是有些后果難料啊……”
秦瓊緩緩跟著韓躍,一邊行走,一邊沉,心有些沉重。
……
依舊是那破舊的小屋,依舊是那沒門的小院。
唯一不同的是,院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有前來進貨的男人,有負責制作的婦,也有售賣艾草的小孩。吵吵嚷嚷,嘈嘈雜雜,場面好不熱鬧。
自從蚊香賣瘋以后,韓躍便加大了力度,不但雇傭了全村賣貨的男人,而且還雇傭婦們參與制作。林林總總上百口人,田家村所有能干活的勞力,幾乎都被他雇傭下來。
他之所以敢這麼玩,完全是因為一個意外。
原本的打算,蚊香就賣個新鮮,一旦有人仿造便迅速收手。哪知上天眷顧讓他激活了系統,于是一切都已不同。
系統在手,天下我有。韓躍只不過耗費了五點氣運,便兌換了上百斤酯類化學原料,這玩意在大唐時代,那可是蝎子拉屎,獨一份。
新版蚊香有它作為添加,別人即便能夠模仿出來,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所以,韓躍毫無顧忌的開始了擴大生產。
熱鬧的院子,簡易的生產線,如此田大嬸已升級為領班,主要負責收購艾草。
割草來賣的都是些小屁孩,他們嘰嘰喳喳的上了艾草,然后從田大嬸手里領上幾文銅錢,再然后飛快跑去給做活的母親,接著又大呼小的跑出院門,繼續去割艾草……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小年紀便知道爹娘不易,這些孩子一天能割上百斤艾草,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喊累。
豆豆現在主要負責管錢,村民的工資從這里出,賣貨的收益從這里,一張小臉汗水盈盈,卻守著個錢箱子無比興……
大家都有事做,忙忙活活穿穿梭梭,如同一群勤勞的蜂。
院子里唯一的閑人,也許就是只剩下羅靜兒了。
韓躍領著秦瓊進門的時候,正默默抱著雙膝,茫然坐在豆豆后。一桿制長槍就那麼隨便仍在地上,上面有些鐵銹,好幾天都沒拭過了。
外甥變得如此萎靡,秦瓊自然覺心痛。
相比之下,韓躍就有些大大咧咧了,才一進門,他便高聲咋呼,道:“兀那人,你家長到了,還不趕回魂,速速接待……”
胡說話是要分場合的,死不著調的后果就是屁上重重挨了一腳,然后眼角上再狠狠吃上一拳,烏溜虛青,疼得他直撮牙花子。
直娘賊,堂堂國公背后出腳,無良子趁機襲,你們還要不要臉,有種出來,咱們單挑。
“好啊!”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要不怎麼說是武勛世家呢,答應的真一個干凈利落。
于是,大唐有史以來最慘不忍睹的單挑,施施然在田家村上演。
凄厲的嘶喊響徹云霄,半個長安幾乎都聽見了某人殺豬般的嚎。
“等等啊!老子說的單挑,是讓你倆單挑我們全村,不是單獨毆打老子一個……啊啊啊……”
真是好一場胖揍。
國公將軍攜手長槍,舅甥倆人都是頂尖高手,拳打腳踢配合無間,施暴者揮灑自如,傷者傷心垂淚,聲音如泣如訴,聞者無不心酸。
田村人不樂意了!
關中百姓民風彪悍,初時大家只當是三人在開玩笑,所以都沒怎麼注意,直到后來聽見韓躍的凄慘,頓時就炸了營。
日狗哈的,敢到田村來打人,不想好了是嗎?羅靜兒也就罷了,畢竟就住在韓家,村民吃不準和韓躍之間的關系……但是你這黃臉漢子算怎麼回事,仗著魁梧欺負人是吧,田村人什麼時候怕過?
他們才不管韓躍是真嚎還是假裝的,敢我們的奇才,那就是跟全村人過不去。
于是,前來補貨的漢子扔下了蚊香,干活的婦抄起了木,就連那些割草來賣的小屁孩,也從地上撿起了土坷垃……
吵嚷之中,不知誰大喊一聲,打死你個孫,一場大唐版人民戰爭,瞬間在田家村打響。
秦瓊傻眼了,可憐他堂堂左武衛大將軍,千軍萬馬都能殺個三進三出的大唐門神,面對著暴躁的村民卻只能束手無策。
羅靜兒傻眼了,只不過是捶打幾下出出悶氣,就不是真揍。怎麼也想不明白村民們的反應為何會如此激烈?
韓躍傻眼了,從小到大,前世今生,他混過街頭蹲過號子,打過的架挨過的揍不計其數,卻從來沒有過眼前這種待遇。
不問緣由,就是幫你。關中百姓的抱團與互助,著實讓他有些吃驚。
一種莫名的,慢慢盈塞于。
誰說我韓躍不招人待見?誰說我韓躍和大唐格格不?田家莊村民做出了最好的解答。
老百姓就是這麼淳樸,誰對我們好,我就護誰。韓躍發明蚊香,制作水車,全村之人都跟著益。在村民眼中,這娃早已不是原來那個無所事事賣地賣妻的混球,而是能讓全村人都過上好日子的奇才。
敢我們奇才?你試試……
管你是國公還是大將軍,俺們田村人跟你不,先揍一頓再說。
可憐秦瓊英雄一世,犯到百姓手里也是白搭,他又不能真的出手,戰場廝殺之講究的是挨著即死著即亡,真要一個還擊不慎,傷了這些百姓咋辦。
沒辦法,只能被挨打落荒而逃,連跟外甥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饒是如此,還有幾個大嫂忿忿不平,大呼小在后面追打。
“啊哈哈,大唐國公又如何,到了我田村,照樣也得挨揍。”韓躍看看秦瓊逃遁的影,再看看后面追趕的人群,仰天哈哈一笑,心中得意萬分。
此時此刻,想要將小村升級大莊的念頭,忽然變得更加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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