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然說要住下, 其實就是故意跟阮映唱唱反調。

可他見阮映的反應實在過大，又忍不住故意板起臉來逗：“怎麼？那麼不歡迎我住在你家？”

他這個人，嬉笑打鬧的時候跟人沒有距離。但一旦沉下臉來, 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五百萬沒還似的。

就像向凝安說的的那樣，馴然這張臉太有欺騙了。這估計跟他過于立的五有很大的關系, 導致他不笑的時候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之前阮映還能被馴然的這副外表所欺騙蒙蔽，現在倒是不會。

不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的確有些大，緩和了語氣, 說：“我猜你肯定不想住我家的，畢竟我家不大。”

三室一廳，使用面積一百一十個平方, 對于阮映一家來說足夠了。

不過馴然的家住的是什麼地方？

據說平河路那邊隨隨便便一套房子都頂得上這個小區一整幢了。

馴然突然嘆了一口氣，多愁善：“天大地大, 居然沒有我容的地方。”

這話剛巧聽到了，一向哭的跟著紅了眼眶，說：“孩子, 你別說這種話, 家里隨時歡迎你過來。”

馴然大概也沒有料到居然哭了，神稍顯嚴肅：“，我開玩笑的。”

卻不聽，“阿, 你心里有什麼委屈都知道，你雖然已經過世了，但你可以把我當你的親。”

馴然的臉更沉了些，完全沒有了剛才故意捉弄人的那樣，淡淡點頭道：“好的，。”

等走后, 阮映斜眼看著馴然，問他裝夠了沒有。

“不裝了，沒勁。”馴然說。

本來馴然是沒有打算住下的，但現在是騎虎難下。

甚至都收拾出來了房間，還幫馴然鋪上了干凈的床上用品。

家里原本就有一個房間是空著的，一般也都是有客人來的時候住。

爺爺都是干凈的人，家里經常打掃的一塵不染。除此之外，家里還點著香薰，一進門就有一撲鼻的香氣。這香薰的味道是最喜歡的，說是能夠安神。也是這個香薰的味道，以至于未來很多年的時間里，馴然只要一聞到，就會有一種悉的歸屬。

這是馴然第一次到阮家的樓上，和他想象中的似乎沒有太大的偏差。

他站在玄關的位置看著阮家的溫馨布置，不敢輕易踏進去。心里莫名其妙似乎被什麼東西填滿，不再是空空的。

阮映就站在馴然的后，見他站在那里，還主從鞋柜里給他拿了一雙干凈的拖鞋。

馴然淡淡道了聲：“謝謝。”

阮映調侃：“沒想到啊，你居然會說謝謝。”

“是嗎，看來你對我的了解還太了，要不要多了解一點？”

“不用。”

馴然角勾著笑，看著阮映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臥室。

阮映的臥室門上了一張紅的牌子，上面寫著：“寶貝的房間”。

這是阮映的爺爺弄的。

爺爺別看是個小老頭，但心思一直很細膩。

馴然走到屬于他暫時居住的小房間，一推開門，就看到不遠桌子上擺著的一張臺歷。

臺歷是紅的，上面用正楷寫著：“歡迎回家”。

話故事其實并不專屬于生。

當馴然和阮家產生集的時候，一幕幕他從未想過的話篇章在悄然上演。

晚上阮映出來準備喝水的時候，看到臺上有一團高大的黑影，嚇得連忙開了客廳的燈。

一看居然是馴然在那里。

“大晚上的，你在干嘛呢？”阮映問。

馴然誠實地說：“想煙。”

阮映一聽就要炸了，著聲音說：“馴然，你瘋了吧！”

“怎麼瘋了？”馴然一臉無辜。

阮映幾步走到臺，湊近了馴然邊聞了聞，確定他沒有煙，才質問：“你什麼時候學會的煙？不知道那麼小就煙很不好嗎？”

馴然朝阮映眨眨眼，“怎麼，姐姐你想管我啊？”

“我才懶得管你呢。”阮映警告馴然，“我爺爺從來就不煙，因為我心臟不好，聞到煙味就頭疼。”

馴然點點頭，乖得很：“哦。”

阮映張牙舞爪的：“要是被我知道你在我家里煙，你就死定了！”

馴然角染上笑意，“哦。”

“哦什麼哦，學什麼不好學煙。”

馴然難得沒有反駁什麼，自己看著窗外。

其實阮映也知道馴然會煙。

高一的時候阮映就在學校通報批評上看過馴然的名字，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他在廁所煙被抓。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估計對煙這種東西帶著探索的意味，總覺得又酷又帥。

阮映覺得這個年紀的人煙真的是蠢極了，又或者說不管哪個年齡層的人煙都不好。

這也是一開始阮映不認識馴然的時候對他的重大偏見之一。

不過，這段時間以來，阮映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馴然在面前過煙。不僅如此，他上也沒有什麼煙味。

事實上，馴然沒有煙這個嗜好。

最叛逆的那段時間的確學人家過煙，只不過有一天他無意間在學校的廁所里看到一幫男生圍聚在那里鬼鬼祟祟煙的樣子，覺得極其傻。加上又莫名其妙的被一個通報批評，于是就沒有再過煙。

今晚只是突然心來。

阮映去喝了水，折返回來見馴然還靠在臺上，就說：“記得等下把防盜窗關上。”

怎料馴然老神在在地說：“你來關。”

阮映也不想在這種小事上面跟馴然白扯，就自己去把防盜窗給關了。

“都快十二點了，你還不睡？”

“睡不著。”

“想什麼呢睡不著？”

“在想你為什麼那麼迷我。”

阮映瞳孔地震：“？？？”

馴然見阮映這種反應，果不其然噗嗤一笑。他雙手搭在臺的欄桿上，弓著子，白的T恤勾勒出好看的背脊線。

阮映一臉無語，轉而要回房間的時候，又被馴然拉住后領。

阮映嫌棄地拍開馴然的手，問他是不是皮了。

馴然笑著問阮映：“有冰嗎？”

“冰沒有，棒球倒是有。”

“說正經的。”

“有啊，就在冰箱里。”

“姐姐，給我來一。”

“你自己沒手嗎？”

“我作為貴客，你就這麼招待我的？”

“貴客？”阮映被氣笑，“馴然，你給我等著。”

上斗歸斗，不過阮映對馴然的態度倒一直很和煦。

沒一會兒，阮映還是給馴然拿了一冰，順便自己也拿了一。

兩都是牛口味的冰。

馴然不客氣地接過阮映遞過來的冰，問：“你很喜歡牛？”

上次在醫院輸大廳里的時候，也給他一塊糖。

阮映說：“爺爺說多吃制品可以長高。”

馴然看了眼只到自己的肩膀的阮映，默默的不說什麼。

阮映還奇怪了，這人這會兒居然不調侃了。

盯著他看一眼，他似乎就知道想說什麼，便解了心目中的疑。

“下午說你矮，沒有惡意。”馴然說著撕開了手上的冰袋子，遞給阮映并朝揚了一下眉，“吶，這個當賠罪了。”

阮映也不客氣地接過，小聲嘀咕：“有誰道歉跟你這樣的？這還是我拿來的冰呢。”

馴然笑著去拿阮映手上那還沒有拆開袋子的冰，輕松撕開，毫沒有什麼形象地當著地面咬了一塊。他這個人紅齒白的，關鍵牙齒還特別整齊，去拍什麼牙膏廣告完全不是問題。

“你戴過牙套嗎？”阮映問馴然。

馴然孩子氣地啃著冰，含糊不清：“戴那玩意兒干嘛？”

“牙齒不整齊矯正戴的。我看你牙齒很整齊，矯正過嗎？”

“沒有。”馴然故意咧開笑，“哥哥我天生麗質，用不著那玩意兒。”

“你還臭不要臉。”

阮映小時候牙列不齊，換完牙齒之后就戴牙套了，一直到初中畢業才把牙套摘下來，現在每天晚上還要佩戴保持。

戴牙套的那段時期應該是阮映最自卑的時候，覺得自己長得難看，里時常長潰瘍，瘦得像是一堆干柴。這種自卑的心理一直延續到高中，以至于高一的時候見到那麼優秀的薛浩言更加自卑。

如今雖然大家都默認是3班的班花，但阮映的骨子里并沒有覺得自己有多漂亮。

趁著夏夜的晚風，吃上一冰，簡直別提有多妙。

只不過，阮映從未想過自己和馴然會這樣和諧相。

阮映和馴然兩個人就靠在臺上，看著樓下偶爾駛過的私家車，偶爾抬頭看看天。

也不用刻意找什麼話題，氣氛也不會覺得尷尬。

這種時候，如果能夠套一套馴然的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阮映想到范萍的事，默默在心里先組織了一下語言，再裝作若無其事地對馴然說：“馴然，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好看的？”

馴然嗤了一聲：“廢話，我這值還需要別人來評頭論足？”

阮映假面微笑：“那你長得那麼好看，跟你告白的孩子一定很多吧？”

“還行吧。”馴然說著故意了一下他本就是吋短的發，一臉臭屁，“也不一定是孩子告白，男孩子也會跟我告白。”

阮映：“所以，你來者不拒？”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來者不拒了？”馴然說。

阮映眨眨眼：“那你一般都是怎麼拒絕別人的？”

馴然也學的樣子眨眨眼：“問這個干嗎？”

“就隨便問問唄。”

“哦，下午隨便問問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孩子，現在又問這個。”馴然說著故意湊近阮映，小聲地說，“難道你想跟我告白？”

他故意低聲音，聲線就變得愈發低沉沙啞。

阮映又一次被馴然噎得無話可說。

現在已經逐步發現了一個規律，馴然這人屬于給一點他就能燦爛，給一點雨水他就能泛濫。

馴然笑得意味不明：“放心，你要是跟我告白我肯定不會拒絕，免得你傷心過度。”

“馴然，你哪里好看了？我為什麼要跟你告白？”

“嘖嘖，瞧你這話前后多矛盾。剛才還不是在說我好看？”

阮映再次無語凝噎。

馴然卻樂得開懷大笑，“阮映同學，我等著你告白啊。”

“滾啊，你做夢吧。”

“那晚上夢里相見。”

“……”

阮映覺得他顯然是得意極了，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捉弄別人的痛苦之上。

這一局阮映暫敗下風。

這個周末過去后，迎來了暑期補課的第三周。

學生們也從一開始的苦不迭到接現實。

學習力早就了這個社會的共同話題，高三黨更是要在宰割關鍵時刻全力沖刺。

但抱怨歸抱怨，每個人的心里都清清楚楚，自己的命運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周一一大早，學習委員就在班級黑板的一塊角落寫上了高考倒計時幾個大字。

同學們看了大不要，這幾個字完全可以等到下個學期再寫在墻上。

但學習委員也是奉了班主任的命行事，只能著頭皮眾目睽睽寫下那幾個字。

“高考倒計時”這幾個字仿佛是某種警鈴，坐在教室里的學生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張不言而喻。

這一周倒是過得平平無奇。

大概是天氣太熱，每個人都懶洋洋的，學習已經得人不過氣來，更別提分心其他的事。

轉眼又到周五的時間，向凝安問阮映這周有什麼安排。阮映搖搖頭：“就在家里寫習題。”

向凝安意外：“薛浩言這周沒有約你去圖書館？”

“沒有。”

“啊？不會吧。”向凝安還有些不敢置信。

按理說，這幾次都是薛浩言主約的阮映，他肯定對阮映是有意思的。怎麼突然又沒有什麼靜了呢？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問題。

但事實上，這一周薛浩言都沒有再主找過阮映說話。倒是偶爾在學校里遇上，但也都是點點頭微笑算作打招呼。

阮映心里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自從上次在圖書館的尷尬相之后，阮映倒是覺得像現在這樣反而更好。畢竟，兩個人單獨相的時候，的確顯得很笨拙。

只不過被向凝安這麼一提醒，阮映莫名又覺得有一悵然若失的覺。

向凝安問阮映：“會不會是你表現得太冷淡了，以至于薛浩言以為你對他沒有好？”

“不會吧？”

“怎麼不會？你對他的態度就是冷冰冰的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討厭他。”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他……”

“你看，每次都是薛浩言主找你聊天，你就沒有主找過他吧？”

阮映點點頭。

“這兩次也是，都是薛浩言主邀請你一起寫作業，但你沒有邀請過他吧？”

阮映還是點點頭。

向凝安手了阮映夾在書包上的一個鑰匙扣，說：“人家的意思都那麼明顯了，你還不知道嗎？”

阮映低頭看著薛浩言送給的鑰匙扣，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

如果按照向凝安這種說法，的態度的確會讓別人造誤會。

可也不好意思主去聯系薛浩言。

該說什麼呢？

向凝安小聲地在阮映耳邊說：“范萍都敢去告白，難道你不敢嗎？”

“告白”這兩個字讓阮映的心突突突地狂跳不止。

像是一顆石頭落在平靜的湖面上，一道道被掀起的波紋漾開，一時之間無法平靜。

向凝安趁機煽風點火：“有些憾，錯過了可就是一輩子哦。”

這天放學，4班的人尾隨3班的同學一起下樓。

遠遠的，陳洲就看到走在前面的阮映，下意識問邊的薛浩言：“對了，咱們的賭約你還記得嗎？”

薛浩言點點頭：“還記得。”

“那我怎麼見你最近沒有什麼靜？”陳洲一臉笑意，“游戲機不想要了？”

“有點無聊。”薛浩言說。

陳洲問：“什麼無聊？你是指這個賭約？還是我的游戲機？”

“你說呢？”

陳洲笑得意味不明，“哦哦哦，明白明白。”

不偏不倚，平志勇剛好就在這兩人的后，將薛浩言和陳洲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

只不過他們言語之間滴水不，不知道是在打什麼賭。

平志勇看熱鬧不嫌事大，湊過去問：“你們兩個人，在憋著什麼壞呢？”

陳洲一臉嫌棄地讓開，沒準備搭理平志勇。

薛浩言側頭看一眼平志勇，輕哼了一聲。

平志勇備打擊，轉而跑到馴然的邊，可憐兮兮地說：“馴哥，我被冷落了。”

一旁的陳立強看不慣，說：“平志勇，你又發什麼神經呢？做個正常人不好嗎？”

馴然則一臉寵溺地勾著平志勇的脖頸，對陳立強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干嘛為難我們家阿勇呢。”

平志勇拽著馴然的袖，順著桿子往上爬。順便把剛才聽到的話都跟馴然說了。

馴然站在一堆人里尤其高挑，不偏不倚一抬頭就看到不遠的阮映。

阮映這幾天都穿短，出一截細細的小，腳下一雙白帆布鞋。

小小的個頭，背著大大的書包。

此時，薛浩言正好走到阮映的后，手拍了一下的肩膀。

阮映轉過頭，臉上略帶驚訝，但很快平靜下來朝薛浩言淡淡微笑。

這一幕不偏不倚全落在馴然的眼中，顯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