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靜的可怕，兩道昏暗的日照見他的后，平添幾分抑之。

明珠睡醒頭還有點疼，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烏黑的長發慵懶鋪開，臉略白，莫名覺到一陣心驚。

咽了咽嚨，說話時嗓子有些刺疼，“殿下，您怎麼了？”

趙識的手指搭在桌邊，指腹下好像著幾張泛黃的紙張，他的臉看起來非常平靜，“看見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明珠坐起來穿好鞋子，緩緩走到他邊，掃見他手指下著的信紙，瞳孔猛地一，差一點沒忍住就要上前搶回來，的手指攥著，心逐漸沉了下去。

趙識抬眸看著明珠，面無表起信紙，遞到眼前，問：“識字吧？”

明珠沉默不語。

趙識語氣平淡地說：“給我念念。”

明珠甚至都不敢手去接他遞過來的信紙，沒有人比更清楚這些書信上的容，竇初開的，又正是里調油的時候，寫的詩能酸掉半顆牙。

也知道趙識非常厭惡同別的男人有接，這個男人有時候放在上的目，讓不過氣。

看似溫，實則潤細無聲侵占的所有。

要聽他的話，最好事事都要順著他的意思。

趙識站起來，將信紙拍在桌面上，聲音好似雷霆萬鈞般沉重。他著的下顎，收了點力道，倒也沒有弄疼，漆黑的眼珠定定向，“來，給我念一遍。”

安靜了一小會兒。門外有侍從低聲提醒：“殿下，快到上朝的時辰了。”

趙識冷聲厲，“滾。”

站在門外守候的侍從也嚇了一跳，可從來沒聽過文質彬彬的太子殿下說滾這麼嚴重的詞。

他斗膽又道：“殿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趙識的聲音比方才還冷了幾個度，“讓你滾聽不懂是不是？”

侍從心頭一凜，不敢再說什麼。

明珠張的不敢，下顎被他的有些疼，眼圈微微泛起漣漪，鼻尖通紅，攥袖，吸了一口氣，隨即閉著眼睛問：“殿下真的要聽我念嗎？”

趙識冷聲一笑。

明珠覺得好委屈，他擅自了的東西，現在沖發作脾氣，憑什麼？破罐破摔，“煩請殿下先松開我，我給您念。”

一個字一句話的念。

趙識松開指骨，明珠咳嗽兩聲，拾起桌面上的信，有寫給衛池逾的，也有衛池逾寫給的。

讀過的書不多，不怎麼會作詩，寫的話非常通俗大膽，那時候莫過于希能同他長長久久甜甜。

那時一心想嫁給一個好夫婿，家世不用多好，也不必有很多錢財，只要有上進心，喜歡，肯對好就夠了。所以信上寫的都是真心話。

明珠也有好久不曾看過這些書信，有些恍惚，回過神來，低低道：“衛郎親啟，意綿綿。昨日得信，滿心歡喜。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只盼著能早日與衛郎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每說一個字，趙識臉上的神就冷了一分。

明珠再讀起這些書信，眼眶酸脹，心中還是有些難。接著念下一封，“衛郎，半月不見，別來無恙？主母已經答應將我許配與你，我只盼著與你朝朝暮暮細水長流。”

趙識按住的手腕，似乎是終于聽不下去了，“別念了。”

明珠覺念完書信，趙識的氣不但沒消，反倒漸長。

男人臉上沒有多余的表，他高大的影籠罩在前，氣低沉。

趙識一言不發，撿起桌上這些有了年歲的書信，丟進了火盆里。

紙張到火苗的那一瞬，灰飛煙滅。

明珠想要去搶已經來不及了。

趙識見到撲過去的作，狠狠攥住的胳膊，大力將拽到自己懷中，低頭看著，在角狠咬了一口，破了皮嘗到味才好點，他的聲線極冷，“舍不得？”

明珠已經被氣紅了臉，眼尾也含著可憐兮兮的薄紅，約約著些水。

趙識看見要哭不哭的模樣，怒火中燒，忍著了下去，此刻他也喪失了平時引以為傲的冷靜和理智，“你還想當侍郎夫人嗎？”

明珠咬牙關不說話，好似摻了水的眼珠子瞪著他。

趙識平時就沒見過小貓炸了似的神，提起衛池逾便坐不住，耍脾氣發作，他更是恨的牙。

“你以為他會娶你嗎？”趙識角泛起冷笑，好像是在嘲笑癡人說夢。

趙識眼中的冷漠真真切切傷害到了明珠都快沒有了的自尊心，這眼神與其說是冷漠，倒更像是嘲諷、不屑、看不起，將視為低賤的玩，肆意折辱。

其實從被趙識擄到他的床榻，就已經沒有了自尊這種東西，盡量讓自己不去想凡塵俗世里的風言風語。但的心又不是金子做的，還是會覺得恥，會傷心難過。

明珠氣的直掉眼淚。

趙識這次看見哭并沒有心，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說道：“他不會。”

“你不要妄想還能回到他邊。”

明珠抹了抹眼角，說話鼻音濃重，低著頭，輕聲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如愿嫁給他了。”

不用給他當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不用被家中的姐妹著脊梁骨罵下賤，不會為別人眼中勾/引太子，攀附權勢的心機庶。

—

天大亮，碧瑩將屋子里的窗戶都支了起來，好讓新鮮空氣進屋。

明珠姑娘一不坐在床邊，臉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的目好像著燒著碳的火盆。

碧瑩小心翼翼走過去問：“姑娘，您是還覺得冷嗎？”

怎麼一直盯著碳火看呢？

明珠搖搖頭，“我不冷。”

抬起眼，說：“你幫我打點水，我想洗個臉。”

臉上仿佛還漉漉的，實在有些不舒服。今早趙識是被氣走的，在說完那句話后，一言未發，面若冰霜，原以為他會大發雷霆，結果只是白著臉拂袖而去。

明珠說完才開始后悔，不該在老虎頭上拔，不過幸虧在明家，若是在太子別院，今早是什麼況就說不準了。

碧瑩很快打了盆溫水進屋，明珠用帕子了臉，又敷了會兒眼睛，才覺得舒服多了。

的時間不多，只有這短短十天。

等到了時間，回了太子別院，明珠不用腦子想也知道自己逃走的可能幾乎沒有。

明府的人，不會無時無刻盯著，更不會管去了哪里。

明珠有意將碧瑩支開，說：“我想吃春面，你去廚房盯著他們給我煮一碗春面，不要蔥不要蒜。”

“是。”

碧瑩前腳剛走，明珠就讓阿趕出門去一趟當鋪。

清早也沒有消停，明茹讓的丫鬟送來一堆臟服，和以前一樣使喚，把服給洗了。

明珠氣的笑了，是包子嗎？誰都能。

說：“告訴長姐，我不洗。”

丫鬟好像猜到會這麼說，于是將明茹的話原樣帶了過來，“明茹小姐也是為了您好，免得您過慣了好日子，將來重新跌落谷底，過回以前的日子會不習慣。”

雖說太子殿下昨晚悄悄的過來，但今早可是板著張冷冰冰的臉離開的。

明珠小姐定是得罪了太子殿下，本就岌岌可危的寵，如今怕更是不剩多。

明珠不痛不，“謝謝長姐的好意，還是先想想怎麼對付將來的太子妃吧。”

襄郡主的天真浪漫都是表面上的，實則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亞于趙識。郡主嫁東宮之前容不下不能進門的，將來未必容得下明茹。

而且——

明珠覺得趙識應當是著襄郡主的，只為了讓郡主能毫無芥嫁給他，就親自下令除了這個暖床工。

丫鬟被懟的啞口無言，留下臟裳，灰溜溜的離開。

從廚房回來的碧瑩看見這堆裳真是氣得不輕，“們欺人太甚！”

明珠姑娘以前過的這是什麼日子？柿子盡挑的，欺負人家沒爹沒娘疼。

明珠說：“別生氣了，把的服丟了便是。”

碧瑩惡狠狠的丟了裳，“太子都舍不得使喚您做活，們怎麼敢？”

明珠聽提起趙識，角的笑容緩緩降落，笑不太出來。

低頭吃面，剛吃完收起筷子，阿就從外面回來了，皺著眉心，眼神有些幽怨。

等碧瑩不在，明珠才得空問怎麼了？

阿說：“首飾沒有當，那個掌柜說我看著就像個大戶人家里跑出來的丫鬟，誰知道我手里的貴重首飾是不是來的，所以他不收。”

人一樣的掌柜都比較識貨，見多識廣，看兩眼就知道是什麼人。

阿說著用力跺跺腳，“我差點和他吵起來，真是氣死我了。”

明珠讓稍安勿躁，但阿怎麼能不著急，也想早日帶小姐離苦海，“小姐，現在怎麼辦？”

明珠皺眉想了想，“不然我親自去一趟。”

阿有些不放心：“不會讓人發現吧？”

明珠在心里嘆了一聲，也沒底，但扮男裝出門，應當不會那麼容易被人認出來。

于是等到第二天，明珠從柜子里找出從前常穿的男裝換上，又梳了個男子的發髻，遠遠瞧著就是一個長得漂亮點的文弱書生。

阿幫明珠支開了碧瑩，然后兩人趁守后門的小廝們賭博斗錢的空檔，溜了出去。

明珠能拿出來賣錢的首飾全都拿上了，抱在懷中。走到當鋪門前，四下張了一圈，趁著人，趕進了鋪子。

掌柜瞧著的眉眼氣質就知道不是普通人，連忙端茶倒水接客，“姑娘，您要當什麼？”

明珠：“……”

真是一次失敗的扮男裝。

潤了潤嗓子，“進去說。”

掌柜眼睛一亮，“您請。”

明珠將懷中用布包起來的朱釵玉簪玉鐲擺在桌上，“你看看，這些值多錢？”

掌柜的眼睛珠子都要上去，仔仔細細將這堆東西看了一遍，沉默良久，他問：“姑娘，這些東西您都是從哪兒弄來的？”

“這你不用管，總歸不是也不是搶來的。”

掌柜須，表甚是為難，眼前這堆東西可都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寶貝，好幾樣都是附屬小國進貢的珍品，宮里才能見到的玩意！

他看著明珠的眼神變了變，這位姑娘五致氣質不凡，細皮看著就是生慣養的小姐。

明珠等的不耐，“你開不開價？不開價我走了。”

“慢慢慢！姑娘別著急。”

“我走了。”

“一千兩，我全都要了。”

明珠不識貨也知道不值這麼點錢，搖頭：“不行。”

掌柜退了一步：“您要多？”

明珠獅子大開口，直接要價五千兩。已經做好被回絕的準備，哪知道掌柜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并且立刻準備好銀子送到手里。

明珠恍恍惚惚著銀票。

掌柜的笑瞇瞇著，“姑娘，下次有好東西還往我這里送。”

明珠心不在焉應了個嗯字，將銀票藏了起來，臨走前，不滿道：“我公子！”

“是是是，公子慢走。”

明珠出來一趟不容易，都多年沒這麼自由的在大街上走過了？記不得了。

心來想去逛胭脂水鋪，才走到正街，遠遠就瞧見店鋪門前有侍衛把守。

里面有一個悉的影。

趙識著青衫，溫文爾雅，臉龐如月皎潔干凈，他側有一子，紅盛裝，明艷，眉間十足的貴氣，驕縱的不得了。

趙識偏過頭同說話時，神是明珠從未見過的溫和。

明珠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的眼眶里倒映著他們的影。

子笑起來明艷開朗，明珠猜得到應該就是襄郡主。

明珠才知道，原來趙識和他未來的妻子相時是這麼的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