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領著陸尋老老實實的排了隊,趙小清穿著短打,手端著托盤忙得不亦悅乎,見到賀知春來了,正準備高呼一聲東家,就被他爹用巾子拍了頭:「清伢子手腳麻利點。」
趙小清瞬間回過神來,喊道:「客,你的滷好了。」
賀知春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趙大一家子都是能得用的。
「這嶽州米用的是什麼香料,也太饞人了,我江東也食米,卻沒有這種味兒。」
知味記雖然排隊的人多,倒是有份的人都是用食盒端了回府去,堂食的人,吃一碗能要多時辰?是以不一會兒,兩人便等到了一個空位兒。
「以竹為桌椅,倒是雅緻,這牆上的畫兒頗有生趣……」陸尋看著,搖頭晃腦的說道,阿茶拿出帕子,還想椅子,被趙大撇了一眼,又了回去。
嶽州民風真的太彪悍了,他差點兒以為自己個進了土匪窩子,還不讓說不是不?
阿茶了額頭上的汗珠子,尋了個小幾子,坐在了陸尋腳邊,賀知春瞧著直咂舌……看看人家的小廝,再想想邊的小荷!
陸尋才用了一口滷,眼睛便亮了,他們陸氏乃是茶道大家。調香的要鼻子好,品茶的要舌頭好,隻一口,他便明白了這其中的妙所在。
再用了一口炒,陸尋頓時擱下了筷子,適才趙小清要對著賀知春行禮的舉他都瞧在了眼中,這知味記就算不是賀家的,那也是與賀知春親之人。
他想著低聲音說道:「敢問賀小娘,這鋪子莫不是崔九的?還小娘引薦東家,陸尋有大事相商。」
賀知春心中嘿嘿一笑,陸尋一嗅著機會,便果斷出手,是個行商的良才,在湖上冒充阿爹,又行船搭救,可見品上佳。他既然與牛嬸聊起,便一定知道是賀知倉之,卻仍喚崔十娘,也不穿,可見是個知進退之人。
不像崔某人,沒臉沒皮的,見著漂亮小娘子,開口便喚別人名。
「陸大哥可是想要買這知味記的米方子?東家是不賣的。隻賣滷。」
陸尋皺了皺眉,他隻當賀知春預設這知味記的老闆便是崔九了,那他不缺這點銀子,自然不會賣方子了,不賣方子,那便隻是個小生意,陸氏願不願意接?
賀知春瞧出了他的遲疑,接著說道:「這不過是個小買賣,東家念陸公子救命之恩,方願相讓。這米隻需要發漲,江東本地便有。滷是料包,用水熬煮即可,香小銀魚能存放頗久,而且若是陸大哥願意將這知味記開遍江東,東家另有一甜口熏魚……」
陸尋越發的遲疑,天下有這等好事?以崔九的纔有財力,想開遍整個大慶都不是難事,何需另外尋人夥,而且他還想得頭頭是道的,有一種請君甕的覺!
他哪裡能想到,賀知春兜裡的十八兩本錢,還是賀知秋給的。當真是一窮二白的,要指自己個,將知味記的名頭打出去,也不知道賀知秋等不等得到那一日。
見陸尋不搭話,賀知春有些心急,他不幹,難不真要去找崔九那廝?
正在這時候,那趙大端了一碟小銀魚上來,笑道:「賀小娘是常客,送你們一碟小銀魚嘗嘗。」
陸尋咬了一口,立即問道:「東家有何條件?什麼把知味記開遍江東?」
賀知春對趙大點了點頭,做得好!眼珠子轉了轉,接著說道:「陸大哥所開食肆,需掛嶽州知味記招牌。如此整個江東,隻賣陸大哥一人。可以選擇買滷,也可以選擇與東家分,陸大哥可以回去思量。」
賀知春頓了頓,「東家還有一個條件,隻賣與陸大哥,而不是江東陸氏。」
陸尋人品可靠,但他並非長子,在族中有多話語權?萬一他們要仗勢欺人,這知味記後頭站著的可不是什麼清河崔氏,隻是一個小小的賀知春罷了。
陸尋卻徹底的鬆了一口氣,這下他當真相信是崔九的意思了。
他早便聽人說起,崔九此人,有恩不會多報一分,有仇絕對十倍奉還!
委實是一個讓人窩火,又惹不起的無恥之人……
陸尋雖然也不過是個年郎,倒是行走江湖多年,顯然比賀知春想得深遠,他自然是要分的,買賣關係總不如合作來得親。
賀知春見目的達到了,瞇了瞇眼,笑道:「事宜,陸大哥明日與趙掌櫃商談簽約即可。」
其實是還沒有想好呢,陸尋是個小狐貍,得回家問問阿爹纔不至於吃虧。
兩人對視一笑,都滿意起來,快速的將吃了個一乾二淨的。趙小清又給二人上了一盞茶。
用的正是嶽州青瓷,茶葉也是自產的。
「陸大哥,小妹有個不之請。陸大哥乃是茶道世家,此番又來尋君山銀針,待君山銀針的品茶會上,可否配這嶽州青瓷使……」
陸尋睜大了眼睛,天下竟然有這樣厚無恥之人……是才當了他與崔九之間的中人……可這中人費也收得忒多了些!
誰不知道他陸氏茶會上用的茶葉和茶都會價倍漲,風靡一時。他不過是來看看君山銀針的,可沒有說要開茶會!
賀知春咳了咳,夾起一條小銀魚,嘎嘣嘎嘣的吃了起來,一連吃了九條,小臉兒鼓鼓的,讓人瞧著發笑。
陸尋忍不住勾了勾角:「好。不過一次吃九條魚,你嚼得過來麼?」
賀知春臉皮厚得很,認真的說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嶽州人吃魚就是一次吃九條的,九九歸一,其中蘊含著天地造化的道理。」
一旁準備嘲笑他胡謅的大爺瞬間直了腰桿子,雖然沒有聽明白在說什麼,但突然覺得為嶽州人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他了膛,也一連夾了九條小銀魚,嘎嘣嘎嘣的吃起來。
陸尋憋著笑,整個臉都漲得通紅的,拉著賀知春便出了店門,躲到拐角,扶牆大笑起來。
賀知春也笑了:「陸大哥,你這種吃完就跑的我見多了,阿茶會被打死的。」
陸尋的笑聲旮然而止,扭頭一看,就見阿茶紅著臉走了出來。
陸尋咳了咳,掏出一塊碎銀子,塞到賀知春手中,「你替我付了罷,多的給你打糖吃。」
說完沖著阿茶招招手,以扇掩麵,快步的走了。
賀知春見他走遠了,著腰哈哈大笑起來。剛笑了一會,就覺頭皮一,隻見崔九站在的後,手中還扯著的小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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