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坐在桌旁，托著腮，邊喝酒邊看戲，也難怪季希不答應晚間的表白，季小姐眼不是一般的高。

季希走回酒桌。

“怎麼樣？聯系方式要到了？”薑念抬眼看著季希，看剛剛兩人聊得還投機，琢磨著應該有戲。

“我不是想追。”季希再一次解釋，補充道：“像我以前一個朋友，我認錯了。”

薑念“哦”了一聲，一副你覺得我會信嗎的表，按照季希要強的子，多半是沒勾搭上，又抹不開面子才這樣說。

不管信不信，季希都不再解釋。

好朋友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薑念拿過酒瓶給季希倒了杯酒，不繼續這個話題。倒好酒後，薑念盯著季希瘦削的肩頭，歪著頭，欣賞藝品似的看著，“這紋絕了，襯你。”

季希同薑念了杯：“自賣自誇？”

薑念道：“我誇你呢，線稿是你自己設計的。”

季希的紋正是薑念最滿意的作品。工作室剛開業那會兒，免費給季希做的，至今還是店裡的招牌廣告，吸引了不客人臨。

起初季希說想做個紋，薑念還意外，以為在開玩笑，因為季希看著不像是對這個興趣的人。直到季希拉開襯衫，出自己的半隻肩頭，上邊一大片疤痕駭人。

薑念問怎麼弄的。

季希輕飄飄一句，小時候被開水燙的。

有了紋以後，季希才開始穿出肩背的服，只是社會對有紋的人，多還是帶了點偏見。季希無所謂，讓人覺得是“壞人”也好啊，還不容易被欺負。

第一次看季希紋的人，第一反應基本是：“你這紋好真。”當得知是真的以後，又會歎：“這麼一大片，該多疼啊！”

季希只是說還好。

當初薑念給季希做紋的時候，季希疼得額角冒汗，是沒哭甚至都沒哼唧一聲，要知道多大老爺們都會疼得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從那時起，薑念就覺得季希這人有點恐怖。

這麼能忍，肯定能大事。

“你這麼喜歡畫畫，當初怎麼不上系？”薑念一直好奇這個問題，一個經管院的，三天兩頭來院蹭課。

為什麼不上系？季希沉默一小陣，“畫畫是興趣。我更喜歡跟錢打道。”

“掉錢眼子裡去了？”薑念隨口道。

季希點點頭，“是。”

薑念知道季希的拜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拜金，否則以季希的臉蛋，勾搭個有錢人簡直是信手拈來。

零點，季希才走出時，這個點已經沒地鐵了，隻好了輛網約車。

五分鍾後。

上車。

季希將車窗降到最低，邊吹風邊看著外邊倒退的風景。街道兩旁的樟樹排列有序，枝繁葉茂，正競取養分，努力生長。

離夏天越來越近了。

司機瞧定位地點是Q大南校區北門，借著後視鏡看了看後座，閑扯起來，“姑娘，在Q大念書？”

季希又累又倦，回去挨著枕頭就能睡著的困，不想說話，隻輕輕“嗯”了聲。

“學霸啊。”

在Q大念書是件讓人羨慕的事，家長們教育小孩都喜歡開玩笑說，努力讀書，將來好上Q大。

季希是小縣城出來的，一個貧窮且教育資源極其匱乏的小地方。但高考考了698分，改寫命運的698分，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

當時也覺得自己牛的。

直到大一時的英語課上，帶著口音的口語引起班上同學的輕聲哄笑，才意識到，還不夠努力。

北臨從來不乏優秀的人才。很多人的起點可能都是你無法企及的存在。

獨自在北臨生活七年，季希挫了一銳氣，看清了現實，只不過是靠讀書改變命運中的，最普通的一個。

現在沒有不切實際的野心，隻想在力所能及的努力下，給自己和家人更好的生活。

這個目標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可一點都不輕松。

二十幾分鍾後，季希回到宿舍。

宿舍裡安靜，另一個室友已經搬出學校。季希算算時間，頂多一個半月，自己也得去外邊租房。

租房，又是花錢。

慢慢來吧……

季希洗了個熱水澡，上床才躺下不到一分鍾，就睡得了，連燈都忘了關。

周末雖然不用去公司，但也不意味著能夠休息，基本要保持一種隨時能拿出筆記本辦公的狀態。

季希做事時背總會得筆直，保持全神貫注的狀態，一整天坐下來，筋骨繃，腰也酸。

夕西下，余暉過窗戶落在宿舍書桌上，季希瞇了瞇眼，發現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一整天窩在宿舍，有些悶。

換了運裝，站在鏡子前，將一頭長發隨團了起來，準備去外邊跑幾圈放松。

繞著學校北育館場一口氣跑了五公裡，季希氣籲籲，出了不汗，額角被打，碎發漉漉著。

此時天已經黑了，夜幕上稀稀拉拉的幾顆星，忽明忽暗。

晚風刮來。汗被風乾的滋味很不舒服，上黏糊糊、涼嗖嗖的，季希正準備回宿舍，手機進來一通電話。

“姐，你在幹嘛？今天沒加班吧。”

電話那頭的音，清澈好聽。打電話來的是季楠，季希的妹妹，上高中了。

“沒加班，在宿舍休息。”季希一面聊電話，一面繞著場慢走，“你今天回家了吧，咳嗽好些了沒？”

“好得差不多了，你別擔心。今天我給燉了梨。”

季希：“那就好。”

“姐，有件事跟你說……”季楠語氣猶猶豫豫起來。

“嗯？”

“我還是不參加藝考了，我靠文化績上本一沒問題。不過肯定比你差的遠。”

“你不是一直想學聲樂嗎？怎麼突然不想藝考。”季希雖這麼問，也能猜到原因，一旦決定走藝考這條路，花銷不小。

季楠太懂事了。

“當好就行了。我也想學你的專業，將來好掙錢。”季楠說。

季希當初選金融專業，也是想著賺錢，現在回想起來，這想法天真得有點好笑。

“楠楠，”季希想了想，其他的沒多說，直接道：“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工作已經轉正了，漲工資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開心起來：“已經轉正了？不是說要三個月，怎麼一個月就轉正了？”

“你姐比別人優秀，當然轉正得也快啊。”

季希謊話說得渾然天，應屆生能在ZY留下來已經是幸運，想一個月轉正，簡直天方夜譚。

“是，我姐最棒了。”

“所以錢的事不用你來心，培訓課你也繼續上。有目標就好好奔著目標前進，別胡思想、三心二意，這樣什麼都做不好。知道嗎？”

“嗯，我會努力的。”欠姐姐太多，只能以後再慢慢報答，這些話季楠沒說出口，說出來反倒生分。“你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老吃泡麵。”

季希應著：“我知道。”

季楠看破一切：“每次都說知道，又不長心。對了姐，你現在對象沒？個對象好照顧你。”

“小屁孩，說什麼呢。”

季楠馬上調皮道：“讓我問的，不關我事。”

“把電話給，我和說幾句，你看書去。”季希笑了笑，命令。

季希和季老太太聊了幾句，無非是問問狀況，再就是說我在這邊過得很好，你不要擔心之類的。

結束通話後，季希著遠黑漆漆的天空，緩緩歎了口氣。實習生的工資能高到哪去？現在就快一窮二白了。

就算能轉正，至還要等兩個月。

樂觀點，凡事總有辦法。

又是新的一周。

周一，積一堆的工作撲面而來。季希適應能力強，早已習慣了ZY的快節奏。

ZY資本辦公室坐落於臨江邊上，過辦公區的巨幅落地窗，能將北臨市最的江景一覽無余。

日落時最。

江面和城市像被鋪了層紗，連金燦燦一片，籠罩在和溫暖之中。

季希的工位是個風水寶地，恰好靠窗，佔據了欣賞江景的最佳視角，隨眼一看，都是旅遊風景照級別的。

是ZY無可挑剔的辦公室，就能吸引一大批人投遞簡歷。

五月初的還不曬人，季希靠在窗邊喝咖啡，夕映在臉頰，暖暖的。

喝完繼續加班，扛不住的時候，全依賴咖啡續命。

一直到九點，季希眼睛有些，休息片刻，發現一個私聊群消息閃。

實習生群，人不多，只有聊得來的幾個，沒事吐吐槽說說八卦。季希也在其中，因為群主宋慢是薑念的表妹。

——最新部消息，確定了，熊胖胖終於要升合夥人了

——真的假的？

——我宋烏能放假消息出來嗎？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熊胖胖頭頂都熬禿了，可總算熬出頭了

熊胖胖本名熊潘，項目部的運營總監之一，公司資歷最老的MD，在業爬滾打二十幾年。熊潘負責消費和科技組，為人和藹可親，所以員工私底下都他熊胖胖。

負責消息輸出的孩宋烏，正是宋慢，宋慢是個做什麼事都很慢，但永遠能站在吃瓜八卦第一線的奇子。

並且每次放出的消息都準無誤，可信度極高。

能猜出這姑娘後臺不小。

消息還在往下刷。

——那我們項目部一二組誰接手？

——過些天會來新的運營總監

——又是中年男人？嗚，想要帥哥

——比帥哥還帶，這回是姐，不到三十歲的MD，你們沒想到吧

不怪宋慢這樣說，公司高層的實在得可憐，更別提三十歲以下，這在公司部稱得上炸新聞。

——臥槽，不到三十歲？！

——什麼來頭？

——我就告訴你們，你們先別往外說

——不說不說

——華爾街打工回來的，喬明集團大千金

——？？？喬明集團大小姐，怎麼不回去繼承家業

——可能想證明自己呢

——不走尋常路

——不管怎樣，這個年紀能升MD就是NB

——我好像見過一次，賊好看！以後我們有眼福了

——越漂亮的人越可怕，在手底下日子不會很難過吧，突然有點舍不得熊胖胖

……

消息刷得很快。

季希略瞟了兩眼，看個大概。

當看到準上任的項目運營總監是，而且不到三十歲時，不有點期待……

肯定是個厲害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