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是個短命鬼。”霍危樓言辭尖刻,毫不留。
“他是被李——”
柳慧娘斷然出聲,可在看到霍危樓眼底冷的那一剎那,卻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猛然住了口,眼眶通紅,眼角淚閃,人亦微微抖著,可卻咬著牙,將麵上憤恨儘數了下去。很快,語氣平複下來,隻有些唏噓的道:“民對陳先生是再欣賞不過的了,可惜他福薄,去的太早,或許,他的才學,連蒼天都在妒忌吧。”
霍危樓看似無章法的言辭幾乎令失態,可到底在最後關頭閉了口,施施然站在堂中,眼底雖有些忌憚,卻明白了霍危樓的用意,既是明白了,霍危樓便再不可能從此套出任何話來,了眼角淚,柳慧娘又如來時那般平靜泰然。
霍危樓看著柳慧娘,眼底閃過淡淡的意外之,這個看似頗有心計,隻顧著追名逐利的弱子,其實不似尋常所見那般趨炎附勢,既然今日本不願追隨地位尊貴的侯府世子,當日,又為何主湊去霍輕泓跟前呢?
柳慧孃的確未曾多言一字,可心神被霍危樓牽,言辭之間早了破綻,這對霍危樓而言已是足夠,他接著問,“你既如此欣賞陳翰墨,李玉昶占了他的戲本,你必定十分憎恨吧?”
柳慧娘垂眸苦笑,“民的確不滿,可民並無資格不滿,連民自己都是老爺的,又如何能替陳先生不值呢?”
“錢明禮說,李玉昶占了陳翰墨的戲本後謄抄了一份,可原來的戲本,卻是留在自己那裡的,他還說戲本一開始在你手中,如今這戲本不見了,你可知道去了何?”
霍危樓自始至終未提被燒的話本,柳慧娘隻當他所知一切皆從錢管家口中聽來,於是道:“民不知,那戲本起先的確在民手中,可後來老爺討要,民雖覺那是陳先生不該給老爺,可拗不過老爺,還是了出去。”
“聽你所言,此戲本故事的確曲折離奇,可陳柳二人相知相,倒也有些對映你和他,戲本上所寫戲折,當真隻是他一人所寫?”
柳慧娘下頜微揚,“民也幫陳先生想過些許枝節,可陳柳二人人鬼緣之構想,乃是陳先生所想,戲本中唱詞曲牌,述白序引,每一字每一句,皆是出自陳先生之手,先生大才,而民才疏學淺,自然是幫不了多的。”
霍危樓又審視了片刻,忽而道:“帶去艙房候著,冇有本侯的吩咐不得出來。”
柳慧娘神微變,“敢問侯爺,如此待民是為何?民字字所言為真……”
“字字為真?”霍危樓冷冷的睨著,“你不僅會唱演戲目,與陳翰墨相久了,亦會寫故事,不僅會寫故事,還會模仿陳翰墨的字跡,本侯說的可對?”
柳慧娘眸一瞪,似乎難以理解霍危樓為何知道此事,霍危樓又道:“最高明的謊話是十真一假,你編的再如何真意切,陳翰墨留下的戲本卻不會說謊。”
柳慧娘眸子瞪的越發大了,卻強自道:“侯爺在說什麼民不知,民冤枉,侯爺怎能無憑無據捉拿民,民明日還要下船為老爺辦喪事……”
路柯已帶著繡使上前來拿人,柳慧娘還要掙紮,可任憑再如何呼喊的楚楚可憐,在場眾人卻無一為之容。
待離開,室陡然安靜的落針可聞,霍危樓麵徹底的沉了下來,“此番之局很是巧妙。”
福公公擰著眉頭,他隻看出柳慧娘和陳翰墨關係匪淺,二人多半是有私的,卻被柳慧娘一口否定,而陳翰墨之死多有緣故,可說李玉昶和陳翰墨的死有關卻難料定,且此番李玉昶之死的真相,仍然藏在重重迷霧之後。
見霍危樓神寒鐵一般,薄若幽忍不住道:“侯爺,世上絕無完到毫無破綻的殺人之法,凡有作惡,必留蹤跡。”
頓了頓,篤定的道:“柳慧娘有瞞,且那夜唱演戲目做不在場之明證,那麼,與李玉昶之死有關的,便絕無可能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