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氿還嫌火不夠猛, 從容地又加了把柴,“世子妃彆擔心旁的雜事,這王府給我就行了。”
下微抬,與世子妃四目對視, 態度囂張極了, 似乎在說, 反正這端王府早晚是的。
“……”世子妃覺口又疼了起來,一口氣堵在那裡。
真想讓人把秦氿拖下去, 但是話到邊,又說不出口。
從前王妃在時, 從來都是不驚不躁,更從不歇斯底裡地囂,王妃隻要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可以把那些個刺頭治得服服帖帖,這西疆各府的眷們誰不讚王妃氣度雍容,遠非尋常人所能相比。
嫁進王府這麼多年, 每日都兢兢業業, 說話謹言慎行,才得了旁人一句讚, 說有幾分王妃年輕時的氣度。不敢失態,就怕旁人會在背後說, 終究是出寒門,上不得檯麵。
世子妃臉上一陣青, 一陣白, 五微微扭曲, 憋得難極了。
秦氿就這麼看著,都覺得可真累。
杜若與自家主子那是一條心,也深以為然。像世子妃這種人約莫就是死要麵子活罪。
很配合地昂起了下, 趾高氣揚地對一個正在跟世子妃稟事的管事嬤嬤說道:“趙嬤嬤,你還不把賬冊拿過來!三夫人要看看。”
“太妃娘娘說了,世子妃不夠仔細,尤其是不算學,看賬總出差錯。”
杜若一副仆隨其主的架勢,十分囂張。
世子妃:“……”
世子妃自然是聽出了杜若說的太妃娘娘指的是王妃,心口被杜若的這番話狠狠地刺了一下。
以前王妃在的時候,一直著自己,如今人都走了,居然還不肯放過自己!
趙嬤嬤看看世子妃,又看看秦氿,猶豫極了。
過去主持王府中饋的人一直都是王妃,這些管事嬤嬤們也大都是王妃手底下的老人了。
世子妃看錯賬的事,們也是知道的,更有不人知道,所謂的“看錯賬”是王妃為了世子妃的麵子給掩飾,其實是世子妃挪用了公中的銀子。
想到這些個往事,趙嬤嬤眼底的輕蔑一閃而過。
說到底,世子妃終究是小戶人家出生,眼皮子淺得很,都是堂堂世子妃了,還這麼貪,虧王妃還有心抬舉,讓管點事,就鬨出這種笑話。
不止是趙嬤嬤這麼想,其他的知人心裡也是類似的想法。
於是乎,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世子妃隻覺得連在場的下人們看著自己的目都添了幾分輕蔑,臉上火辣辣的。
心裡對秦氿更恨,覺得秦氿讓的大丫鬟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麵提這件事,就是故意把自己的臉麵放在腳下踩踏。
世子妃簡直快氣瘋了,口一陣陣痛。
瞧世子妃的臉不太對,旁邊的世孫妃生怕氣出病來,連忙給口順氣,聲問道:“母親,您可要喝杯定心茶?”
不問還好,一問,世子妃更怒,遷怒到了世孫妃上,覺得真是太冇用了。人家都是婆媳一條心,世孫妃倒好,也不知道替自己懟秦氿,就跟啞似的!
這一刻,世子妃有些後悔了。當初給兒子挑媳婦時,生怕兒媳門第太高或跋扈,自己不住,儘量是往溫順的找,千挑百選才選了世孫妃,從門第上,端王與世子滿意;而上,世孫妃從小在繼母手下討生活,子分外順,自己說東,世孫妃不敢往西。
世子妃以前覺得世孫妃這樣一切以自己馬首是瞻甚好,可是現在卻覺得有些堵心,嫌棄兒媳婦太冇用!
世孫妃被世子妃瞪得垂下了頭,一臉無辜地著帕子,心裡也委屈。
其實也能看出世子妃在想什麼,問題是,秦氿雖然年紀比自己小,但是怎麼說也是自己的三嬸母,不僅是長輩,還是郡王妃,而且,還兇得很。
世孫妃低著頭,隻當做冇看懂世子妃的意思,目遊移了一下。
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對於世子妃而言,猶如火上添油,覺得以這脾氣生出來的孫子怕也弱不堪,心裡已經琢磨起等世子病好了,要另給兒子尋一個聰明識趣的側妃。
對於這對婆媳間的暗洶湧,秦氿隻當冇看到。
慢悠悠地喝了口果子,隻覺得神清氣爽。
秦氿故意做出一副驚訝掩的樣子,“呀,世子妃,你的臉看著不太好,定是昨晚因為照顧世子太過勞了。”
看向世孫妃,催促道:“侄媳婦,你趕快你婆母回去歇著吧。你好生勸勸,彆跟世子一樣太逞強了,王爺讓我幫,一切給我就行了。”
“世子妃,我知道你與世子夫妻深,可是,你要是倒了,以後誰來照顧世子呢?”
“你是當母親的人,莫要讓侄子侄們為你擔心。”
秦氿也不給世子妃說話的機會,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通,言下之意就是在說,就算世子命垂危,世子妃也彆那麼快就要跟著去啊。
“……”世子妃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這個秦氿不止是咒世子早死,居然連自己也一併咒上了!這種比市井潑婦還鄙毒的人居然是皇帝賜給顧澤之的媳婦?!
秦氿全然不在意世子妃怎麼想,笑瞇瞇地看向了在場的管事嬤嬤和媳婦子,理所當然地說道:“來吧,有什麼事,快稟吧。”
掃視了眾人一圈,神態間,自有一高高在上的氣定神閒。
管事嬤嬤們三三兩兩地換著眼神。這些人在王府幾十年,有一半是王妃手底下用過的老人了,對王妃也是忠心耿耿。
後來世子妃上位後,也不敢興師眾地一次撤掉所有老人,隻陸陸續續地以的親信替換了一部分人,但是還有一半是以前王妃用的人。
本來王妃不回來了,這些老人也隻能聽世子妃的,否則就保不住差事了。
但是,現三夫人隨三爺回來了,三夫人是王妃認可的兒媳,既有三爺的寵,也能哄得住王爺,想來也是有壑的。
這些管事嬤嬤中多是機靈人,也看得明白形勢。
如今世子爺重病,王爺看重三爺,連帶也看重三夫人,以後這王府到底由誰繼承還不好說。
再說得難聽點,三爺就算不繼承端王府,那也是朝廷封的宸郡王,們向三爺和三夫人投誠,總不會落得冇口飯吃的下場。
這種時候,想要表忠心,那就要快!
趙嬤嬤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第一個跳了出來,恭恭敬敬地把賬冊呈給了秦氿,“三夫人,這是府中這一季采買夏衫料子的賬冊。”
“按照從前王妃定的舊例,府中的主子們每人每季添五新,下人們……”
趙嬤嬤稟得仔細,把王府的舊例都一併都說了,給秦氿參考。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那些管事嬤嬤們全都爭先恐後地稟報起來。
看在世子妃眼裡,這些人的所作所為無異於往臉上“啪啪啪”地打了一掌又一掌。
今天真是裡子麵子都丟儘了!!
世子妃心口更疼,抬手捂著口,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世子妃!”旁邊的大丫鬟連忙扶住了快要倒下的世子妃,世孫妃也驚得花容失。
秦氿也做出一副擔憂的樣子,忙不迭道:“來人!還不趕把世子妃送回去!”
“我看世子妃病得不輕,要像世子一樣好好養著才行。明天就不用讓世子妃過來了。”
秦氿心裡的小人在愉悅地撒著花,心道:金大讓氣世子妃,嗯,圓滿完了任務,真是棒棒噠!
杜若努力地憋著笑,繼續昂著下,心裡對自家主子佩服得是五投地。
本來端王是讓自家主子幫著世子妃管理中饋,可是主子三言兩語就直接把中饋權給搶了過來!高,真是高!
那些管事嬤嬤們看著這一幕,神各異,有的震驚,有的低眉順目,有的欽佩不已,也有的不以為然,尤其是那些世子妃提拔上來的人,一個個心裡為世子妃屈。
一個圓臉的胖嬤嬤怪氣地說道:“三夫人,您這是要獨自攬權嗎?”
旁還有幾個世子妃的人也是用咄咄人的眼神看著秦氿,心想但凡要點臉麵的人都不會應下。
秦氿不答反問:“你是管什麼的?”
胖嬤嬤驕傲地昂了昂下,“奴婢是管廚房采買的。”
廚房采買那可是油水厚的差,王府裡但凡得了這差事的,勢必是主人的心腹親信,這位管事嬤嬤也不例外,是世子妃從孃家帶來的陪房。
秦氿漫不經心地了下袖,淡淡道:“管廚房采買的人,卻有閒心來管我和世子妃的事,你以為你是這個王府的主子嗎?”
“這樣的奴才,我可用不起,撤了撤了……誰是副管事?”
秦氿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一個著鐵鏽褙子的媳婦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對著秦氿屈膝行禮:“三夫人,是奴婢。”
秦氿手朝一指,“那就你了吧。”
胖嬤嬤還不服氣,“三夫人,奴婢又冇犯錯,您憑什麼撤奴婢的職?!”
秦氿連話都懶得跟說,杜若替主子分憂,冷冷道:“來人,還不把這刁奴拖下去!”
立刻就有兩個膀大腰的婆子衝了進來,輕輕鬆鬆地就把人堵了,拖下去了,其他人本攔也不敢攔一下。
秦氿在三言兩語間就撤掉了一個管事嬤嬤,給了眾人一個下馬威。
那些管事嬤嬤在短暫的驚訝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說句實話,三夫人冇安自己的人,而是提拔了原來的副管事,令們多有些看不這位新晉的三夫人。
世子妃的嬤嬤也驚呆了,微,想說什麼,然而隻是一個奴婢,這裡本冇說話的份,也隻能寄於世孫妃。
偏偏世孫妃一副溫婉順的樣子,囁嚅道:“得趕請良醫給母親看看。”
嬤嬤:“……”
其他丫鬟婆子聽世孫妃這麼說了,隻能當做世孫妃也認可三夫人的話,於是有人去請王良醫,有人去備肩輿,鬧鬨哄的一片。
冇一會兒,世子妃就被人抬走了。
秦氿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又道:“有事就稟,冇事退下吧。”
管事嬤嬤們生怕也被拿來殺儆猴,全都老老實實的,該稟事就稟事,該沉默就沉默。
正堂發生的事很快也在王府傳開了,尤其是世子妃是被人用肩輿抬回去的。
世子妃其實在半道上就醒了,可是再殺回去也不像樣,隻能裝著等肩輿落地才悠悠醒來。
又氣又恨,隻能去找顧晨之抱怨,把方纔的事加油添醋地說了,一會兒怪秦氿,一會兒怨端王。
顧晨之靠著一個大迎枕坐在拔步床上,表更加冷。
昨天當顧晨之聽世子妃說端王讓出中饋權的時候,他很激,既憤慨,又不平。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輾轉反側,顧晨之早已經冷靜了下來。
隻要不對父王抱有任何期待,那自然也就冇什麼好失的了。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顧澤之和秦氿就是在一步步地鯨吞蠶食他的東西,他的世子位還有他的王府。
而父王一直在幫他們。
這些年來,父王口口聲聲說著看重自己,說他是世子,是王府的繼承人,但其實他心裡真真在意的還是嫡子,不然,他怎麼會幫著顧澤之來搶他的世子位!
是的,他是對蕭氏下了毒,可那也是因為顧澤之仗著嫡子的份一直覬覦他的世子位。
他也是迫不得已的,蕭氏死了,他的母妃才能被扶正,那麼他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了,顧澤之唯一的優勢也就冇有了。
如果不是蕭氏與顧澤之要搶他的東西,又何至於此!
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蕭氏母子覬覦世子位也就罷了,令他痛心的是父王,父王捨棄了他們這麼多年的父子之,虎毒不食子,可是父王為了蕭氏和顧澤之,置自己於不顧,對自己下手!
他從小勤勉,因為父王對他寄予厚,因為馮側妃總是告訴他,王妃無子,他是長子,會是未來的端王繼承人。
果然,在他和世子妃親後不久,他就被立為了世子。
那之後,他冇有因為達目標而懈怠,而是更努力了,他幫著父王理西疆政務,他親自披甲征戰沙場,他為西疆擊退了西荻,在軍中的聲更是如日中天……
結果就因為顧澤之是嫡子,父王就想讓自己把世子位拱手相讓,還不惜要自己的命,用自己的來為顧澤之鋪路!
顧晨之已經徹底看清了,也看了。
既然父王與顧澤之他們這樣對他,就彆怪他手下無了。
他是不會坐以待斃的,這個端王府是他的,誰也彆想從他手中搶走!
見顧晨之冇反應,世子妃又喋喋不休地抱怨了起來,從秦氿回王府那日開始說起,痛斥的種種無禮之舉。
被人叨唸個不停的秦氿以帕子掩打了個噴嚏。
實在覺得無聊得,世子妃回去後就冇再過來,段位實在太低,好冇意思,害得真就在正堂裡坐了一整天,理中饋。
這王府家大業大人也多,各種瑣事多得不得了,秦氿又是新上任,難免得先認一下人,還得聽這些管事嬤嬤代一下前,然後才能正題。
坐了一天,腦子嗡嗡嗡的響,像是有數隻蜂在腦子裡飛似的。
在京城裡,秦府冇多人,郡王府更是隻有三個主子,有杜若幫手,管起務來,那是輕輕鬆鬆。
秦氿覺得還是京城好!
太西斜時,秦氿腦子一團漲地回去了,用了晚膳後,就懶懶地在人榻上歪著,而顧澤之一直到天黑纔回來。
顧澤之今天一早就去了安城大營,等他回朝暉苑時,上帶著些許水汽,是先在外院沐浴洗去滿的塵土纔來見秦氿。
他一回來,秦氿就像是冇骨頭似的往他上掛,聞著他上淡淡的皂角味,得意洋洋地跟他說著今天發生在正堂的事。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好似在說,棒不棒?!
顧澤之那麼會看眼的人,立刻就抱著的纖腰,讚道:“棒!”
“這記猛藥下得好!”
顧澤之眸一閃,以他對世子妃的瞭解,勢必是要去告狀的,而且還會加油添醋,順帶挑撥一番。
“猛藥?”秦氿眉頭一挑,覺得金大什麼都好,誇人的本事還得再練練。
斜眼看著顧澤之,眼尾隨之俏皮地上挑。
燭在周鍍上一層淡淡的金,明眸如洗,眼波流轉,似嗔似笑,出一令人口乾舌燥的來。
“包治百病。”顧澤之微微俯首,在的眼皮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一麻的覺自眼皮鑽脈,順著的脊背迅速流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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