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予初有早戲, 一大早就去了片場。
網上的熱度經過一夜的發酵沉淀,現在已經有所消退,至于背后有誰出手降了這波熱度, 姜予初懶得去想。
能肯定不是燕珩, 昨晚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姜予初高興就好,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而這場風波的另一個當事人鐘卉惜正在水深火熱中, 恐怕不出閑暇的力和金錢來撤熱度。
那答案便顯而易見了, 這場風波的“罪魁禍首”正搖晃著紅酒杯看著網上的新聞,對這波公關頗為滿意。
雖然燕珩說不需要,但總歸是自己騙他和鐘卉惜見面才搞出這些破事,怎麼著也要親自撤下這則莫須有的緋聞。
一場戲結束后姜予初回到化妝間休息,安淺遞了瓶水給, 姜予初剛想接過來, 手機恰好這時響起短信的提示音。
【我有事跟你說,接個電話。——秦依凝。】
姜予初看著這條短信輕嗤一聲。
秦依凝倒是想的周到, 知道自己不會接陌生電話, 特地先發一條短信過來提示。
這時候鐘卉惜打電話來無非是說網上的緋聞,或許又要怒氣橫生的質問。
姜予初是不怎麼愿意聽大呼小地犬吠,不過想想那個場景, 似乎還有意思。
所以鐘卉惜電話打進來的時候, 姜予初毫不猶豫地接聽了。
安淺掃到的屏幕,無奈搖頭把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反正自己也阻止不了, 不如就隨去。
“我們見一面吧,有些事想要當面跟你談一談。”電話接通,鐘卉惜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聽著沒什麼氣神,姜予初都不用看, 就能想象此時電話另一端的人的狼狽模樣。
鐘家部一團,鐘卉惜又出了這種丑聞,現在就是個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無論換做是誰,也神不起來。
何況是一向養尊優的鐘大小姐。
從云端跌落地獄的滋味有多難過,姜予初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過就這種程度就不了了,真沒意思。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姜予初靠著沙發,神懶散,語調懨懨,“見面就更沒必要了,我怕你潑我硫酸。”
電話里寂靜一瞬,良久之后鐘卉惜笑了聲,很短,轉瞬即逝。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想這樣做。但我還有點理智,想要繼續在這個圈子混,做不出那麼愚蠢的舉。”
姜予初眉梢微揚,顯得很不可置信,“哇,鐘小姐面臨家變和丑聞,竟然還能保持理智,佩服啊。”
的怪氣和譏諷太過明顯,毫不掩飾顯給鐘卉惜。
即使恨得牙,鐘卉惜還是竭盡全力忍了下來。
有求于人者自然要低聲下氣點,把作為千金小姐的驕傲全都扔掉了,只求能繼續在娛樂圈走下去。
沒有別的辦法,只要不這個圈子的底線,就還能重返熒幕,東山再起只需要一個機會。
而這個機會,想用現有的底牌做個換。
燕珩不肯答應,只能找姜予初。
沒有人會比姜予初更在乎秦依凝,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鐘卉惜慶幸姜予初還有肋,能讓不至于落得慘敗的下場。
聽筒里傳來微弱的響聲,類似紙張翻的聲音,鐘卉惜再度響起的聲音覆蓋住那抹微弱的聲響,“姜予初,我們別兜圈子了,你也不愿意跟我多浪費口舌吧。秦依凝的抑郁癥是怎麼回事呢?我們是見面聊還是我直接把這些資料放到網上。”
早上還晴空萬里的天氣,轉眼間便烏云布,城市上空著黑云,幾乎是一瞬間便被籠罩在濃稠的黑暗里。
馬路上飛沙走石狂風四起,道路兩旁的樹都被吹彎了腰。
夏季多暴雨,在這個城市生活的人早已見怪不怪。
梅雨季節更是雨連綿,基本上連下小半月都是家常便飯。
姜予初跟鐘卉惜約在劇組旁邊的咖啡廳,時間是下午三點,正好到的戲份。
跟劇組請了一個小時的假,不知道一個小時夠不夠和鐘卉惜好好聊聊的。
休息室空無一人,姜予初坐在沙發上走神,視線落在手機上,幾次三番想拿起來打個電話給秦依凝,卻又在按到號碼的時候猶豫不決,最終放下手機。
心里的煩躁像是滾雪球,越滾越大,姜予初雙手在長發間拽了拽。
發生過的事即使拼盡全力抹掉了存在過的痕跡,但終歸不能消除的一干二凈。
知道有心人想查總有一天就會查到。
可卻毫無辦法,既不能把當年那件事從每個人的腦海深抹掉,也不能手封了知人的口。
死人才能永遠保守,但姜予初再橫,也沒辦法手殺人。
竭力想掩蓋的事,終于被有心之人揭開了。
門被敲響,姜予初猛然回神看過去,以為是鐘卉惜到了,可們不是約在咖啡廳,直接到劇組干什麼。
姜予初眉頭輕蹙,起走過去的時候門被打開。
四目相對,姜予初眉梢舒展,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許如歌關上房門走過來,“剛從國外回來,過來看看你。”
網上的新聞也看到了,對此沒什麼覺,總歸知道姜予初不在乎那個男人,但主角一方是鐘卉惜,姜予初就不會輕易放過這次絕好的機會。
局中人能一眼看出這次緋聞料者,局外人只能被害者兼縱者隨意擺布,把最惡毒的詛咒施加在“第三者”上。
不過鐘卉惜也不無辜,這些都是以往作的惡正在反噬的后果。
“楊偉民回來了?”姜予初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下,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許如歌坐在旁邊,單手搭在沙發背上,懶散道:“回來了,現在正焦頭爛額想辦法湊錢還高利貸,那邊派人跟著,他跑不了。”
“你吧,現在這種局面縱使他再老巨猾也無力回天了。”姜予初拿過一只玻璃杯,給倒了點水。
楊偉民那個人姜予初只要一想起就惡心,丑惡的臉讓人反胃。
許如歌待在他邊這麼多年,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忍耐力。
說起來跟許如歌認識還是通過秦依凝。
那年秦依凝病嚴重,姜予初又被燕珩困在邊,秦依凝再次發病鬧自殺,姜予初威脅燕珩跳樓的那晚,在醫院遇見的許如歌。
秦依凝邊沒有朋友,許如歌正巧也生病去醫院,兩個沒朋友的可憐人住進同一間病房。
當晚,姜予初被燕珩從臺拽下來送到醫院的時候,許如歌正幫秦依凝纏著手腕上的紗布。
也就是那天晚上,們三個人第一次見面,在醫院。
不怎麼好,回憶起來都帶著后怕。
許如歌一直都是妖嬈的知人,比們大不了幾歲,卻給人一種歷經滄桑飽歲月摧殘的覺。
則矣,只是中帶著看破世間所有丑惡骯臟的戲謔。
同類總是能吸引到同類,或許是姜予初給的同類更深刻,許如歌開始頻繁接姜予初。
緣分就是那麼奇妙,在查到姜予初的遭遇皆是拜誰所賜之后,提出和姜予初合作。
們有個共同的敵人,合作幾乎是一拍即合的事。
許如歌接過水輕抿了口,放下杯子的同時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命就要用命來抵,否則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楊偉民手上沾染了太多人的,只是讓他嘗一嘗破產的滋味還遠遠不夠。
他的下場該更凄慘一點才能解心頭之恨。
只是以他所犯之罪并不至于坐牢被槍|斃,說到底他是殺害姜予初父母的間接兇手,法律上也不可能治他的罪。
姜予初更不會為了報仇就跟他魚死網破,把自己也搭進去。
做了最大的努力讓楊偉民付出代價,已經夠了。
他們不會怪的,盡管從小就沒得到過多溫的,但姜予初肯定,他們也希自己的兒能好好過自己的人生。
一生都在報仇,那該多苦啊。
已經夠辛苦的了,不想再自己。
見了鐘卉惜,解決最后一件事,就可以徹底退出娛樂圈,陪著秦依凝治療抑郁癥,或許哪天燕珩大發慈悲,就會答應放了,這樣就可以和秦依凝一起去瑞士生活了。
未來該是好的,沒有任何討厭的人,也沒有......燕珩了。
“予初,予初......”許如歌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抬手覆上姜予初的手背。
姜予初猛然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正在走神。
緩了緩心神,出手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該去和鐘卉惜見面了。
“我約了鐘卉惜,有點事要談。”姜予初楊了下手機,示意時間到了。
許如歌起跟一起走出休息室,看著的側臉,不放心地問道:“你剛剛一直在走神,沒事吧?”
姜予初搖了搖頭,沒說話。
“約你要談什麼?”許如歌疑不解,按理說姜予初和鐘卉惜之間除了剪不斷理還的過節,不是能坐下來心平氣和談一談的關系。
現在這個節骨眼,姜予初肯定不會主找鐘卉惜,那就是鐘卉惜找到姜予初了。
YH咬著鐘家不放,鐘家面臨著即將分崩離析的慘境,鐘卉惜現在找姜予初做什麼。
總不會是希姜予初能去幫求求,請燕珩高抬貴手放鐘家一馬。
鐘卉惜雖說頭腦不聰明,但還算清醒。
這種用腳指頭想都不可能的事,實在沒必要搭上自尊求辱。
“沒說,不過我很快就知道了。”姜予初眼簾微垂,神有許不自然,別開視線掃了眼手機屏幕。
許如歌混跡商場多年,雖不會什麼神乎其神的讀心,但面對一個不怎麼會撒謊的人,還是可以一眼就看破姜予初的瞞。
兩人相識良久,許如歌其實比任何人都了解姜予初,甚至多過秦依凝和那個最懂拿人心的燕公子。
只一眼,就知道姜予初在撒謊,還是最拙劣的那種謊言。
但不想說,許如歌便不再繼續問。
“最近拍戲很累麼?我看你臉不太好,注意休息。”許如歌幫理了理脖頸邊的長發,看似隨意的一個小作,卻連指尖都在抖,即使使出全的力氣盡量做到氣定神閑,還是怕姜予初會躲過,會狀似不經意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們相識已久,見面的時間卻寥寥無幾,大多時候都在謀復仇的計劃,即使見面聊得也是怎樣實施計劃。
從來沒有哪一刻是真的在談心聊天,像朋友那樣,或者更近的關系。
“拍戲麼,累點也正常,這部劇結束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姜予初角微微彎起,淺淡地笑了笑。
鐘卉惜走進酒店大廳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頓在原地,臉上的表錯愕又疑。
們倆怎麼會在一起。
這是鐘卉惜腦海中唯一閃過的問題。
沒辦法用巧合兩個字來解釋們在一起的原因。
如果沒記錯的話,許如歌好像是今天才飛回國的,剛一回國哪都沒去先大老遠跑到了上海,還好巧不巧的住進了姜予初劇組的酒店。
當然這些若強行用巧合來解釋也能勉強接,但看著兩人悉到近乎于親的作和表,鐘卉惜就算再傻也該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了。
印象中許如歌第一次見姜予初是在慈善晚會,那時候們還是陌生人,沒見們有接,怎麼就一下子從陌生人飛躍到了可以展微笑的好朋友了。
姜予初是個笑的人麼。
許如歌先看到了鐘卉惜,神稍頓,片刻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姜予初順著的視線看過去。
旋轉門的前方,鐘卉惜像尊雕塑,站在原地一不。
姜予初皺了皺眉,偏頭跟許如歌說了句話,抬腳往鐘卉惜的方向走過去。
“我記得我們約的是咖啡廳,時間是三點。”姜予初冷冷地說了句。
“怎麼,你心虛啊?”鐘卉惜越過姜予初,看了眼后坐在椅子里的人。
有些事不必問,心里已有答案。
姜予初自然知道話里的意思,只是覺得有點好笑,“我心虛什麼?”
“姜予初,你這樣真沒意思的。你們什麼關系啊?看起來親的,慈善晚會應該不是你們第一次見面吧。”鐘卉惜收回視線看向姜予初,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在掌心,指骨泛白。
在忍耐,忍著讓自己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
盡管心里怒意橫生,那種被欺騙的憤怒即將沖破桎梏,直沖腦門。
“這是我們今天要談的事麼?”姜予初語氣冷漠帶著倨傲,全然沒有被鐘卉惜撞破的驚慌失措,“我跟什麼時候認識的有必要向你代?”
鐘家已經無力回天,跟許如歌的關系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鐘大小姐早晚都要知道的。
今天撞破也好,省得還要花費力氣計劃著怎麼讓鐘卉惜不經意間知道們的關系。
鐘卉惜笑了笑,手指的勁道松了松,掌心的刺疼卻依然沒有毫的減,“是沒必要,所以我們今天也沒必要再談下去了。”
說完轉就走,不給自己留一后悔的余地。
“鐘卉惜,”姜予初出聲喊住,言語間依然是云淡風輕,沒泄一一毫的慌張,只是后面的話多了份讓步,“我可以讓燕珩停止對鐘家的打,放你們一馬。我也可以幫你澄清你和燕珩的關系。只要你把查到的資料給我并且保證以后絕口不提,我們的恩怨到此為止。”
鐘卉惜止住腳步,角的笑意擴大,再次確定了一件事:孤傲清高的姜予初是有肋的。
現在這個肋正在的手中,那姜予初就可以被拿。
所有的事不到最后一刻,皆有轉機。
“到此為止?”鐘卉惜轉看,眼神里帶著點嘲諷,“鐘家如今面臨破產,我在娛樂圈聲名狼藉,一無所有。你告訴我,我們之間怎麼到此為止。你覺得我是那種不計前嫌大度又善良的人麼?”
看得寸進尺,姜予初冷哼一聲,語氣更冷,即使站在被拿的一方,仍然可以保持著倨傲和不屑。
“我想不用我來教你什麼因果,你如今所失去的一切,面臨的困境,全都是以前種下的惡果。怨不得別人。你若真想跟我掰扯,那我來問你,”姜予初語氣稍頓,眼眶微紅,似是在忍著什麼,“姜家的破產,我父母的兩條人命,誰來付出代價?”
“你們家破產不全是鐘家的原因,你怎麼不問問燕......”鐘卉惜口不擇言,猛然想到燕珩的警告,倏然閉了,把未說完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姜予初看著言又止,神閃過一后怕,向前一步,問道:“我該問誰?你猶豫什麼?”
旋轉門時不時有人進出,多是各個劇組的人員。
一個圈子的,誰也都認識誰,經過的人狀似無意往們這邊瞟,只一眼便收回視線跟同伴竊竊私語。
這里實在不是個可以說這些又骯臟的過去的地方。
鐘卉惜抬頭看向姜予初,剛才的那恐懼早已消失不見,臉上的笑容半真不假,說:“姜予初,我們就一條道走到黑吧,誰也別放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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