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很安靜。

簡水水不說話, 就這麼看著他。

唐翡深知道糊弄不過去，“……這其實跟你沒多大關系，我不是被老頭子著創業嗎？跟了個項目原本很有前景, 結果有個遠房親戚給我挖了坑, 傅野稍微提點了一下我, 給我免了不損失, 還賺了一大筆，把老頭子高興壞了。”

他越說下去, 簡水水越面無表。

“我記得你當時很不待見傅野。”

說話的語氣都冷了下來，一不看著他。

唐翡深扭過臉, “我之前又沒跟他接過，都是聽姐說他如何如何, 再加上傅野在圈里的評價本就兩極分化, 又鬧出了蘇含玉那些事, 我當然不待見他。”

說完, 他又有些納悶，“傅野這人格是冷, 脾氣也怪, 但他也不像姐說得那樣，看不起人，我覺姐好像對他有很大的偏見？”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陸辭洲淡淡開口：“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事。”

他一打斷，唐翡深這才想起正事, “說得對, 還是先解決吳過這事……”

他沒敢看簡水水，只了鼻子，走到陸辭洲后。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備注, 臉微變。

“你們先商量，我出去接個電話。”

唐翡深很快恢復尋常，面不改地說：“我很快回來。”

簡水水不咸不淡道：“簡溪的電話？”

唐翡深正要走，腳步一個趔趄：“……”

他拿著手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著簡水水言又止。

簡水水原本是要問他簡溪的事，才讓他過來的。

但現在吳過的事還沒完，只能先往后放一放，“你去接吧，我跟陸辭洲商量。”

……

臥室。

這不是陸辭洲第一次進簡水水的房間。

從前沒有任何心思，但自從發生了之前的事后，沒辦法再坦然面對這個男人。

“……你要找什麼東西？”

簡水水站在門口，看著陸辭洲推著椅進去，看向他，又將眼神移開，“要不你告訴我吧，我房間，你可能找不到……”

說著，就要上前。

陸辭洲卻忽然轉過來，眼神溫淡，“是覺得我找不到，還是不想讓我翻你的東西？”

他直直看著簡水水，眼里的態度毫不掩飾。

簡水水忽然失去聲音，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音節。

片刻后。

緩緩收回視線，轉過，將門給合上。

這些天發生的事太多，很多都讓難以理解。

但把所有的事聯系在一起之后，簡水水才發覺，陸辭洲上有很多不知道的東西。

背對著陸辭洲，依然沒有勇氣面對他。

只是垂著眼眸，輕聲問：“是你跟傅野說，我答應跟你結婚的嗎？”

陸辭洲手里拿著從簡水水書桌上看到的一個橡皮章，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難為你忍到現在才來問我……水水，我從沒想過你會拒絕我，急著對傅野宣示主權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自作多？”

他話里的容是卑微的。

可他的語氣卻是淡涼的，聽不出任何失落。

簡水水的手抵在門板上，微微屈指：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跟傅野宣示主權，我跟他早就離婚，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誰說沒有意義？”

陸辭洲打開橡皮章的扣合，去看底部的圖樣，“你以前為了他那麼不開心，難道不想看他現在痛苦后悔的樣子嗎？”

簡水水胳膊垂了下來，轉看向他：

“……我一開始還想過，你是不是跟傅野有過什麼矛盾是我不知道的，不然你為什麼做這些事？到現在我才想明白，你不是討厭傅野，你是討厭我。”

輕飄飄的語氣，卻帶著詰難的重量。

陸辭洲眸一沉，手中的橡皮章變了形，“……水水，你可以指責我手段不高明，說我討厭你，未免太傷人心。”

他笑了笑，低頭看著橡皮章底部刻著“福福”的圖樣，將那字直接扭斷，“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喜歡你，水水。”

“不，你不喜歡我！”

簡水水打斷他：“最開始你跟我說要結婚的時候，我的確自我懷疑過，是不是我太枝大葉缺心眼，這麼多年都沒有意識到你的？”

“所以你現在是懷疑我的？”陸辭洲施施然打斷，將橡皮章扔回書桌。

“我不是懷疑你的，我不覺得你喜歡我。”

“你更像是不知道怎麼面對我，心里也許還有些怪我、怨我，但又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緒，看到我過得開心，你還是難以抑制地到不平衡……”

簡水水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看著陸辭洲陡然冷下來的臉，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不想看我真的過得開心，但又不想讓我察覺到你對我偶爾帶著惡意的態度，所以你說你喜歡我，讓我跟你結婚，因為你知道我們之間沒有，就算我答應你，也只是因為愧疚，不會幸福。”

原本不想這樣猜測。

那是陸辭洲，他如今變這樣，都是因為救了。

簡水水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跟他對峙。

如果要把話說清楚，勢必會挑破一些不那麼好的東西，不想讓自己和陸辭洲變得針鋒相對。

“陸辭洲……”

還想說什麼，卻被陸辭洲打斷：“你說得對，我對你的很復雜。”

他褪去剛才那一秒的沉，重重吐出一口氣。

似乎自己也有些迷茫：“水水，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也從來沒有怪過你，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我心里很清楚。”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你那麼幸福的樣子、看著你在心上人懷里活蹦跳，就有些難以忍？”

“尤其是在我日復一日地復建，吃盡了苦頭，卻連獨自上廁所都做不到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做了一件好事，為什麼卻得到了最重的懲罰？”

“你們都不停地鼓勵我、安我、幫助我，我也相信你們的贊都是真摯的。”

“……但也是無用的，我的不會有半點好轉。”

陸辭洲有一雙茶的眼睛，五清俊秀朗，笑起來的時候十分溫和無害。

他眼尾彎了彎，“你越是對我好、越是對我有求必應，我就越煩躁。”

簡水水頭被哽住。

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眼尾染上一點紅，聲音發：“……我只有一件事想問你，你跟傅野之間還有多我不知道的事？我不想再被任何人瞞了。”

……

唐翡深接完電話回來的時候，簡水水正從房里出來。

他看到眼睛紅紅的，愣了一下，“怎麼了？”

他大步走了過去，簡水水順勢關上門，了眼睛，“沒什麼……”

唐翡深不信，拉開的手，盯著眼睛瞧：“沒什麼怎麼眼睛這麼紅？陸辭洲呢？”

簡水水朝房門口抬了抬下，“他在里面找東西。”

見看上去不像有什麼異常的樣子，唐翡深這才放心。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聽到簡水水的手機響了起來——

簡水水接完電話，臉頓時變得凝重。

唐翡深還保持著抬起手腕的姿勢，注視著：“……是吳過？”

“嗯，他約我見面聊。”

唐翡深：“那就見！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我跟你一起去。”

話落，陸辭洲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他聽到兩人的對話，有些困倦地了眉心，“注意安全，這件事牽扯的人多，吳過不可能什麼準備都沒做。”

唐翡深皺起眉頭，“你不跟我們一起去？”

簡水水開口道：“他不方便。”

陸辭洲放下手，意味深長地看了簡水水一眼，“這個U盤里還有一些加的東西，我帶回實驗室再研究一下。”

唐翡深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那行，我們保持聯系。”

“嗯。”

……

金餐廳。

簡水水不知道吳過為什麼要約在這種地方。

唐翡深進門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你沒來過金？專門帶朋友的地方，里面有個二層的木臺，一般都會請人來唱歌，菜品也一般都是甜品冰淇淋，或者單純品酒，主要吃個氛圍。”

簡水水：“……看來你以前帶過很多朋友過來。”

是不關心唐翡深的生活的，但是自從撞見他跟簡溪……就沒法再聽唐翡深說這方面的事。

餐廳裝修很別致。

符合現在年輕人的審，看得出歡迎。

穿過長廊，就能聽到有人在唱歌。

簡水水遠遠看到吳過坐在離木臺最近的一張桌子上，饒有趣味地盯著臺上抱著吉他唱歌的歌手。

簡水水直接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我來了，有什麼話直接說。”

吳過被打斷，原本要發怒，看到是簡水水倒是收斂了一些，“還準時的。”

他說完，又看到后的唐翡深，臉一下就難看起來，“知道傅野要倒了，靠不住了，馬上就換人？”

“簡水水，我還真是小看你，早知道……”

他還沒說完，簡水水直接拿起桌上的水杯往他臉上潑了過去——

吳過閉上眼睛，臉上掛滿了橙的酒，順著頭發往下低落，顯得有些狼狽。

他睜開眼，已經是怒不可遏：“你敢潑我！”

簡水水放下杯子：“你能說這種惡心人的話給我潑臟水，我不能潑回去？”

吳過抹了一把臉，怒道：“我說什麼了？我不過說了一些實話，更難聽的我還沒說呢！”

“你也知道你還有更難聽的話沒說？”

簡水水覺得可笑，“你是我的兒子嗎？知道你狗里吐不出象牙來，還得聽完了再教訓你？”

“你要喊我一句媽來聽聽，我就給你一點母的寬容！”

“但就算這樣我能給你的寬容也有限，因為你實在是垃圾！哪怕是圣母看了你都要含淚弒子！你現在這麼囂張也不過就是投了個好胎罷了！”

“你連最基本的人品道德都沒有，要是沒有你爸，不會有男人看得起你，也不會有人看得上你！”

“你要是不去坐牢，真心建議你去做星探！直接從自己邊抓人，保證你邊的人絕對都是演技派，影帝影后級別，對你這樣的人要是沒點演技還真的裝不出來是你的朋友！”

“潑你杯酒怎麼了？酒是可以消毒的，你這麼臟，洗一洗是為了你好！”

“……”

簡水水語速極快，吳過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罵完了。

餐廳一片寂靜。

唐翡深原本冷著一張臉，提防著吳過對簡水水手。

聽完簡水水這番冷嘲熱諷，一個沒繃住，笑出了聲：“噗……”

簡水水脾氣是很好，從小到大就沒怎麼跟同學鬧過矛盾。

但要是賤起來也是很氣人的。

吳過臉變了又變，又紅又紫。

他脖子青筋暴起，像是氣到了極點，惡狠狠地等著簡水水，拳頭已經了起來，“……！”

簡水水：“一個字就完了？你怎麼罵人都像個腦癱？這不是你的拿手項目嗎？你就這點能耐？”

“我這輩子都沒怎麼罵過人，你連我都罵不過到底是什麼原因？是你腦子反應不過來還是你智商多有點缺陷？”

“你爸這麼有錢，生你的時候連產檢都不舍得給你媽做嗎？”

“砰”的一聲——

吳過直接把桌子給掀翻了。

“簡水水！”他紅著眼睛怒吼一聲，沖到面前，卻被唐翡深給擋住。

唐翡深養尊優慣了，健房練出來的雖然中看不中用，但憑借高還是可以輕易鉗制住吳過：

“你還想打？”

他臉沉了下來，帶著威脅。

居高臨下地拎著吳過的領子，冷峻的眉眼綴滿了狠戾跟怒氣，跟平時表現出來的格大相徑庭：“我很早就想揍你了，小子。”

吳過猛地甩開他：“你管誰小子？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我現在連傅野都不放在眼里，你又是哪蔥來給簡水水出頭？”

“看你穿得人模狗樣，這表也值點錢，不至于捧著簡水水這麼個破鞋吧……”

唐翡深直接一拳打了過去，用了十足的力道，打了一拳還不夠，又沖上前拎著吳過的領子朝著他腹部狠踹一腳——

“我看你是找死！”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尖聲。

簡水水忙道：“舅舅，你別下手太重了！我們是來談正事的！”

吳過被掀翻在地，吐出一口水，五臟六腑都疼。

他剛咒罵了幾句，聽到簡水水唐翡深舅舅，又頓住了：“……舅舅？”

“舅舅也是你的？”

唐翡深又是一腳踢了上去，厲聲警告：“在這里攀親戚，你也配！”

吳過沒忍住，痛了出來。

“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還想不想干了！”

他一聲怒吼，那些看熱鬧的人才迅速圍了上來。

一些人連忙去扶吳過，其余的按住唐翡深，吳過癱在椅子上緩了一會，才緩過這陣疼。

他了角的漬，“嘶”了一聲，隨即惡狠狠地看向唐翡深：“行，你有種！”

吳過忽然怒笑道：“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這店是我開的，可全都是我的人，你信不信我今天讓你們兩個都走不出這個地方！”

唐翡深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也徹底被激出了脾氣，“你小子行啊！約人見面還這麼多心眼！行，你要是有種，你今天就讓這些人打死我，我不信你小子有這個膽！”

說著，他狠狠甩開胳膊，又被保安給按住。

吳過知道自己掌握了主權，又猙獰地笑了起來：“打死你對我有什麼好？”

他站了起來，故意做著松散筋骨的作，威脅般看著唐翡深。

唐翡深看他這樣都覺得好笑，嗤笑了一聲，完全看不上他這模樣：

“要手就快點！打人還一副窩囊樣！”

吳過冷下臉，已經蓄起了力道，正要抬腳踢回去簡水水突然出聲：

“你還要不要U盤了？”

吳過怔住，才想起正事來。

他匆忙走到簡水水面前，急切道：“東西呢？”

他攤開手：“把U盤給我！”

說完，又等不及一般，直接手去找。

簡水水躲開他的手，“……你好像很著急？”

將手背在后，緩緩后退，盯著吳過，“看來這個東西真的很重要。”

吳過急得上火，見不肯給，臉一沉，“快點給我！”

他沖過去將簡水水抵在桌上，直接去扯的服，“我警告你最好老實出來！否則你一定會后悔……”

簡水水憋了一口氣，費勁推開他：